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袭微微一笑,她托着下巴,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你把赵长同方才送来的那套红珊瑚头面拿过来我看看。”
留今点头,很快就将那套红珊瑚头面呈了上来,李盛袭看着这套头面,随手拿起一根簪子细细把玩。
留今心下疑惑,李盛袭自小尊贵,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也不为过,见惯金银珠宝,对首饰向来不甚在意,怎么今儿对这些首饰反倒百般把玩?
这批首饰虽然精致,但是却说不上多金贵,毕竟珊瑚这种东西,在在南晋不算稀奇。
“这玩意儿看着有些眼熟,你来看看。”李盛袭说完,就将簪子递了过去。
留今愈发疑惑,看了一眼后,却也不由得说道:“三娘这么一说,的确有些眼熟,这瞧着倒有些像是宫里的样式。”
她说的宫里,自然不是北齐皇宫。
“这红珊瑚在南晋说不上多金贵,只是这物件做工十分的精巧,款式也是繁琐好看,说不定倒真有可能是从宫里出来的。”李盛袭拧眉,她又数了数首饰的件数,拿起了一对耳环出来。
还没等李盛袭说话,留今就惊讶的说道:“怎么这耳环不是红珊瑚的,反倒是红宝石的。这……这对耳环不是这套的。”
李盛袭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低吟开口:“若我所记不错,楚王妃屈氏,最喜欢的就是珊瑚首饰了吧?”
她口中的“楚王妃”,乃是她长兄的正妃。
楚王李慎远乃是宏兴帝和李盛袭的长兄,因为楚王年长宏兴帝九岁,为诸皇子长,在百姓与宗室之中都颇有声望,是宏兴帝初登基时的几大辅弼之臣之一。
只可惜楚王的野心早早暴露,他联合拥戴他的三位亲王联手作乱,意图窃夺皇位,不过很快就被宏兴帝所察,于宏兴四年之时,被宏兴帝诛杀。人称此事为“四王之乱”。
彼时,李盛袭不过七岁,宏兴帝也不过二十一岁。
楚王伏诛之后,宏兴帝本没想过要赶尽杀绝,只是将屈氏以及楚王世子李瑞幽禁。没成想楚王妃倒很是……额……“深情”,一把火把自己和自己丈夫唯一的孩子给烧死,殉了楚王。
楚王与王妃伉俪情深,这是人尽皆知的。因为楚王妃最喜欢红珊瑚,故而在楚王最得意之时,他几乎是寻遍南晋珊瑚,将其搜至家中,只为博佳人一笑。
曾今的楚王府中,还有一片人造珊瑚林,若是在冬日雪天,远远望去,就如同红梅一般,十分好看。后来楚王府抄家,那些好看的珊瑚树,就进了李盛袭的库房。
“三娘子是觉得……”
“我记得楚王妃有一回同我玩乐,她便送了一对珊瑚耳环给我,好像就是这里缺的那一对。”只可惜那对耳环她没带到北齐来。
“在南晋之时,您的首饰是念昔负责收拾的,她应当认识。”留今提议道。
李盛袭放下了首饰,“一会儿让留今看一看,若是的话,便叫人去查一查,赵长同是怎么得到这一套头面的。”
“三娘子是怀疑……”
“昔年四王之乱落幕,我那四位王兄的王府被阿兄抄家抄了个遍,所有物品尽数登记入库,但是唯独楚王府的珊瑚首饰,多到数不胜数,根本没有办法完全登记在册,若是这还能流出去,可就很令人深思了。”李盛袭挑眉。
如果这首饰流落在境外,那各中意味,就很耐人寻味了。
毕竟首饰能够流落在外,人可不可以呢?
一开始宏兴帝就没有想过赶尽杀绝,那么他们选择假死,又是为什么呢?难不成,只是为了在外头活着吗?这个理由,李盛袭不大能相信。
念昔那边很快就来了消息,这一套珊瑚首饰的确是楚王妃的旧物。
“不仅如此,属下摸着这套首饰觉得奇怪,便又叫好几个人看了一看,此物,似乎是他人的葬品。”念昔拿着首饰,此时拿到李盛袭跟前的首饰已然是焕然一新的模样,虽说样式没有很大的改变,但是看着就是新了不少,“这是属下叫人处理之后的。这套珊瑚首饰很有可能已经埋在地底多年,上头原本还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尸腐味,不过被他们用香掩盖住了,属下当时闻着味道觉得奇怪,才找几个人看了一看。”
留今变了脸色,“好一个赵长同,这样的脏东西也敢往您的跟前来送。”
李盛袭却不甚在意,“陪葬品?这倒是有意思了。赵长同自然不会越界到南晋去掘别人的坟,估计是那卖东西的商人手脚不干净,连死人的东西也收。”
“这套首饰估计出土不久,应该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念昔继续说道,若不是她眼下抽不开身,她还真想回南晋一趟,把那盗墓掘坟的人给揪出来。
做这样的缺德事,也不怕遭到天打雷劈。
“看来黎江沿岸最近很不太平啊。”李盛袭低声说道。
“这倒也是,尤其是每年五六月的时候,渡江的人就会一下子多起来。两方交汇,自然就鱼龙混杂了。”
因为七八月份就会发大水,南晋那边救灾手续极为完善,每年的救灾银两与物资甚至还有余裕。早几年元嘉帝就下过令,只要登记姓名,无论是哪国的灾民,都可以受到南晋的物资救助。
所以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北齐人迁往南晋,尤其是在闹水灾的时候。不为别的,至少在南晋,能够活下去。
别说什么南晋是敌国,要知道,两国本就是出于一源,若干年前乃是一国,黎江两岸的百姓甚至往上走两代就是一家,分的那么清楚做什么?
南晋又善待他们,北齐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北齐的百姓,可是每逢灾年,朝廷的救助银与救灾粮又跑到哪里去了,他们奔走南晋,无可厚非。
李盛袭放下了那些首饰,“找到那个商人,查清楚这些首饰是从哪里来的。还有,近来黎江不太平,叫焕之和瑾瑜盯好了,若是什么人敢为非作歹,胡作非为,不必客气,更不必管他是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