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刘雯，我想问一下，今早楚良主任排的手术，是不是有一台NOTES手术？”

“我再确认一下，是NOTES保胆取石术吗？”

“好，我明白了，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刘雯满面愁云，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她完全始料未及的。

一旁的布鲁斯却十分的轻松，耸耸肩道：“刘雯你放心好了，NOTES没办法取石的，而且还是那么多的结石，楚良医生的经验还是太少了，有些太想当然。”

“布鲁斯，就在你说这话的时候，楚良应该已经进入手术室了，再过一会儿他就要上台手术了，你所谓的想当然，很快就要被他付诸实践了。”刘雯这次也不惯着布鲁斯了，冷冰冰的揭开了残酷的真相。

刘雯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楚良没有一点信心就把会病人送上手术台。

而一旦这台手术真的被楚良主刀完成，而且还是以保胆取石的方式完成，那么自己之前苦心宣传的NOTES技术就毫无意义，国际医疗部的成立又会被蒙上一层阴影。

我们医院的楚主任就可以做NOTES，而且做得还比外国专家还好，刘雯副院长你何必还特意请外国的专家过来指导我们工作，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刘雯甚至都已经依稀听到了众人的窃窃私语，这是对她所有努力最大的讥讽！

“我要去一号手术室旁观手术，布鲁斯你要不要一起来。”刘雯最终还是没办法沉稳下去，她想要去最前线了解事情的最新进展。

布鲁斯随意道：“反正现在也没事，咱们一起去看看，我倒是很好奇，当楚良医生发现NOTES没办法取干净结石后，他是会选择切胆，还是放弃NOTES技术？”

两人于是一同赶往了一号手术室，而等到两人抵达后，才发现一号手术室的二楼观摩室内早已经人满为患。

楚良的手术不知道何时已经成为了省二院的一种现象级奇观，尤其是NOTES技术这种国内还没有普及的新技术，更是让所有人都心生好奇，想近距离的亲眼见证。

之前九十五岁高龄老人的NOTES手术完全是因为楚良太过低调，了解的人不多，而这位胆囊结石的病人却因为刘雯的大肆宣传，弄得整个省二院几乎人尽皆知。

不，不仅仅只有省二院的医生，刘雯匆匆扫过人群，竟然还看到了庐州市其他几家大型三甲医院的外科主任，他们竟然也慕名前来，特意来看这台手术？！

“这些关注本来都是应该属于我们的，属于国际医疗部的，可恶……”

刘雯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声，但她却似乎选择性遗忘了一件事，这個病人就是她亲手赶走的，是她口口声声说了谁给了病人家属保胆的承诺，就让病人家属去找谁主刀。

现在病人家属如她所愿找了楚良，她又内心开始愤愤不平，觉得自己遭到了病人的背叛和同僚的挤兑。

“布鲁斯，这台手术真的没办法用NOTES技术做吗？”刘雯低声询问身旁的布鲁斯。

“绝无可能，我的导师是在美利坚最早开始研究NOTES技术的一批医生，就算是他，也不可能用NOTES技术保胆取石，而且还是那么多的结石，即便是用腹腔镜，想把那么多的结石取干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布鲁斯这个时候突然用变扭的中文说道：“你们中国人有一句古话，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想要享受NOTES技术的体表无痕，又想要保住胆囊，这世上没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刘雯心里虽然还有些不安，但她现在只能相信布鲁斯的判断。

楚良这时候刚刚走进手术间，他心有所感的回头望了一眼观摩室，恰好从人群中看到了正努力挤向落地窗前的刘雯、布鲁斯两人。

“还是忍不住跑过来看戏了。”

张虎顺着楚良的目光也看到了两人，忍不住冷嘲热讽道：“本来他两应该站在手术台上的，可惜现在要和其他人一起挤在一起了。”

楚良收回目光，淡淡道：“别嘚瑟，手术还没开始呢，这台手术不简单，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吧。”

“有楚在，没意外。”张虎丝毫没有压力的说道，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二楼的观摩室内所有人也都翘首以盼，楚良和张虎不再磨蹭，洗手、铺巾、上台一气呵成，正式开始手术！

有了上一次高龄老人的手术配合，张虎对于NOTES技术也有了更完整的了解，如今配合起来更有默契，让楚良省了不少的麻烦。

肠道粘膜清洗，入路选择，灭菌内镜进入……一台手术竟然不是以手术刀作为开始，这让在场的很多医生都睁大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直肠入路？从直肠用内镜直接进入病人的腹腔，然后找到胆囊进行手术？这……奇思妙想，真是奇思妙想！”

“这确实是一种别具一格的手术思路，放弃了用手术刀找到一条最直接的道路，反而从人体自然的腔隙入手，术后完美的呈现体表无疤的效果，精彩！”

“但也不要忘了，手术台上永远都遵循等价交换原则，获得了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什么，既然选择了一条特殊的入路，那么就要承担这条入路带来的曲折和困难，手术才刚刚开始呢，大量的结石还在前面等待着主刀。”

手术才刚刚一开始，就引起了众人激烈的讨论。

NOTES技术在2009年的国内还是非常具有神秘色彩的，很多医生甚至只能通过外国文献去了解这项技术，因此当他们亲眼目睹到有同胞能把它搬到手术台后，一方面大饱了眼福，另一方面也有一种骨子里的自豪感。

“国外技术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国内医生照样可以把它发扬光大，让它成为我们本土自己的技术！”

手术到目前为止都还挺顺利的，但随着灭菌内镜不断深入，直到窥探到那颗膨胀的胆囊后，众人的目光却都不由得一凝。

大家很清楚，这台手术真正的难题就要来了。

保胆取石，想要通过NOTES技术保住病人的胆囊，就必须要在特殊的入路下挑拣出数百颗结石。

布鲁斯这时候也眯起了眼睛，收起了一直以来玩世不恭的态度，沉声道：“要开始了，不过也快结束了，楚良医生精彩的表演恐怕很快就要宣告落幕了。”

内镜镜头下，胆囊壁被缓缓剖开，内部空间暴露，抽吸完胆汁后，那些在B超检查单上发出白茫茫一片光芒的小石子，此时却失去了光泽，安静的躺在胆囊内，让所有看到它们的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心中忐忑。

“太多了，怎么这么多！”

观摩室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