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阴冷夜风吹过巷道，秦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微红的鼻头，嘴里咒骂：“杀千刀的李贺，竟然让老夫等到深夜！”

“爹，喝口酒暖暖身子。”

一旁，刘三递过一壶酒。

秦守接过，咕噜噜灌下一口，顿时感到好受了许多。

却又回想起不好的回忆，胯下一紧，忍不住身子一颤。

一旁，刘三在阴影中摸着下巴上的胡渣。

“爹，那李贺真有你说的那般赚钱？”

“我亲眼所见，那还有假！”

秦守愤恨道：“那凤鸣楼里的客人，钱跟石头似的往戏台上扔，他一晚上的钱，我一年都赚不到，简直可恨。”

刘三闻言，双目发亮。

前段时间，他稀里糊涂的就被张捕头派人给抓了，被丢入牢房里。

昨天，张捕头外出办案，他趁机买通狱卒，通知老丈人上下打点捞人。

如今人是出来了，但家财也被牢里的豺狼榨干了。

刘三急需一笔钱回回血，恰好听丈人说仇家发了财。

于是他们俩一合计，埋伏在李贺回家必经之路上，想把钱挣了，顺带还把仇报了。

“话说回来，贤婿你怎么不多带点人手，要是人少了让那李贺跑了怎么办？”

“爹你放心，我可是练出真气的武者，还能让一个软脚书生跑了不成。”

刘三接着道：“跟何况，多一个人参与，就多一个人分钱嘛！”

“嗯，言之有理。”

秦守点点头，随即恶狠狠道：“等那李贺来了，贤婿你先悄悄靠近打晕他，老夫要割了他送进宫当太监。”

黑虎跃涧！

就在此时，两人听到身后传来呼啸的破空声，大惊失色就要躲闪，接着颈脖一疼，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人心不古啊，竟然暗算我一个文弱书生！”

李贺阴沉着脸收回手刀，愤恨出声。

出了凤鸣楼后，他远远听到巷道里传出一声喷嚏，声色跟他敬爱的老前辈秦守有些相似。

本着关爱前辈身体健康的念头，他绕后观察。

结果两人竟然想打晕自己，割牛子，这能忍？！

李贺将手插入两人衣兜，浑身上下搜索一遍。

在秦守身上找到一个铁棍，一个钱袋，在刘三身上摸出一把短刀，一袋石灰粉。

“竟然在袖子里藏石灰粉，太阴险了，太卑鄙了！”

他取下石灰粉袋，收到自己兜里。

“这刘三是黑蛇帮混混，还是练出真气的武者，若是不除，始终是个祸害。”

李贺看着昏迷的刘三想了想，长叹一口气。

“哎，罢了，谁让我心善呢，就留你一命吧。”

他运转真气，一巴掌拍在刘三膝盖侧面。

武道真气透过皮肉，将骨关节震得粉碎，这辈子也别想站起来。

刘三在昏迷中哼了一声，并未醒来。

李贺又看向老前辈秦守，皱起了眉头。

“天这么冷，躺在地上，要是冻坏了怎么办，我给您找个伴儿暖暖身子吧。”

黑虎扑食！

他猛的一扑，将墙脚看热闹的老鼠抓起，塞入老前辈裤裆。

为避免寒风侵袭，他又贴心的给老前辈扎上裤腿。

“这样就好多了。”

李贺又清理掉自己的痕迹，拍拍手离去。

……

五天后。

洪山县，县城。

西市。

李贺站在猪肉摊前，观察案板上的半边肥猪那个部位最值得购买。

“朱老板！割两斤五花肉！”

“好嘞！”

秃顶胖老板在油腻的围裙上擦了擦更油腻的大手，拔出尖刀子往猪肉上一插，轻轻一划就将一整块五花肉切了下来。

也不上秤，将猪肉提在手里一掂。

“公子，您的两斤五花肉。”

“这以手为秤的活儿，绝了！”李贺竖起大拇指。

“嘻，这可不是我吹牛，我买了二十年的猪肉，这个一手绝活无人不服。”

李贺放下二百文铜板，取走猪肉。

此时，一群小孩笑闹着跑过大街。

李贺一看，发现小孩身上衣服都挺干净的，心中感到奇怪。

古代世界，寻常人家的孩子平日里玩得跟泥猴子似的。

虽然偶尔也有个别小孩穿新衣服，但如今天这般全部打扮得干干净净，却是头一次见。

“朱老板，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您还不知道啊，今天是八月八，多元节啊！”

“哦，难怪不得小孩都穿得干干净净的，”李贺恍然。

多元节是这个世界的一个重要节日。

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这一天都会穿戴干净，前往庙宇上香，祈祷余岁平安，交好运。

“李公子，城北城隍庙今天有戏剧和马戏表演呢，您若是有空，可不要错过啊。”

“好嘞，多谢提醒。”

李贺随手施舍路边乞丐两文钱，在乞丐的感谢声中，提着猪肉慢悠悠向家走去。

“让开让开！”

一队捕快小跑着迎面而来，人人腰胯佩刀，一脸肃然。

李贺和街上行人一样，赶紧避让。

待捕快跑远，他拉住一旁的行人。

“这位大娘，这么多捕快出动，发生什么事了？”

“嗨！还能是什么事，出人命了呗！”

李贺见大娘说起死人还挺高兴的模样，不由好奇：“谁死了？”

“城西那个混混头子刘三，你知道吧。”

大娘愤恨道：“那个畜生以往仗着有几把力气，逮着穷苦人家欺负，欺寡妇，吃绝户。”

“这不，亏心事做多了遭报应，前段日子被人给打断了腿，被黑蛇帮赶出来了。”

“以往遭他欺负的街坊联合起来报仇，那张寡妇太激动，扑上去把那刘三活活咬死了。”

“哎~，其实也不怪张寡妇，一个月前，她儿子救命钱却被刘三那厮给抢了，没了救命钱，人走了……”

大娘絮絮叨叨的说着，李贺的思绪却不在此处。

他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听闻刘三死了，他只想说一声死得好。

但对于张寡妇的遭遇，却是非常同情。

大燕王朝虽有国法，但杀人偿命与否，那还得看人下菜。

这专门为没钱没权人氏设置的法规，又一次派上用场了。

“连自己都顾不好，还有闲心管别人。”

李贺自嘲一笑，告别大娘，回到家中。

他打一桶井水，将猪肉浸入其中冰镇，在院子里摆开架势演练桩功，同时运转锻皮法门。

挥拳出腿，每一击都带有破空呼啸声，威势十足。

李贺有了凤鸣楼说书的银钱支持，练功再无汤药之忧。

每天早上练功三个时辰，下午再练三个时辰，从凤鸣楼回来后还得练一两手。

其实，以他如今六百来两银子的积蓄，已然足够他练到【淬骨】境。

但谁会嫌钱多呢？！

能挣钱时赶紧挣，省得没得挣时空余恨。

这前世得来的惨痛教训，可不能在另一个时空重演。

只不过，李贺近来察觉到苗头有些不对，其它青楼出现了模仿他的说书人，吴妈妈的态度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

中午。

李贺浑身皮肤泛红，仿佛蒸桑拿一般，头上蒸汽往外冒。

只见他动作越来越快，在院子里武成一片残影。

忽然，他停了下来，由极动到极静的转化瞬间完成。

李贺将心神集中在体内，感受着体内迸发的黑虎真气。

黑虎真气不断冲击皮肤，仿佛铁锤砸在烧红的铁块上，将皮肤锤炼得越发坚韧。

过了许久，黑虎真气迸发结束，身体回归平静。

李贺感受着体内暴涨一倍的黑虎真气，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成了！石皮境！”

苦心人，天不负，经历长时间的不间断刻苦练习，再加上悟道玉的加持，终于突破。

“离【淬骨】又近了一步！”

过了一会儿，李贺恢复平静。

他抬头望天，日照当天，已然是中午时分。

“洗个澡，再去下馆子庆祝一番。”

李贺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出门饱餐一顿，随即向城北走去。

自穿越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大型节日，自然不想错过节日盛会。

“糖人！卖糖人咯！”

“烤红薯咯！刚出炉的红薯！”

“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

“……”

李贺还没靠近城隍庙，就被街道上热闹的各式美食、杂耍表演吸引了目光。

喷火、踩高跷、胸口碎大石……各式表演引得人群接连爆发一波波叫好声。

麻糖、糖人、糖葫芦……把妈妈牵着的小孩都馋哭了。

“呜呜呜！我要吃糖葫芦！我就要吃！”

李贺挑衅式冲哭闹的小孩子嗦两口糖葫芦，嗦得特大声，小孩子哭得更欢了。

“桀桀桀桀！”

在妇人要打人的目光中，他晃着腿儿，悠然离去。

“咦？”

李贺发现，居然还有江湖人竖着招牌，卖武功秘籍。

他走过去，看着摊位上的一本本青皮书册。

“可以看看吗？”

“可以，但只能翻阅前三页，超过了就必须买。”

李贺蹲下身，随手翻阅起来。

大部分秘籍都只能修炼到【锻皮】，只有三本可以练到【淬骨】，【炼脏】更是一本都没有。

他拿起一本【淬骨】武学：“这本摧风掌怎么卖？”

“公子好眼力，这摧风掌练至大成，双手迅疾如风，威力不俗，是我这摊子上最好的武学了。”

“只需要五百两，它就是公子您……哎，你别走啊，不满意你可以还价啊！”

李贺闻言，回头伸出一根手指：“一两。”

“滚！”

“好嘞！”

李贺转身离去，又询问了一些卖秘籍的江湖人，相互比较，摸清楚了公开市场武功秘籍的行情。

【锻皮】武学二十两，【淬骨】武学八十两，【炼脏】武学四百两起步，而且有价无市。

他想到黑虎七式，不由感慨：“张捕头送了我一份大礼啊！”

但他心里明白，张捕头赠礼只是果，而因是自家便宜死鬼老爹种下的。

除了成套的武学之外，还有一些【草上飞】、【壁虎游墙】之类的轻功，但都是一些粗浅武功。

李贺没有卖，打算回头询问一下张捕头，看有无靠谱一点的购买途径。

李贺跟着人流前行，没过多久来到城隍庙。

城隍庙青瓦黄墙，飞檐翘角，铜钉朱门两侧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气派而威严。

抬头，整个建筑上方烟气缭绕，更显神秘。

此时，城隍庙前排着长长的队伍。

李贺知道，这些人是排队上香的香客。

上香祈福，祈祷平安，这是多元节的传统习俗。

“我要不要也上柱香呢？”

仅犹豫了片刻，李贺便站到了队伍的末端。

曾经，他是一名无神论者。

如今，穿越、邪祟这些奇事接连发生在自己身上，由他不得不信。

“给城隍上柱香，说不准还真能得到保佑呢。”

李贺怀着这样的念头，耐心排队。

过了十来分钟，他一步一步挪动来到了城隍殿门口。

他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铜钱，也不数，投入老庙祝身边的功德箱。

“善士，请。”

老庙祝笑容慈祥，递过来三炷香。

“谢谢您呐。”

李贺笑着接过三炷香，在一旁的火炉点燃，跨入城隍殿门槛。

他排着队，亦步亦趋跟随前人走到城隍像前，捧香三拜，上前将三炷香插入香炉中。

上完香，他抬头看向烟雾缭绕的城隍像。

城隍像做将军打扮，身披金甲，手持荡魔宝剑，做怒目金刚状，在烟雾中说不出的威严。

“嗯？！”

李贺看向城隍像头顶，微微一愣。

他发现城隍像头顶有一团红中带金的烟气，烟气萦绕其上，久久不散。

在他注视金红烟气的同时，他冥冥中感受到自己也受到了注视。

“果真神异！”

李贺又是一拜，随即转身离去。

“善士，请留步。”

他前脚刚出大门，却被门口的青年道士叫住。

李贺不由感到疑惑，其他人都是上完香直接就走，道士唯独叫住他。

不等李贺开口，青年道士俯身做请状，开口道：“善士，我家观主有请。”

“你家观主是何人？为何请我？”

“我也是不知，善士只管来便是。”

青年道士似是看出李贺的疑虑，开口道：“我家观主善名远播，德高望重，是真正的有道之士，寻常人想见还见不着呢。”

李贺也有一些疑问，想要咨询真正的修士，便不再犹豫。

“既然如此，那带路吧。”

他跟随青年道士，绕过城隍殿来到后堂。

后堂里，一道人鹤发披肩，背对大门在蒲团上打坐，一旁香炉里檀香袅袅。

“观主，人带来了。”

青年道士冲背影深深一拜，随即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