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卖身投靠
君臣二人正相持不下,客氏和魏进忠也来了,熹宗征求他们二人的意见,那当然正中他
们的下怀,他们认为这八千女鬼既然指的是个魏字,而魏朝又是陛下的内侍那有什么争义的?
王安抗议道:“那你魏进忠不也是皇上的近侍吗,你贴皇上比魏朝还近,你想脱身脱得了吗?
“我早已改魏姓李,你少拿我往那事儿上扯”
“那你咋拿魏朝往那事儿上扯?”
客氏道:“不是我们要扯,是萧姑娘也这么说,满朝文武也这么说”
王安道:“我就不信萧姑娘会这么说,那咱么六只眼到一起,问问萧姑娘?”
客氏脸色骤变,说道:“有必要吗?”
“怎么没必要?实事求是嘛!”
“那文武百官也这么说,那你还去问文武百官吗?”
“为了求实,有何不可”
魏进忠道:“这点小事,司礼监权限范围内都能解决,何必兴师动众去问百官呢?”
王安道:“陛下,这么明显的事,还争不出个是非曲直来,我们何不交给群臣廷议,看百官怎么说?”熹宗觉得这倒是个办法。
皇极殿大厅里站满了文武百官,熹宗坐在龙案后面说道:“好多日子没上朝了,众爱卿也不要奏什么本,有折子就交到魏公公不李公公手里,他会代朕处理好的”
首辅叶向高道:“陛下,您好几个月没上朝了,朝中奏本堆积如山,您总的看一看大臣们都说了些什么,总不能交给一个太监处理吧?”
叶爱卿,什么都不要说了,朕今天之所以上朝不是来批阅那些奏折的,而是为了另外一件事。众爱卿也知道太祖御梦吧,而朕作的梦境与其相合,元宵节夜日月楼前彩灯上的一首诗,也就是灯谜,据樊庶讲这首诗倒是圆了这个梦,由于日月楼失火,朕只得到了上半首,而下半首却焚于大火。这上半首诗朕不解其意所以特请萧姑娘进宫解诗。诗中点到了八千女鬼。据萧姑娘解释这八前女鬼是断送大明江山的元凶,而八前女鬼是魏字的拆写,起初我不曾相信我朝臣子中会有样的人,所以这件事一直搁置下来,朕也没打算深究。可是最近有位先生给朕测了一下冠婚大事,期间也提到了八千女鬼,其意和诗中所云如出一辙。并说这八前女鬼就在朕的身边。我不得不警觉起来。如果臣子中有魏姓大臣将来夺走我大明江山,朕何不趁早除之?可是朕查了一下大明群臣录,朝臣中姓魏的倒是有几个。魏广微、魏大中、魏应嘉等。但以朕观之,他们对大明都忠心耿耿,不可能是他们。据测婚先生讲那八千女鬼就在朕的身边。朕知道朕的身边魏姓内侍只有魏朝,魏朝在宫里干了四十多年,兢兢业业,说他有反叛之心,朕实在不敢相信,可是梦兆却这么巧合,朕又不得不信,对魏朝是逐还是留在司礼监里意见不一,所以今天交于群臣廷议,各位爱卿都说说自己的看法,该如何处置为好。
叶向高道:“既然说八千女鬼就在皇上身边,就应该在内侍里好好查查,除了魏朝还有没有别的姓魏的?别漏掉”
王安道:“陛下还有一位姓魏的,离皇上最近,他就是秉笔太监魏进忠”
魏进忠道:“陛下,各位大人,我早已改魏姓李,就在方才陛下您不也称我为李公公吗?王安道:“陛下有所不知,魏公公刚进宫时司礼监对其进行过审查。她原本就姓魏,后
随继父姓改为姓李。后来为了进宫他和魏朝攀同宗改名就叫魏进忠,这里有后宫簿籍可查”王安把簿籍拿出来给熹宗和各位大臣览阅了一遍,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魏进忠恨透王安。
王安却道:”魏公公多心了?方才首辅大人讲了,应该在内侍里面好好查查,别漏掉,
这关系到大明的江山社稷,一个也不能漏掉,这才显得公允。
左都御史杨涟说道:“王公公,你做得对,事关江山社稷,要查都查,不能因为你改了
姓你就不姓魏了,这么反复无常用改姓来逃脱惩罚,这本身就是欺君,你是皇上的贴身近侍不查你查谁?”
御史左光斗道:“杨大人说的在理,事关大明的生死存亡,陛下,不得不防啊”廷下大臣们大多支持杨左二位大人的意见,廷下大哗。
首辅叶向高出班奏道:“陛下,诗中所涉八千女鬼一事可大可小,做大了是大事,做小了也就是小事”
熹宗道:“叶爱卿的意思是”
叶向高道:“臣的意思是不必兴师动众,也就把魏进忠和魏朝统统逐出皇宫,永不再用就是了”
阁臣王之寀道:“首辅大人这个办法我看行,如果认为他们冤,从国库里播出点儿银子分给他们,以备出宫后为生计所用。如此处置方显陛下宽厚、仁慈又杜绝了有人图谋乱政的企图”
大臣杨维垣道:“不妥,此举有失公允,好坏不分,应该找出真正危害朝廷的人,只驱逐他一人,不能殃及其他”
王之寀道:“杨大人此举不失为公允,想来这个危害朝廷的八前女鬼您杨大人心里有谱了?”
杨维垣道:“那倒没有,反正李进忠不是,他改姓多日,早已不姓魏了,八千女鬼肯定不是他。
王之寀道:“那应该是谁呢、如若改姓就能逃脱,姓魏的都改姓了”
杨维垣早已投到魏进忠的门下说话自然有倾向性,各种意见相持不下,熹宗也不能决。其实司礼监完全有能力有权利能解决这事,用不着廷议,正如叶向高所说,做大了是大事,做小了也就是小事。既然交由群臣廷议那就是做大了,不得不听取群臣的意见。廷议的结果形成三种意见。第一种意见认为完全不必理会双梦巧合,也不必相信那江湖术士之言,全当没这回事儿。第二种意见认为,八千女鬼一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把魏姓内侍全部驱逐出宫,以绝后患。第三种意见认为,只因八千女鬼一事把魏姓内侍全部驱逐出宫是不合理的。熹宗偏重于第三种处理意见,但这种处理措施实施起来有相应的难度。问题又回归到原来的起点上。其实这次廷议基本没有意义,最后还是没形成最后的决议,没有明确谁是潜伏在朝廷内部的八千女鬼。王安当着群臣的面揭穿了魏进忠原本姓魏的真相,百官矛头直指魏进忠,最后还是把这事交回司礼监全权处理,而王安是司礼监总监,大权在握,对魏进忠很不利,魏进忠惊恐万分,她和客氏商量,如何摆脱目前这种被动局面。
司礼监王安属下有一内侍叫王体乾,性格奸猾、诡诈,善完儿而一些阴谋、权术,当时魏进忠进宫落魄时曾领一班太监欺负魏进忠的就是他。他早不满足于这普通的内侍一职,妄图更上一层楼。他曾寄希望于王安,但王安秉公正直,绝不徇私,对他这种玩儿弄权术的小人非常厌恶,他的希望一次次地破灭。后来他寄希望于魏朝,怎奈魏朝的权利只限于把他提升为一个干杂物的领班小太监,手下倒也管个六七号人,这哪是他希望的,他的胃口大着了,他瞄准了乾清宫管事太监这个位置。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后来他看到魏进忠这小子从落魄到高就像变戏法儿一样一路攀升,后来竟爬到秉笔太监这个位置上来,他不得不刮目相看。靠王安无望,靠魏朝没意思,他决心赌一把,靠魏进忠这棵大树。但是一想到当初自己领着一班太监欺负过人家,这些年来他一直担心魏进忠没有寻机报复已属万幸,所以他一直不敢靠前,别说过去他们有过点儿恩怨,就是没有恩怨,光靠说好听的也买不了人,想投靠人家总的表示表示,拜山门总的拿个“投名状”来。王体乾的脑子不只转了多少个个儿竟没想出一个好法子来。有幸近来朝挺对八千女鬼这一话题很敏感,说是内侍里面姓魏的太监均在清查之列,在廷议的时候大臣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魏朝和魏进忠身上。二者只取其一。王体乾觉得机会终于来了,魏朝和魏进忠在皇上和王安面前扯了个半斤八两。谁赢谁输没个准儿。他心里明白,这俩人都在争客氏。明里魏朝赢着呐,他占据着客氏合理、合法。但是客氏讨厌他。暗里,魏进忠赢着呐,他占据着客氏的心。要知道客氏在皇上那里的分量,不说一句顶一万句吧,至少也顶一千句。谁能拢住客氏的心,谁就赢的面儿大,魏进忠改魏姓李是有根据的,他继父姓李,不是说改就改的。魏朝明里暗里都姓魏,背后还有客氏使绊子,他虽有王安从中袒护也改变不了输这个定势,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如果他王体乾再加把劲儿,这个定势还提前许多。就像放墙一样,已经像一面儿斜过去了,如果再有一把外力一推,这堵墙便轰隆一下子倒塌了。
晚上,魏进忠正在洗脚,他看见王体乾来了,却头也没抬,屋子里如同进来一条狗。
王体乾觉得很尴尬,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巴结道:“魏公公近来可好?”
魏进忠眼皮也没抬一下,抛过来一句冷冷的话:“好不好怎么着,反正混到这个份儿上了,今天你小子是不是给我添堵来了?”
王体乾碰了一鼻子灰,但他并没灰心,说道:“魏公公,我哪敢给您添堵啊?我想帮您还找不着门呐”
“哎!别,别别,是李公公”
“噢,对,对对,是我忘了,您改姓了,是李公公,我帮您来了”
魏公公冷笑道:“你还能帮我?”
“李公公,难怪您信不着我,是在下早先对不住您今天我是赔罪来了”
“你还知道赔罪?不再灌我洗抹布水了?”
“李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就放过小的吧”
“我并没有想怎么着你呀”
“我知道李公公手下留情”
“如果我不手下留情,你的小命还能活到今天吗?”
“那小的在此谢过李公公了”
“哎,哎,你先别谢着,那是我过去留情了着,不等于现在和将来留情”
听了这话王体乾吓得魂不附体,他知道像自己这样的小太监,人家想灭他就像碾死个蚂蚁一样容易,要多惨有多惨,便跪下说道:“在下今天来是甘愿受李公公则罚的,咋罚我都认,只要您消气儿就行”
“我的气儿可满着呐,这可是你说的,让我消气儿,我怎么罚你才能消气儿呢?”
“咋罚都行”
“我不打你,也不骂你”
王体乾听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打不骂这就放心了。便说道:“谢谢李公公原谅了我”“哎!哎!哎!王体乾,我说原谅你了吗?”
王体乾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说道:“李公公要我怎样?您就直说了吧”
“我该怎么罚你你自己不明白吗?”
王体乾战战兢兢地说道:“李公公的意思是”
魏进忠冷笑道:“你把这半盆洗脚水给我喝了,一滴别剰”
“这个”
“是不是不想喝了,怎么?不公平吗?”
王体乾想起自己过去对魏进忠的所作所为,觉得没什么不公平的,可是他很后悔,自己
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如果不来这个老家伙也许忘了,现在可好,往事都勾起来了。王体乾看着这大半盆洗脚水一阵阵恶心,这是洗脚水可不是人参汤啊!。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魏进忠道:“怎么?喝不下去了?要不要帮忙?”
王体乾一听魏进忠的话觉得今天这洗脚水非喝不可了。无奈他舀起来一碗一端到嘴边就要吐,他犹豫了好一阵。闭起了眼睛,狠了狠心,仰起脖子灌了下去喝完第一碗还有第二碗、第三碗这半盆洗脚水少说也得六七碗啊。当他再次端起碗的时候有股异物直冲喉咙,他压了压勉强压了下去,可是当他再一张口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了,“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嘴边全是粘糊糊的沫子,哈喇子流下来老长,魏进忠随即扔过来一块擦脚布,说道:“擦擦嘴巴”这是对而王体乾的极端藐视,王体乾也骤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可是他是卖身投靠来了,诸事都得忍,洗脚水都喝了,还有啥不能忍的所以面子上一点儿都没表现出不满意来,他必须在魏进忠这儿有所表现。
王体乾道:“李公公,罚也罚了,气儿也出了,还有什么吩咐?”
魏进忠道:“王体乾,我就奇怪了,我这么折腾你,你还一个劲儿地巴结我,这是为什么?”
“早年欠厂公的,今天还来了”
“事情过去两三年了,早咋没想起来呢?恐怕不单单是还债来了吧?”
王体乾笑了,说道:“既然李公公都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了。虽说我进宫比你早,可是我混得还是这付德行,而李公公您进宫才两年就混到皇上跟前儿啦”
“那王公公此来的目的是什么尼?”
“投到您的门下,也好步步高升”
“我的门槛儿不高,说进就进,不过得拿投名状来”
“这自然给公公备好了”
“但不知你的投名状是什么?”李公公,八千女鬼一说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说皇上鬼魅缠身,亟待清除,而女鬼究属何人皇上现在举棋不定,意在厂公和魏朝之间,如果此时谁推一把谁或谁拉一把谁那形势就一边倒了”
“那王公公是推我一把呢还是拉我一把呢?”
“厂公应该明白,如果我推您一把何必到您这儿来呢?”
“噢,明白了,王公公希望魏朝倒”
“难道厂公不是吗?”
“看来王公公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啊”
“什么?小九九?”
“魏朝倒了,谁来接任管事太监?”
“那就全赖厂公提携了”
“既然王公公有了投名状,厂公不会亏待你,如果事成了咱俩过去那点儿事一笔勾销,希望你给皇上好好上上劲儿,以后我不会忘记你的。”
一日客氏见到熹宗,问起清除危害朝廷内侍一事。
熹宗道:“手心手背,碰哪儿都疼,朝廷大臣歧见颇多,朕下不了决心啊”
客氏道:“陛下,太祖御梦和您的梦时隔二百多年如同再现,能说是巧合吗?是不是祖上显灵,那诗中所云又切中要害,是江湖术士的眶语吗?陛下,事关社稷的安危,不能不重视啊!”
“朕怎么会不重视呢?只是李、魏二人之间难决取舍,如果李进忠原本不姓魏该有多好”客氏觉察出熹宗舍不得李进忠,问道:“王公公怎么说?”
“王公公说魏朝虽姓魏,但是没身居显位,对大明构不成威胁,而诗言这八前女鬼就在朕的身边,而且声名显赫,想必不是魏朝”
“那是谁呢?”
“只有李公公李进忠才是朕的贴身内侍”
客氏一听心里一惊,问道:“陛下真的以为是李进忠?”
“朕也不愿那么想,可是王安说的也颇有道理呀”
“陛下,你也不必单单听王安一个人的,说到陛下身边不一定指贴身近侍啊,是凡在后宫的近侍都可以说是陛下身边的”
“王安和你意见不和,让朕怎么决断?”
“陛下,就算我们二人都有偏见,您可以完全别理会,您可以去问问第三者,听听他们
是怎么个说辞?”
“第三者?我找谁问去?那些宫女,小太监,他们身份卑微,见地浅薄,他们的话能信
吗?”
“陛下,可找那些小有身份的内侍问问,他们上识大体下熟实情,他们的见解往往都是
客观的、真实的、没有偏见的。也许对陛下有用”
“以乳娘之见朕应该找谁去问?”
客氏若有所思,说道:“陛下,御膳房领班太监王体乾您可认识?”
“认识,怎么不认识,是一把好手”
“他不仅膳食料理的好,对宫中的好多大事都看得透彻、明白,并有自己的独到见解,陛下心中不决的事何不去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