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回到小岗村,全村人都知道了一年前只身逃进野狼峪的叶春居然活着回来了,街坊、邻居们都纷纷跑过来看望叶春。男的在哀叹,女的在哭泣。他们同情叶春的遭遇,真不知道怎样安慰他。
有的说道:“叶大哥,如果您还活着赶紧回来吧,孩子回来了,还给您领回来一个天仙一样的儿媳妇和小孙女”
有的嘱咐道:“叶春,回来就好了,别再走了。媳妇、孩子都有了,在家好好领着媳妇过,缺啥少啥乡亲们尽可能地帮你,不一定那一天啊,你爹回来了一下子添了两口还不得乐死他呀?”
乡亲们的美好祝愿非但没有抚平叶春那伤痛的心,反而如同沸水加薪,悲痛的心情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他冲出人群,跑上山岗向昨天去的方向大声哭喊着:“爹!儿子对不起你”男子汉的哭声真是惊天动地,很多人都跟着落泪,但是没有一个人上来劝他,孩子憋了一年了,让他哭个够吧。萧楚头一次看见叶春这么哭,而且哭的如此伤心。她不知道为什么,听他的话音是在召唤他爹,他爹在哪儿,萧楚从来没问过他,不知道他爹怎么了。在这种情况下更不能问他,他够伤心的。萧楚抱着石鹰来到叶春身旁,把孩子的脸贴在叶春的脸上。
叶春擦了擦眼泪,摸了摸石鹰的脸蛋儿说道:“萧楚,带着孩子回去吧。我自己单独呆一会儿”
萧楚胆怯地说道:“不行啊,叶春,那些人我都不认识,回去我说什么呀?”
叶春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欠妥,乡亲们都是一片好心来看望他,自己不回去是不是冷了人们的心?再说萧楚憨直,嘴没把门儿的,不一定哪句话会伤着乡亲们,这一年的遭遇使叶春一下子长大了,这是自己的痛苦,为什么要乡亲们跟着掉泪?是男子汉就得挺起来。叶春回来,乡亲们看到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心来,方才的话题未免使叶春伤心,乡亲们尽量避开总捡那些乐呵的磕儿唠。有的夸媳妇俊的,有的夸孩子白白的,胖胖的,也有的夸叶春本事大的。面对大家的误解叶春本想作一番解释,一想到萧楚的身世便不置可否。萧楚根本不知道媳妇儿是什么意思,这一概念无论是萧婵还是叶春都没有教过她,因而她只是向乡亲们点头微笑着。这是叶春事先关照的,怕他言多有失。乡亲们非常同情叶春,觉得孩子命苦,如今他有了家,无论叶萧声在外面是死是活老叶家总算有续香火的了,因此乡亲们替他高兴,眼下要过年了,没多有少,这一户送点儿米面,那一户送点儿油盐,好该让孩子们过个年,看到乡亲们这么关心自己,叶春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自己本来是个逃命到这儿来的外乡人,来这里一年了一直在逃命,还未和乡亲们混熟,乡亲们对他却这么热情,关键时刻还是穷人向着穷人。他一想起身边还带着个萧楚,觉得对不起乡亲们。叶春耽心一旦萧楚的真实身份暴露了那可不是简单的事,乡亲们如果知道这位萧楚就是野狼峪里吃人的妖兽,人们将会怎样待她?有两种可能,一是群起而攻之,灭之而后快,二是退避三舍,逃之夭夭。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是要命的。要想保住萧楚的身份不暴露,还要避开狼银。必须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安顿下来,让萧楚慢慢地接触乡亲们,她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叶春一面砍柴狩猎,一面留意可栖息的去处,终于离村子三里多地的后山洼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不深,但是足可以容下三个人居住,很隐蔽,叶春不得不哀叹自己就是个这山洞子的命,萧楚却很满意,因为这比野狼峪的生存环境强多了。相亲们不明白,这天寒地冻的,孩子那么小为啥要搬到山洞子里住呢?在村子里不挺好吗?
叶春推说道:“怕官家找麻烦”
乡亲们一听可也是这个理儿。其实也有这么一部分因素,但主要的还是因为萧楚。这一举措也有不利的一面,离开了村子,就等于离开了人群,对萧楚恢复人性大为不利,这实在是矛盾的。然而矛盾的事情不止这一件。这个石鹰他们养起来的确有困难,她才两岁,襁褓中的幼儿需要哺乳,否则很难养活她。虽说萧楚是个女子,但毕竟还是个姑娘,能给孩子必要的乳汁吗?想来想去还是把孩子送人为好。这样既成全了没儿没女的人家,孩子也有个好的归宿。不再跟着他们遭罪。经多方打听,叶春在大岗村还真的找到了这么一对夫妇。来抱孩子的那一天叶春却陷入了极尴尬的境地,本来说好孩子是自愿送人的,人家把小孩儿的衣服、裤子都准备好了,可是萧楚抱着孩子死死不放,要孩子就像要她的命。叶春说了好多好话和他商量,摆利害关系,可是这些道理他根本听不进去,叶春无奈,不得不向人家赔礼道歉。好在对方是一对通情达理的夫妇,也就没往深了计较,只是带着深深的遗憾走了。
叶春责怪萧楚道:“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家,你却死活不给,现在鹿没了,咱们拿什么养活她?”
萧楚却道:“不用你管,有我呢,我一个人养活她”
因而每当孩子哭闹时她把奶头塞进孩子的嘴里。然而一个姑娘家,再丰满也不会分泌乳汁的,可是孩子是她留下的,她也知道自己应该负这个责任,免不了去求助别人。起初人们还以为这么年轻的孩子咋就没奶呢?后来人们也明白了,他们刚刚回来,生活困难,吃喝跟不上,所以也就催不下奶来,倒也能舍出一两顿奶来奶奶这个孩子。可是大家都不容易,不能总去麻烦人家。这不是长久这计。萧楚琢磨,别人的奶头都能滋滋地挤出奶来,而自己的奶头怎么就这么不争气,一滴奶都挤不出来呢?她就去问叶春,叶春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而萧楚不问出个青红皂白来不肯罢休,逼得叶春没有办法
只得说道:“你没问问她们吗?”
“她们?她们是谁?”萧楚不明白,叶春指的是谁?
叶春反问道:“你求谁了?”
萧楚“噢“了一声,没想到她还真的去问人家了,而乡亲们答复她的是“补”,萧楚不知道什么叫补。
乡亲们告诉她:“要想补就得多吃肉、多吃鸡、多吃蛋。那就该有奶了”
萧楚这一补不要紧给叶春惹出了不少麻烦。村里连连发生猪鸡失窃案。起初人们以为消停多日的狼害又闹起来了,闹得人心惶惶,太阳还没落山人们就早早关门。连孩子都不准出去玩儿。久而久之人们发现这些失窃案不同于以往,只要把猪鸡圈住就不会丢了,而前些日子闹狼害,狼群明目张胆跳进院子里扒窝捣圈,追逐禽畜,吓得人们不敢出屋,任由狼群肆虐。一旦妖兽来了人们更是闻风丧胆,举家外逃。在外面实在坚持不住了才小心翼翼地偷偷回来,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现在村里人不敢相信日子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过去,怀疑这是不是闹狼害的前兆以后的事实证明他们是多虑了。
叶春看到洞口附近的鸡毛、猪蹄和白骨联想起最近村里发生的猪鸡失窃案,什么都明白了,萧楚又重操旧业了。
他便问萧楚道:“你为什么偷吃人家的东西?”
萧楚疑惑地说道:“我没有啊?”
叶春指着这些白骨厉声问道:“没有?这是什么?”
萧楚想道,叶春因这点儿事就发这么大的火,我做错了什么?
他非常委屈便说道:“这不是偷得”
听萧楚这么一说叶春忍不住跺着脚吼道:“你这叫什么话,未经人家同意就吃人家的猪鸡,还说不是偷的,那什么才叫偷?”
萧楚也吼了起来:“这都是道上走的,山上跑的,怎么说是偷得?”
叶春指着萧楚和她实在讲不出道理来,双掌一拍大腿恨恨地说道:“造孽呀,真是造孽。他双手抱头蹲在那里半天不说一句话。萧楚暗想,难道我有又错了?
他来到叶春身旁,推了推叶春说道:“我错了,我不知道这就是偷,以为野外跑的我就吃了,孩子饿了,我又没有奶,吃了它好催奶”
叶春抬起头来看着萧楚那付人真的样子,觉得他行为可憎,但是动机还是好的,萧婵说得没错,她实在可怜,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
叶春拍了拍萧楚的肩膀说道:“算了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你怎么吃也催不出奶来”
萧楚问道:“那是为什么?”
这是让叶春大伤脑筋的问题,答,不是,不答也不是。最后叶春说道:“因为你没生过孩子,所以催不出奶来”
萧楚又问道:“那怎么才能生孩子?”
这个问题叶春更不敢回答,如果回答了萧楚不一定会弄出什么举动来,只好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萧楚听了很失望。
叶春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给乡亲们赔礼道歉,得到他们的原谅,懂吗?”
萧楚惊讶地说道:“啊?还得认错呀?”
叶春对萧楚的态度很不满,但是急也没用,因为她还不懂。要想让她懂需要耐心。便说道:“吃了人家的是咱的错,有了错就得认错,向人家道歉”
萧楚感到很委屈,在野狼峪谁吃谁都是很平常的事儿,全凭本事,犯不着谁给谁认错。在这里他觉得自己改了许多,怎么还出差?但是只要是叶春说的他都努力去做,既然要我认错,认就是了。
乡亲们原谅了萧楚,他们总算没怀疑萧楚的身份。不过他们为叶春感到惋惜,媳妇俏,但是傻,手脚也不干净,叶春是个好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着也得给叶春留儿点面子,乡亲们能有这种想法叶春很庆幸,这样萧楚的不正常行为归结为傻,乡亲们不会再说别的什么了。但是这只能掩盖一时,总这样下去迟早会露馅儿的。在这期间有必要抓紧对她生活知识的辅导,怎么和别人和睦相处,什么叫不损人利己,尤其对他的饮食习惯叶春提出了极其严格的要求。如果这个毛病不改掉乡亲们是不会接纳他的。只要是叶春要她做到的,萧楚咬牙坚持着。尤其饮食这一关,她不得不克制自己,结果她的肠胃感到非常不适,经常出现胃痛、呕吐等现象,且食不甘味。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圈儿。叶春看了一种怜闵之心不免油然而生,真是难为她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萧楚向人性转化的工作有了长足的进步,为此叶春感到高兴,如果照此下去,用不了一年萧楚就像正常人一样。那时不愁她不融入人群。也算是了了萧婵的遗愿。可是不知怎么了,最近她的情绪出现了反弹。一天。小岗村的韩婶儿由她儿子韩青陪着来看望他们,娘俩是带着一些鸡蛋和一点猪肉给萧楚催奶来了。本来这是人家的好意,可不知怎么了,萧楚一见到韩青,便目露凶光,虎视眈眈,完全回到了狼国霸主的原态。未及叶春喝止,萧楚忽然身形飞起一下子扑向韩青,叶春哪敢怠慢,以身相隔未给韩青造成多大伤害,即使如此,仍然在韩青的脸上留下了好几道伤痕,这还是萧楚未带钢爪,否则韩青不知被他伤成什么样子。韩婶儿和韩青都吓得面如土色。
叶春满脸的怒气喝道:“萧楚,你在干什么?”
萧楚大喝道:“我要杀了他”
叶春挡在韩青面前吼道:“那你就先杀了我吧”
萧楚盯着叶春好久,眼里的凶光渐渐消失,她垂下了头。自此乡亲们再也没人敢来探望他们了,乡亲们都说“叶春媳妇儿不仅傻,而且还是疯子”,还好,直到现在人们还没怀疑她是妖兽。远离乡亲们的孤独日子对萧楚的改造是极为不利的。乡亲们不敢来,但是不甘寂寞的萧楚却主动出击。有一天小岗村有一家娶媳妇儿,办喜事那一天少不了乡亲们前去祝贺。这种场面叶春也不能不参加。临走他叮嘱萧楚在家老实呆着,千万别去,萧楚也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婚礼上的笙、箫、唢呐和鞭炮之声无时不在撩拨着她那颗不安分的心。萧楚终于按捺不住抱着孩子凑热闹来了,人们见到她都纷纷避而远之,且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萧楚不在乎这些,可是叶春不的不在乎。他要领着萧楚回去,萧楚不干,他们互相拉拉扯扯着,忽然间,萧除的眼神中又出现了那种凶光。像灼人的火焰,她把孩子交给了叶春冲出了人群,叶春不放心,耽心她又会做出对不起乡亲们的事儿,他奋力追去,萧楚正在追逐一个人,一个穿黄袍的男人,那个男人跑得很快,快的像兔子,可是萧楚的速度更快,如离弦的箭,也就是瞬间的事如失中的,黄袍人一下子被萧楚扑翻在地,黄袍人发出凄惨的呼救:“救命啊!妖兽要吃人了”要出人命了,叶春岂敢怠慢,当她拉开萧楚的时候,黄袍人已是伤痕累累,萧楚仍不罢手,且攻势凌厉欲置此人于死地,叶春的确没有有效的手段阻止萧楚行凶,而只有这个血肉之躯了。当萧楚再度进击的时候。她的手指已深深地插进叶春的肩头。叶春一声痛苦的哀叫倒了下去,而黄袍人乘机逃脱。直到此时萧楚才如梦方醒,他抱起鲜血淋漓的叶春连连喊着:“叶春!叶春!你醒醒,你醒醒啊!”此时孩子还在叶春怀里哭呢,叶春正是为了防止萧楚伤着孩子还想救人,只好把肩头交给了她,而整个身躯拦在萧楚和黄袍人之间,才导致了方才那一幕惨剧。萧楚知道自己闯了祸,伤了自己所爱的人,她声音颤抖着:“叶春!叶春?原谅我吧,我不知道是你呀!”叶春脸色惨白疼得他人已痉挛,无论她怎么呼唤他也不理萧楚。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躺在自家的山洞里。萧楚抱着石鹰守在他的身旁,当他们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一起时,萧楚显得惊慌失措只好低头,不敢正眼瞅叶春一眼,她无颜面对他。乡亲们都说:“嗨!叶春这孩子命苦,娶了这么个疯子,这才几天啊?又犯病了就这么折腾下去,这日子还有的过吗?”叶春听到这些话并不难过,说明乡亲们还没有怀疑到萧楚的身份,只是把她归到疯子一类,可是萧楚再也无法接触人了。她身边只剰下叶春和石鹰了,而她照顾叶春和石鹰却是无微不至的,尤其是她伤了叶春以后有一种负罪感,她为叶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赎罪,而叶春对于萧楚的兽性反弹感到奇怪,前些日子,萧楚的心理状态一直很好,恶习也改了不少,可是自那天袭击韩青开始情绪有了波动,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的兽性反弹呢?她袭击的都是男人,但不是所有的男人,说明他的目标是明确的。叶春曾听说过萧楚失踪过,问题是不是出现在那个时段呢?比如认识过什么人或结下过什么怨,甚至被什么人欺负过。萧楚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这是不是一种复仇行为呢?谁都知道韩青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十好几了一直没离开过家,怎么可能和萧楚结怨呢?也许萧楚认错人了?,可是不能总认错人吧?那个穿黄袍的人乡亲们不认识,叶春也没见过,他问办事的人家是不是你们家的事儿上来的什么亲戚?人家说并不认得这个人,也没这门儿亲戚。那只好问萧楚本人了
“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袭击人?
萧楚只说“恨他”
“你认识他?”
萧楚却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再往深了问她自己也说不清,叶春耽心受害人迟早要找上门来免不了向人家赔罪,应该有个思想准备。可是这个人一直没来,此事便不了了之。叶春暗自祷告,不要再发生类似事件了。他天天劝导萧楚,别再惹事儿了,消停消停吧!,萧楚也答应听他的活,不再惹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