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治目光怔然,心中复杂。
“容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李盛袭推开了容治,转身离去。
她去见了留今,自从胡宅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奔波,还没来得及和留今说几句话。
“阿姐……”
李盛袭摇了摇头,于床榻边坐下,她半撑着头,“胡文若很有可能往西昌那边跑了,叫吴旸把人抓住。这个人身有秘密,必须落在我们手里。”
容治因为此事,一下子还没有缓过神来,估计暂时也不会愿意同顾凌虚去多说些什么,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抢在顾凌虚前面把胡文若抓住。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情况,周家的事情查不查其实已经没了多大的意思,更何况,她一开始也不是为了查周家炸毁堤坝的事情。因为无论查不查出来,想要处置周家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为的是另一件事情。胡文若是周家鹰犬,周家与南边有勾结,胡文若又会那样复杂密室,这不免让她多想一些。
那样的密道,别说普通人,哪怕是寻常的暗卫,都未必能够破解这样的机关术。但是胡文若居然会?她很好奇。
“是。”留今点了点头,她眉头皱起,忍不住问道:“只是如今顾凌虚骤然发难,想要将镇源收入囊中。将黎江西北有此骤变,局势不稳,情况将乱,那我们该如何行事呢?”
将镇源收入囊中,与西昌左右呼应,如此,那么夹在两地之间的铜江也会是他囊中之物,顾凌虚胃口不小。
只是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做,是顺水推舟,还是阻拦。此事不小,又在意料之外。
“随机应变。”李盛袭微微一笑,眼中更多的是云淡风轻,并不曾将顾凌虚放在眼里,顾凌虚是难得的将才、帅才,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因为顾凌虚的骤然发难而打乱自己的全盘计划。
毕竟顾凌虚,不足为惧。他善于领兵统将,却不擅长谋算。只要不叫他把容治拉过去做军师,他就不足为惧。他的事业,最终也只会变成她的事业。
“顾凌虚眼下的情况着实算不得多好。想要吞下这三府,也要看周氏点不点头。周家人手中虽然没有十万大军。但是他们能够调动的将士也有万人。在江北,顾凌虚的确可以嚣张跋扈,但是真论起实力,也不过只能和周氏五五开罢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顾凌虚虽有强兵,但是战胜与否,却不只在强兵。
“顾凌虚这么做,只怕无论如何,周家人都容不下他了。”留今轻叹。
周氏专断霸道,向来视江北其余五个州府为囊中之物。顾凌虚这么明晃晃的想要争夺地盘,周氏岂会如他所愿?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寻常人尚不能忍,何况是周氏?
“在内,有宦官为敌,在外得周氏厌恶。顾凌虚一旦行此举,便是只能进不能退。如若不然,进退维谷,只会是死无葬身之地。对于此刻的他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好事。顾凌虚粗中有细,不是寻常莽人,何至于此呢?”留今又忍不住说道。
“一旦成了,便是三个州府,半个江北道都收入囊中,顾凌虚岂会不动心呢?他不是想不到其中利弊,他是年少气盛,加之多年在战场的往来不败,笃定自己能常胜。一旦赢了,那就少有人能够撼动。”
说白了就是两点,利重且人傲。
但是,其实异地处之,换成了自己,自己未必不会这么做。不管顾凌虚从前有没有为君之心,但是他的路只有反。朝廷容不下他,既然如此,何不在朝廷奈何不了他的时候,提前扩充势力,培植党羽呢?
“江北只怕又要乱了。”留今有些忧虑。
“本就是乱局,怎能长求安定呢?如今的安定,不过是空中楼阁,转瞬塌陷。乱了也好,可以更快整肃河山。也省得被这些人祸害。”李盛袭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眼眸半合,这几日的连日奔波,她已经几天几夜不曾合眼,容治还休息了一个晚,她可是一个晚都没有休息。
她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说道:“你且来看吧,看北齐朝廷如何自取灭亡。我若为君,在此受制于人之际,只会忍,而不会选择和顾凌虚硬碰硬。真要逼反了顾凌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虽说周氏和顾凌虚在北地旗鼓相当。但是若真的打了起来,惯用阴诡之术的周氏,又怎么能敌常胜将军?再者,顾凌虚在江北百姓心中犹如天神,这回又是顾凌虚占理,他若反,百姓们必定响应。”
不过话说回来,若她为君,怎么也走不到如今这样的情况。不敢说肃清朝堂、拨乱反正,起码能乾纲独断,起码能将顾凌虚收服。
“那么殿下觉得,北齐朝廷这会,会选择怎么做呢?”看出了李盛袭的疲惫,留今蹲在床边,为李盛袭理着被子,又低声问道。
李盛袭顺势躺了下去,虽是睡意笼罩,但是精明半分不失,“顾凌虚树敌颇多,管知、周珐、还有元嘉帝,估计都恨不得想杀了他。孟颂延和吴王或许会在其中斡旋。但是孟颂延和吴王是重臣而非天子,真正拿主意的人,还是元嘉帝。就看元嘉帝肯听谁的话了。若是从前,有皇后的耳边风,管知他们未必能讨什么好。但是如今时移世易,元嘉帝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受羽化丹所控的人,和被人拴着脖子的狗有什么区别?这里,怕是很快就要起战事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北一乱,我王师便有机会挥师北。”留今微微一笑。
“不,不是三方相争。我们也不做黄雀。”李盛袭睁开了眼睛,她歪在床,侧身看着床前的留今,温柔而又强大,“北齐其他诸侯、西戎,还有我们南晋那批潜藏在暗的乱臣贼子,他们都虎视眈眈。想当黄雀的人有很多,但是拉弓射箭的人,只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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