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了赵长同,留今就回了船舱之内。
“他的那几个心腹呢?”
“也已经解决了,等到了下一个渡口,就将其火焚,保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盛袭微微一笑,“这便好。”
“您预备将这些钱用到哪里去呢?若是加快进程,在凌汛之前回到南晋,并不是难事。”船夫早就换成了内卫的人,个个都是好手。
李盛袭放下了茶杯,她摇了摇头,“现在不能回去,太铤而走险了。”
这是拿内卫的生命去冒险,现在没有这个必要。
“那您的意思是呢?”
李盛袭看着窗外的水面,“南边,怕是要不安生了。拿这笔钱广购一些粮食和药材吧。”
并不是她未卜先知,而是北齐这些年忙着党争,对于堤坝的事情实在是不伤心。
堤坝年年都加固,朝廷每年都拨不少银子,可是这银子究竟到了哪里,有些人心里有数。
今年就更加了,朝廷左拖右拖,前些时日暴出了科考泄题一事,风头早就大大的盖过了修葺堤坝的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河口的几个堤坝是去年新修的,所以他们觉得不加固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就北齐这个修堤坝的水平,李盛袭着实是不放心。而且,她要是记得不错的话,修这些堤坝的时候,似乎是永平帝在世的时候。
那个时候……永平帝为了扶持宦官与周氏争权,选的是宦官的人负责修建堤坝。
如果是周氏的人负责修建堤坝,李盛袭或许还不是那么担心,毕竟周氏的人外官多,周氏是累世世家,虽说有门阀垄断,但是找几个有本事的还是拎的出来的。
可是宦官就不一样了,他们手中的人多为内官,近些年来才笼络了几个外官——甚至可以说,这些外官是靠讨好宦官才上的位,他们之中没有几个有真材实料。
虽有一个容治,可是多少年才得一个容治呢?
李盛袭并不想看到生灵涂炭,但是这不妨碍她早做准备,正好,也算是为赵长同的这些脏钱攒一攒功德,也以此,为南晋增添点声望。
天下得失,想来在于人心向背。
赵长同的消失并没有掀起很大的风波,唯一注意到的或许只有容治,但是也并没有引起他很大的惊讶。
他犯了这么大的事情,顾凌虚僭越抓人,或许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但是他自己一定清楚,他想逃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他没有想到赵长同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仿佛世间没有这个人一般。
而且让容治疑惑的是,赵长同逃跑竟然只带了一点金银,名下产业依旧不动。不过倏忽之间他就明白了过来,赵长同走私这么多年,哪里能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财产呢?
而且八成数目不少,可既然是携重金逃亡,又怎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呢?
容治很快就找到了赵长同的妻子,赵长同居然没有带自己的妻儿一起逃跑,但是他在逃跑之前,又记得休妻义绝,容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他有情还是无情,大约是无情之人的最后一点良知吧。
他从赵长同妻儿口中得知了梁音曾经上门闹事,并且这段时间赵长同经常往来清泉山庄,而且据其妻所说,赵长同的休妻义绝,或许与梁音有关。
纵然容治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再上清泉山庄的门,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去清泉山庄,梁音就先找了他。
华衣貌美的妇人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恰如秋日的雨中海棠,容治目光微冷。
“妾不曾想他如此狼心狗肺,前些时日说要寻妾做生意,且因世道生意难做,他出价又高,便不计前嫌,同他往来。谁知道他竟然包藏了如此祸心,拉着妾上了他的贼船。前些日子襄成侯翻山越岭来抓了他的人时,妾就觉得不对劲。就上他的门,闹了一闹。他又是哭又是跪,又是指天比誓的。说一定与他无关。为了蒙骗妾,竟然还说了些鬼话出来,还真的休妻弃子,把妾逼成了那等小人。且当时也是愚昧,竟然就信了他几分。谁知妾前几日想去找他,就发现他人去楼空。现如今想想他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稳住妾,至于休妻弃子,多半也是不想牵连妻儿。他倒是体贴,就是白白连累了妾。”
说到后面,她又是羞愧,又是泣不成声,活像一个被男人骗了的少妇。
容治看着梁音这个模样,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她,她的每一个字都情真意切,每一句话都合情合理。
“事到如今,妾依旧不知道他那批货物中夹杂了什么,但是看他抛妻弃子,逃之夭夭的模样,大约也知道是祸及满门的东西。妾满门唯妾一人,但是即便是如此,妾也不想被旁人牵连而亡。若是妾自己作孽,即便是死,妾虽惧怕,却也甘心啊。”
她抬了抬眼眸,泪眼盈盈的看着容治,“妾自知在郎君这里没有什么脸面,可是妾在京中人脉稀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郎君一人,此事或许祸及满门,可是妾也是受人蒙骗,妾不敢奢求全身而退,这般无妄之灾,全身而退已是奢望,妾只希望保留一条命罢了。还望郎君救妾一命。”
说完就要在容治跟前跪下,容治吓了一跳,他连忙起身,又示意四周婢女扶起李盛袭,“三娘子折煞容某了。”
李盛袭泪眼婆娑的看着容治。
容治忍不住苦笑,“容某并非想要袖手旁观,只是容某至今自身难保,又如何救得了娘子呢?再者,襄成侯翻山越岭拿人,这么大动干戈,又怎会是为了一个小小商户,十有八九是为了义父,既然能够牵连义父,容某怕是也很难独善其身。”
“难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李盛袭再度泣不成声。
容治微有不忍,但是说不出更多劝慰的话,其实这件事牵扯不太到梁音,只要梁音真的干净,她就会平安无事,至多是花一些银子打点买赎。梁音又不缺钱。
只是,他不能劝。梁音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属意梁音,自然也不好给她太多的温情。其实,若不是对梁音心生怀疑,他今日都不想见梁音。
李盛袭当然知道容治想的是什么,她上门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消容治的怀疑,梁音这个身份牵涉颇多,若要抛弃,也要一点一点来,她可不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容治给她整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