了萧常山的诉说很同情他,说道:“正因为你看到了这些,他们才要杀你灭口,是不是?”
“不错,正是这个原因。但不知叶兄弟,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有难了把我们救起?”
“赶巧了”
“赶巧?这么说老天开了眼,我不该死,自有贵人搭救?”夫妇俩便双双跪下说道:“谢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叶春慌忙扶起他们说道:“使不得呀常山兄,我不是什么贵人,你们这么恩公恩公地恭敬我,这不是折杀我吗?咱们之间是有这个缘分”
“缘分?”
“不是吗?如果没有缘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能来到这里吗?”
萧常山带着不解的疑问,试探性地问道:“叶兄弟,我能不能问你个事?”
叶春笑道:“不要紧,您就问吧”
“兄弟到这儿来是投亲来了,还是靠友来了?”
“既不投亲,也不靠友”
萧常山迟疑了一下,问道:“那您这是。”
“常山兄,有话尽管问吧。”
“我的意思是,你到这里要办什么事有用得着我们两口子的地方,尽管说,我们尽力就是了”
“我想找个人”
“找人?不知你要找谁?”
“罗鸣冤”
“怎么,你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我曾听别人说起过他”
“但不知兄弟听谁说起过他”
“这个人常山兄再熟悉不过了”
“谁呀”
“萧婵”
萧常山听见萧婵二字,又惊又喜,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道:“你说是谁?萧婵?是我们家大小姐?”
“不错,是你们家大小姐”
萧常山高兴得不得了“怎么、你认识她?她现在在哪儿?”
叶春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岂止是认识,但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我们走散了。”叶春之所以说走散了,是他看到萧常山高兴的样子,如果实话实说怕他伤心。尽管叶春强抑内心的痛苦,说话小心又小心,萧长山的情绪还是从峰顶一下子跌落谷底,
他问道:“那二小姐呢?”
叶春道:“我从来没见过二小姐”
萧常山很失望,问道:“怎么?大小姐和二小姐不在一起?”
叶春说道:“在我认识大小姐以前她们就走散了,这是萧婵说的”
萧常山“咕咚”一声坐在地上叹道:“完了,这一家人算是完了”
叶春劝慰道:“常山兄,还没到那一步,只是走散了而已,总比落入官府手里强啊!”
萧常山点了点头,同意叶春的看法。
叶春又问道:“萧老员外有没有信儿啊?”这是明知故问,无非是想听一听萧常山的口风
“哪有信儿啊?自打去年被押走之后就没回来过,就算是砍头也好,坐牢也罢总得给家里捎个信儿来。我这不是怪老爷,我是说官府。杀人不过头点地,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吧?
“常山兄,好多事都是不明不白的,就说你和大嫂如果被他们弄死了算明白吗?”
萧常山气愤地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如果我们抢男霸女,杀人放火,遭此下场那也算报应,活该。可是我们本本分分地活着,碍着谁了?就说我家老爷吧,他这一辈子是怎么过来的?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我从小没爹没娘,沿街讨饭,是他老人家可怜我,把我留下来,不仅供我吃穿,还张罗着给我成家,亲爹也就这样呗。他对我有恩,就算我说话偏着他,可是方圆几百里是凡认识我家老爷的,那个不挑大拇指说我家老爷仁厚、仗义。
叶春问道:“萧老员外人这么好,在他蒙冤被屈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人为他鸣冤不平吗?
“有啊,怎么没有?罗鸣冤罗大叔、冯四婶儿、玉秀妹子等等,那就多了,可是老百姓的话有用吗,屁籽儿不顶”
“那罗鸣冤现在在哪儿”
“带着家眷走了”
这是叶春到这里要找的主要人物,他却走了。
只听萧常山说道:“他是不走不行了,去年我家老爷出事儿后就估计到了,临走嘱咐我:你罗大叔这个人太耿直了,为咱家事儿豁出命来,他迟早要出事儿的,趁咱家现在手头还有银子准备出一些来,一旦他出了事,咱得救他。做人要讲良心,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干那种对不起人的事,这事儿恐怕指不上我了,只能靠你了果不出老爷所料,不久他真的被抓起来关进牢里,我不得不拿银子活动,徐显纯贪财把事儿压下了,总算把他赎了出来。不然捅到上边儿事儿就不那么简单了,因为他知道的事儿太多了,他走是对的”
叶春听萧常山讲这个萧员外倒是个任侠仗义的人,难道我冤枉了他?叶春不解问道:“那其他人呢?像冯四婶儿、玉秀等人”
萧常山说道:“跑了,全跑了”
“这么说下萧家的人全跑光了”
“全跑光了”
“别人没犯着什么,跑啥呀?”
“人们没法儿活了,自打这些人来了以后,今天抓你的猪、鸡,明天牵你的骡马,说是官府征用,你敢不给吗?要是谁家媳妇、姑娘有点儿摸样的,说不准哪天夜里黑灯瞎火的来了那么几个蒙面人就架走。这也是官府征用的嘛?说是他们干的,你手里没证据,说不是,以前咋没这事儿?不一定那一天在哪个沟沟岔岔里人找着了,可是已经死了”
“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就没人管他们吗?”
“好些天以前,是来了一位大人,他们都叫他崔大人,也有的管他叫秘史大人”
“秘史大人?那是个什么官儿呢?”
“反正挺说了算的,也许和钦差差不多吧”
“那这位钦差管他们了吗?”
“他办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可能是领头的”
“他怎么说”
“我没听着多少,只听着这么两句咱是出来替公公办事的,谁要是坏了公公的名声,就像他们两个,格杀勿论。”
“那药童的事这位密使大人知道不?”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这位大人走了之后这些人收手了吗?”
“收啥呀?只不过是手段更隐蔽了,要不全村人都跑光了?老天爷不知道怎么地了,也不睁眼看看,好人遭难也不打个闪,坏人做损也不劈个雷。哎呀,世道总这么着了?”
“我看不会,久旱不雨,常阴不下,那是老天在攒着劲儿呐,说不准哪一天会电闪雷鸣的”
萧常山望着夜空,长叹道:“哎,老天啊,什么时候电闪雷鸣啊?我们等不起了。”
叶春安慰道:“等着吧,会看到那一天的”
萧常山苦笑道:“你看你嫂子我们俩还能有那一天吗?不一定那一天让人逮着了,还不得活埋呀?”
“放心吧常山兄,说一句不吉利的话,你已经是死人啦,他们还能追你吗?”
萧常山恍然道:“对呀,我已经是死了的人,他们也就没必要追我”
“话是这么说,但是也不能大意了,你得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只要不被他们发现你才算安全了。”
“嗯!叶兄弟说得对,如果被发现,那就不安全了。可是萧本初两口子可怎么办?一家大户地就这么撒手就走了,总觉着心里过不去”
“就凭你我的本事能救得了吗?”
“救是救不了,总得给萧老爷子个信儿啊”
“你找着他们了吗?”
“怎么找不着?他们家我认得,常去”
“他们可都跑了”
“他们怎么都跑了呢?这儿子、儿媳妇就不管了吗?”
“这个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反正别人的事你就别管了,最吃紧的是你自己,不能耽搁了。赶紧逃命吧!”
“那告诉信儿的事儿”
“告诉信儿的事儿就交给我吧”
“你认得他们吗?”
“认得,是我让他们跑的”
萧常山感觉到叶春这个小小的孩子挺神秘的,他什么时候认得萧连仲的呢?
只听叶春问道:“不知常山兄欲逃亡何处?”
萧常山思来想去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心里也没谱,先去峪西躲一躲,毕镜离这儿还隔着一个县呢。”
“那里有你亲戚还是朋友?”
一直缄口不语的乔雪芬说道:“叔叔不知,我娘家是那儿的”
“常山嫂,此地有没有人知道你娘家地址的?”
“除了老爷和两位小姐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刚刚要上路,叶春说道:“大哥、大嫂,帮一把”
俩人不知道叶春要他们帮什么?乔雪芬说道:“叔叔,什么事?”
叶春笑道:“把土填回去“
乔雪芬说道:“叔叔真精,我们这么大岁数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他们欲将土填回去,叶春说道:“慢着”
萧常山说道:“怎么了?兄弟”
叶春把那两条空袋子捡回来扔回坑里。
萧常山笑道:“兄弟真是心细,我怎么没想到呢?”
常山夫妇刚填回几捧土
叶春又说道:“等等”
乔雪芬说道:“叔叔,又怎么了?”
叶春并不答话,从坑里面把两条空袋子检出来,里面塞满了荒草、野蒿夹杂一些活土,近袋子口分别装上了海碗大小的带草皮子的土坷垃,把袋子口依样扎紧,按原样摆在坑里说道:“这回填吧”
萧常山、乔雪芬不得不佩服这位小兄弟心细如丝,把袋子和土圆上了就满可以掩人耳目了,可是他不满足于这一点点,尽量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此时天已蒙蒙放亮,叶春叮嘱他们“此地不可久留,趁着天还没大亮赶紧上路吧!”
正当他们要上路的时候,忽然发现有几条黑影向岗子上走来,叶春他们忙趴在树丛里。这几个人来到埋人的坑边,
其中有个大个子说道:“我说没事吧!你们非得费一遍事,他们手脚都被困着,喊喊不了,挣挣不开,还有那些土压在上边,他要是跑了那可就神了。”
有一个小个子说道:“还是小心为好,是夜间埋的,人多手杂,别马虎了”
“那个大个子说道:“不会的,就是不埋,光在那袋子里闷也得闷死他”
那个班头说道:“哎,你们看,昨天咱们是用锹敛得土,咋也得有锹印才对呀
其他人也说道:“对呀,这土好像有人动过”
李班头不放心地说道:“重新挖挖看,别让他们跑了,如果这点活都干不好,让田厂卫知道了还不要你们的命?”
那个大个子吭哧吭哧地挖土。糟糕,他们是不是发现破绽了?惊得乔雪芬刚一张嘴被萧常山捂住,叶春抓紧了萧常山的手攥了攥,意思是要镇定。他们大气不敢出。
大个子掘了一会土可能是见着东西了,说道:“喂,班头,东西还在,两条袋子原封未动”他用锹把子捅了捅那袋子说道:“死利索了,我觉着吗,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
班头说道:“哦,没飞就好,埋上吧。只是上边没有锹印尼”
大个子说道:“昨天黑灯瞎火的,谁瞅的那么准?埋完了坑为了平整我用锹头扑拉了一遍”
李班头说道:“怪不得吗,好了,大家都回吧”
直到此时萧常山他们才长舒了一口气,他们不得不佩服这个少年的心智。
乔雪芬说道:“谢谢叔叔了,如果叔叔不做那最后一遍活儿,今天这事可真就露陷儿了”
叶春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不叫那个大个子心粗误事儿,我那点儿伪装也就打不了马虎眼了”
送走了萧常山夫妇叶春舒了口气,可是还有一对年轻夫妇关在萧家大宅。本来此事和他无关,可是萧连仲夫妇那绝望的神情时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一想到这俩老一小就觉得揪心。如果他们失去了儿子和儿媳妇,孩子失去了父母,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他答应过萧常山给萧连仲送信儿,可是送信儿有什么用?最终还是救不出人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两个活口他们还留着,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把这两口子给杀了。救他们的机会就像蜘蛛网上挂着个秤砣,不知什么时候断了。叶春有着天生的救人痞,看到谁有难不伸手去帮一把总觉得自己像做了贼一样羞于见人。可是就凭自己这点本事别说救人,自己进去能不能活着出来都很难说。他不得不打萧楚主意。她是一员悍将,田尔耕见了她都畏惧几分。只要她肯帮忙或许还能成事。只是难为石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