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几人计议之时,给李珣诊治的曲盈笑就走了来。
阿珣的身体如何?李盛袭赶忙问道。
殿下身子强健,除却双腿,并无大碍。曲盈笑叹了口气。
而那一双腿,只怕是华佗在世也救不来了。
后面的话,她不说,李盛袭也明白。
只是,绕是李盛袭明知结果如此,她面依旧是难以掩盖的难过,毕竟时隔半月,她也早知是这样的结果。
只是她心中仍然不免还怀揣着一丝希望。
身体没有事就好。李盛袭吸了口气,缓缓起身。
她再去见李珣之时,他已经平静了许多,仿佛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少年,但是终究是失去了以往的鲜活。
姑姑……李珣轻轻唤道。
李盛袭坐在床前,身子如何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李珣摇了摇头,最差也就是这样了。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太子之位,建功立业,这些都与他无关了。双腿残废,难为太子。
而当过太子的人如果没能登基,那么这辈子也没有出头之日了。新帝也许不会杀他害他,但是也绝对不会容许他再登朝堂。
李盛袭眉头拧紧,她看着他,眼中是心疼,阿珣……不要这么说,我会为你寻天下最好的医师……
姑姑,哪里有比笑娘和太医院更好的医师呢?李珣摇了摇头,只觉得咽喉被人死死的遏住。
阿珣……
李珣再次摇头。
你振作一些!你如此颓丧,岂非亲者痛仇者快?你难道不想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吗?寻常人遭此大劫都想着要报仇,你难道连他们都不如了吗?李盛袭怒道。
姑姑早晚扫平北齐,这个仇……
不是北齐!李盛袭打断了李珣的话,她看着惊讶而又不可置信的李珣,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北齐,而是朝中内鬼。国朝又乱臣贼子,想杀你以乱超纲。你是南晋子民,无论如何都是,南晋奉养你多年,如今有人想要借你生乱,你就不管不顾了吗?
不是北齐……李珣不可置信。
不是北齐!李盛袭点头,她认真的说道:北齐内乱不息,当权者根本没有功夫供养暗探,也没有功夫处理这件事。你应该明白,我在北齐良久,放眼整个南晋,无人比我更熟悉北齐的局势,你当信我。
那会是谁?李珣双拳攥紧,一想到自己的腿,他就恨不得将布局人杀尽。
我不知道。但是阿珣,你必须先振作起来。个中细节只有你这知道,很多事情都需要你告诉我。李盛袭拍着李珣的肩膀,阿珣,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再来问你。
李盛袭说完,又吩咐了侍奉李珣的人好好照顾李珣,这才离去。
李珣神色复杂,吸了口气,将头埋到了膝里。
李盛袭的心思很沉,她合了合眼眸,很快就定了心神,去见徐焕之。
殿下,您下船之后就没有休息过,还是先歇一歇吧。留今劝道。
李盛袭摇了摇头,她停不下来,如果不找些事情,她就会一直想着李珣受伤这件事情,她就会越发的自责。
笑娘,策臣,你们随我去见徐焕之,留今,你留下来照顾阿珣。
留今和盈笑都想再劝,却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劝不住李盛袭,只得点头。
几人一起去了天牢,徐焕之是圣亲自下圣旨关押的,但是圣到底没有撤他的官,更没有下其余降罪的旨意,加之徐焕之威望犹在,所以没有人敢为难他,抛开心情,徐焕之的待遇
在牢里算是不错了。
三人一起走了进去,甫一进去,曲盈笑就不由得皱了皱眉。
李盛袭没有注意,她看着身着囚衣的徐焕之。
徐焕之今年二十七岁,正值壮年,为人沉稳谦逊,又是淑妃之弟,储君之舅。南晋名将之一,李盛袭不在时,他是锦中军的元帅。他虽有侯爵在身,但是众人一般多唤其为徐将军或徐大帅。
李盛袭看着这个从前的旧部,如今的他,面满是颓唐、自恨与自责。整个人看着老了不少。
李珣是储君,亦是他的侄儿,因为他的疏忽而害的李珣到如今的地步,他怎会不自责,不难过。
其实不仅是他,李盛袭何尝不自责呢?
她明明早早就做了那个梦,若是她能够再警醒一些,说不定阿珣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的护心镜虽救了阿珣一命,却让阿珣这样不生不死的活着,这比死了又好到哪里去?
焕之。李盛袭轻轻的唤了一句。
徐焕之慢慢抬头,他深邃大人眼眸之中布满了血丝,看到李盛袭之时,他老泪纵横,盛袭……
我愧对你啊徐焕之带着铁镣铐的手死死的握着狱门的铁栏杆,她看着李盛袭一遍又一遍的自责道:都怪我,是我,是我害的阿珣受伤,都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我无能,阿珣就不会如此,盛袭,我愧对你啊
徐焕之,你这是怎么了?李盛袭不可置信。
焕之从来不是这幅模样的,他坚毅稳重,哪怕是当初被西戎大军围困,弹尽粮绝之时都不曾如此绝望。他不似穆璟那般肆意飞扬,意气风发,但是他老成持重,亦是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从容。
他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徐焕之却仿佛没有听到李盛袭在说些什么,他一直反复的嘟囔自责,紧接着,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奔溃的嘶吼一声,他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很快,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正当李盛袭以为他要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却转身欲朝墙撞去。
徐焕之李盛袭惊呼,她把钥匙甩给了容治,而她自己,从腰间拔下一颗玉珠就朝着徐焕之的穴道砸了过去。
容治连忙开门,而徐焕之,也晕倒过去。
李盛袭这才松了口气,她走进狱中去,不可置信的说道:徐焕之,怎么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