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治将詹歧睿夫妇所发现的事情同李盛袭说了一遍。
李盛袭有些惊讶,不是惊讶詹歧睿夫妇所发现的事情,而是惊讶容治居然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詹歧睿夫妇所发现的事情的确值得容治跑一趟下丘。但是这件事情听起来和周家运送硝石的事情没有半分的关系。
反倒是和她所查的军器走私之事有关系。
矿铁一向为兵器材料,运送的车队特意绕路,这很难不让人多想。如果江北各州各府供的矿铁在去到京城之前,先来下丘走一圈,那么周氏必定能从中获取不少铁器……不对,如果要私铸兵器,贪墨朝廷的那点东西绝对不够。
周氏在江北州府之中必定有自己的私矿,只是以每年押送税银与矿料的车队为掩护,迅速送到下丘来。
这件事情倒是好猜,但是容治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情?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将破未破,都知道对方各怀鬼胎,他就算随便敷衍她一句,她也不会过多追究。
而容治和她说这些,除了为了试探她,还为了什么呢?
李盛袭垂眸轻笑。
容治本想朝书房钻,但是却被李盛袭一下子拉住了。她带容治来了后花园。
其实洪府的地图一到她跟前的时候她就看出了端倪,看似寻常的府邸,却处处透露出一股诡异之感。府邸的布局乍一看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当大地图一呈到跟前,李盛袭就觉得不对。
更何况,以洪怀的精明以及当初在胡文若府中所发现的密室。洪府之中的密室,一定放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至于这个地方,首当其冲就是给李盛袭诡异感最强烈的后花园中。
容治有些惊讶,但是却没有质疑李盛袭的决断。宁如霜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信口开河,她既然带他过来,那么必定是有她的情由。
李盛袭带着容治穿梭进假山石林之中,容治看着李盛袭下摸索的身影,目光微沉,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宁如霜这个名字一定不是真名,这么多张皮的人,怎么会轻易让别人见到她最真实的一张皮囊。
而宁如锦也不会是她的妹妹,至于这张脸,也绝对不是真的。
她是谁?
他刚才之所以说出詹歧睿的事情,除却一些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有一点他还是可以确定的,他想用这件事情来试探宁如霜。
而也的确如他所想,宁如霜来到洪府,多半和他刚才说的那件事情有关系。
税银和矿料来到下丘,能为了什么呢?
银……铁……容治一凛,随即不由得咬牙,周家还真是胆大包天,什么事情都敢沾染,也不怕湿了鞋。
在他神思之间,李盛袭已经摸到了机关,她掏出一把匕首,撬动着石壁凸起的石块,又钮了一圈,紧接下来,石壁尽头就出现了一个门洞。
李盛袭和容治对视一眼,容治会意,赶忙捡起一根树枝就往石洞里面丢去,下一刻,几排箭矢便从石洞两臂射出。
还好防了一手,如若不然,此刻怕是已经变成了刺猬。
这个机关……
李盛袭轻轻一笑,倒是还有几分本事。
她话说完,将手中的匕首一转,箭矢已然停止,容治又丢了一根树枝进去,没有任何的动静。
李盛袭走了进去,容治赶忙跟。
二人进去不久,石洞的门就此关,洞内陷入一片黑暗。
容治打起火折子,眼前出现一排排阶梯,宁大娘子也懂阵法,还学的这么精妙?娘子习武之际,也学这些?
容郎读书之时,除了圣贤之书,也不见荒废武艺啊。李盛袭反唇
相讥。
容某如何能同娘子相提并论。容治轻笑,又继续说道:只是很好奇,宁大娘子师从何人,竟然能将大娘子教成这般无所不能的模样。
不敢当。李盛袭不接他的套话,不过想到什么,她微微一笑:不过家师的确是当世难得的豪雄,在我心中亦是无人能够逾越的高峰。
阿兄自是无人能及。
不过除了阿兄之外,她的老师有很多,有意见不合政敌、有利益相争的对手……总之,那些对她怀揣恶意却始终不曾将她杀死的,都是她的老师,都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是吗?不知姓甚名谁,是哪位高士?容某若是有机会,也想拜见一二。容治有些好奇。
李盛袭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是容治明晃晃的从那张清冷的脸看出了几个字你还不配知道。
眼前人一向懂礼,无礼之事无礼之言从来不做不说,但是即使是不做不说也可以表现出来,如今就是这样。
容治一愣,恼怒倒是没有多少,只是他很好奇。是什么人竟然让宁如霜这般在乎,使她对他这般不假辞色。
世间难得的豪雄,能够得到这样的称呼,那就说明此人绝对不会是庸庸碌碌之辈。
不过说来也是,庸庸碌碌之辈,怎么可能教得出宁如霜这般的女中豪杰。
说到这里,二人便一路无话,洪怀这个机关着实玄妙,稍有不慎便是万箭穿心,但是李盛袭却格外的游刃有余,见招拆招,很快,他们就穿过重重走道,进到了石门尽头的密室。
这是哪儿?李盛袭突然问。
进入石洞之后,我们绕了许多个圈子,这个位置,这个距离,应当是后花园的西北角。容治轻轻的敲了敲石壁顶,又贴头去,是了,是西北角,这地方是洪府内湖。
内湖,重要的东西安排在湖下,也不知道洪怀是什么心思。李盛袭轻笑,很快就打开了最后一道石门。
一走进去,就看到一排排的藏书架子,这里俨然一个小型的书房。
可惜没有带孟娘子来。容治看着架子数不清的账册,顿时有些头疼。
又不必要每一本都看,洪怀自己要点清账本,就必定要分门别类。李盛袭深色晦暗不明,这么多的东西可见是经营了有多久。
两人很快就忙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