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宁家捐赠的物资,容治是欣然接受的。就算知道李盛袭或许另有所图,容治也不会拒绝她送来的粮食。
朝廷真正的赈灾粮还没到,他虽然带了一点粮食下来,但是和镇源庞大的灾民数量相比,算不了什么。更何况那批粮食什么时候下来还未定呢?毕竟京官最擅长推诿。
正如当处顾凌虚所说,黎江的水淹不到望京。
李盛袭的这一批粮食和药材算是暂时解了燃眉之急。等到粮食和药材送到了安夏,李盛袭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毕竟她来了送粮,再来帮着分粮也在情理之中,再者,如今安夏医师稀少,李盛袭和留今也会些医术正好有用武之地。
在太平盛世的时候粮食都有可能会被人觊觎更何况是如今的饥荒年间。
粮食数目不小,李盛袭和留今是亲自押送,运送道峡关道时,他们远远就看到有一伙人在前面厮杀。
一群贼寇打扮的人将另一伙人围在中间,被围困的一伙人之中应该有个人物,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和这么一群贼够打的难舍难分。
李盛袭远远的望着,听着身边下人前来回话。
“大娘子,前面似乎是一群山匪在打劫过路的商人,您看我们是选择避让还是选择……”
李盛袭点了点头,没有等下人说完话,就当机立断的说道:“救人!”
有了李盛袭的相帮,山贼很快就被驱散。
被山贼为着的人其实有不少,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但是为首的人是个中年男子。
他一身华服锦缎,带着不少家丁和护卫,可见家资不凡也像是一个体面人。他的马车内敛却又不失身份最引人注目的是车身刻着一个“洪”字。
李盛袭目光轻闪,不着痕迹地从洪家人身边护卫的兵器划过。
“多谢二位娘子相救。”洪怀抱拳,面露感激之色。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留今盈盈一笑,李盛袭则是微微点头。
“在下下丘洪怀,不知二位恩人大名,有朝一日,洪某必定登门拜访。”洪怀正色说道。
留今有轻微的讶异,李盛袭却是面不改色,“镇源宁家,宁如霜,这是舍妹,宁如锦。”
“原来是二位宁家的娘子,宁家家主声名远播,洪某早有耳闻。”洪怀自然捕捉到了留今脸的讶异,他是大家出身,又是久经商场,何其精明,“二位娘子认识容某?”
留今意识到了是自己的脸色让洪怀心生怀疑,她连忙笑道:“在家中之时,听阿弟提起过几次。”
她这句话也不算是撒谎毕竟真的是宁阳和他说的。
“原来如此。”洪怀面色了然他又看着李盛袭身后的阵仗,不由得疑问道:“二位娘子这是往安夏县去?”
“国朝遭难,我宁家虽是商门,但是依托国朝,略有薄财,也当尽几分绵薄之力。打算捐一些粮食和药材去安夏。”留今落落大方。
洪怀目光闪过一丝莫名,不过依旧含笑:“宁氏善举,洪某自愧不如。”
李盛袭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她淡淡的看了留今一眼,留今笑着点了点头,李盛袭就离开了二人所在之处。
洪怀有些疑惑的看着宁如霜。
留今温和笑道:“阿姐素性清冷,洪郎勿怪。不过她虽性冷,但是性子却是最良善的,面冷心热而已。”
洪怀摇头,“承蒙娘子大恩,又岂会怪呢?”
“那便好。”留今温和一笑,又继续问道。“洪郎也是往安夏去吗?”
洪怀摇了摇头,“只是恰巧经过此道罢了,如今的安夏已沦为炼狱,洪某不及娘子。”
“洪郎不必妄自菲薄,洪郎与寻常百姓同行,不就是为了借洪家的庞大的家业,来为这些百姓保驾护航吗?”留今看了看洪怀身后的百姓。
与洪怀同行的百姓穿着各异,有普通的良民,也有从炼狱中逃出的灾民。
如今镇源乱象频生,落草为寇的百姓比比皆是,到处都是贼屋贼窝。他们被乱局逼的落草,虽然是打家劫舍,却也不敢将手伸向那些真正家大业大的富商豪强,大部分都是打劫一些贫苦百姓。洪怀若是不带着这些百姓,只怕这些百姓早就沦为贼匪的刀下亡魂。
对此,留今只是深感无奈,面对这样的乱局,一人之力终究只是渺小,仅靠自己,救不了所有的人。每每想到这里,留今就想到当年的自己,也就更想让南晋挥兵北,一统河山。
北齐已经腐朽,跟在腐朽的朝廷之下的百姓只能是处于水生火热之中。
但是贸然掀起战争,最先受苦的还是百姓。
洪怀肯带着百姓,说明他的心中还存留着良善,但是身为周氏的爪牙,已经是做尽孽事。留今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讽刺。
洪怀轻轻一笑,似乎没有欲望继续这个话题,他看向不远处的李盛袭,有几分感叹道:“二位娘子身手极佳啊。”
留今谦逊的摇了摇头,“不敢当,我与阿姐自小就性情顽劣,不喜琴棋书画,针织女工之事,就爱这些粗鄙之物,让洪郎见笑了。”
洪怀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感叹道:“怎么叫见笑呢?人生于世,总是性格迥异。而且,这除却二位娘子志在于此之外,想来家中高瞻远瞩之故,在如今的世道,武功高强总是要比琴棋书画来的有用些。”
“是啊”留今轻轻叹息。
在乱世之中,那些技能不过是锦添花。真正有用的,还是一些能够保命的技巧。
一旁的李盛袭似乎是因为家奴要清点货物,她闲来无事的转悠者。
但如果有人一直盯着她,就会发现她的目光时不时的从那些洪府护卫手中的兵器划过。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兵器看腻了,她又帮着自家的下人处理那些山匪的尸体。
山匪的数目不少,峡关道却窄,尸体陈列于道,倒是也说的一句“尸横遍野”。李盛袭心下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