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仙门的气息古怪,仿佛不是人间可有之物,使人莫名无状,无端靠近,就要投身而去。
可是,一道昙花一现的炽烈光芒,涌现出斑驳虚无的气息,隔绝了所有。
无奈,他们停下了已迈出的脚步,什么都没能看清楚。
就在他们晃神的一霎那,那方空间已被撕裂,至此,陆元清两人踪迹全无。
嘭!
血肉横飞,人影再度浮现。
这一击,陆元清不知结果。不过,他也没有乘机强攻,续施杀机。
“这一剑……”公孙羽瞠目骇然,不敢言语。
“元清哥哥!你怎么样?”
丽姬疾步跑来搀扶,她虽然害怕那个胸口空洞的杀手,也害怕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但她终于坚强上前。
“无碍”,陆元清借着丽姬扶持,望向身前,猛然一抖,久久不能言语。
他轻叹一声,继而望向公孙羽,清明的眼神像是看破了一切,虚弱道:“老先生还在等什么呢,我已经不行了。”
说完辄倒,女孩慌忙抱住!
而此时,因为少年一句话,其余二十六名杀手也从那恐怖手段的震慑中醒来,没有交流之下,他们皆知今日之事实在骇人惊悚,定是仙人手段,纷纷要抢夺浮木逃离。
………………
卫国,公孙府。
“他怎么样了?”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陆元清平躺在床上,沧桑厚重的声线从窗外传响屋内。
“还没醒呢,不过只是脱力罢了。爷爷,你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确实不知,派出去的人只得到一些线索,都说他只是个流浪的孤儿。”
“孤儿?凭元清哥哥的谈吐文采,以及那神鬼莫测的剑法看着不像呀。”
“或许,另有奇遇呢。不过,不谈他的来历,丽儿,你观此人如何?”
公孙丽姬听问,面露难色,犹豫不决。
“无妨,你实话说便是,这不是背后嚼人舌根,我也不会故意加害他的。”
“嗯!”丽姬抿唇道。
“元清哥哥为人正直磊落,那时他虽唱的是对女子的赞词,但歌声郎朗,坦然自若,不似纵情放浪之徒,却更像是快意恩仇、驰骋江湖的豪侠。”
她稍停顿,思索的俏眉又舒开:
“除此之外,他不是蛮勇之辈,那时他都要昏倒了,却还出声提醒爷爷出手,说明他早已看出您试探他剑法的意图。这也说明,他的内功境界很高。”
“得丽姬妹妹如此夸赞,陆元清不枉此生。”
少年背着剑推开门,走到庭院行礼落座。
“哎呀,你醒了?”
丽姬顿时一羞,背后论人可不是好事,她目光像是失了神一样,到处飞。
“元清醒了,感觉怎么样?”老人关怀道,意有所指。
“幸好那最后一招小子内力不足,不然不死也残了。不过我好像也因祸得福了,精神俱足,对剑法别有感悟,而内功修为也是更进一步了。”
“哦?之前我观元清的内力早有后天一流境界了,难不成现在已然先天?”
公孙羽强烈暗示自己要自觉忘掉那招,不再与人说。只是他现在依旧很惊讶,因为他竟然探查不出陆元清的气息了。
“莫不是真的达到先天了?可先天高手在江湖上也是万中无一的,何况他与丽姬年纪相仿,而不到十岁的先天更是前无古人,闻所未闻,不可能,不可能!”老人一阵沉默,难以接受。
一招仙人之术,一股仙人之姿,人比人气死人,怎还敢相信。
“后天一流,先天高手?何为后天、先天?”陆元清首次接触武学,自是不明就里。
“嗯?”爷孙二人有些惊讶。
“元清哥哥你不知道?难道你没有师门,而是自学成才?”丽姬两只眼睛扑闪,好似在探宝。
“师门?呃,算是有吧,但是深究起来我应该也算是自学成才吧。”陆元清语义不详,略有些尴尬。
“好吧,据我所知内功或有三个大境界,但为人所知的只有后天与先天两者。
后天有三流、二流、一流三层。而习武之人若无绝顶心法或者傲人天赋,大多都会恰在这一境界。
而先天也有三层,是为人境、地境与天境。儒家先贤曾作《十翼》有言: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先天之名,或出于此。却也由此可见,先天是触及了‘道’的范畴。”
陆元清听此分说,一阵思索:
“先天,天道地道人道?据边荒原著所记,蝶恋花是荒剑胎息百日后修习金丹大法才会自吟的,而现在我还未修习却也能触发,奇怪,难道与这先天有关?”
“元清哥哥?元清哥哥?”丽姬见他背着剑,似有远行打算。
“嗯,怎么了?”
“你,你要走了吗?”丽姬语带犹豫,若有所失,星瞳有些黯然失色。
“我本四海为家,无意叨扰贵府清静。”
“四海为家?”惆怅的少女低垂下小脸,忽而又灵光闪过,曲解道:“那言外之意,那岂不是我家也可以是你……”
还未说完,丽姬再次羞赧低头掐指,脸上抹上了一片霞彩,小眼神几番飘过自家爷爷与陆元清,似在暗示什么。
“哈哈哈,之前你多次救护丽姬,我们未曾答谢,又岂有匆匆让恩人离去的道理,难不成你想让我们做那不义之徒。”
陆元清眼见公孙羽如此上纲上线,只好摆手道:“公孙爷爷此言谬矣,当时就算我不出手他们对您来说不也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吗!”
“诶,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要不是你将那头目斩杀,敌众我寡之下,丽姬就算有我护持,或也不能全然安好。
再说了,元清内功高强,剑法高超,想来我那劣徒难免技痒,若是给你走了,他反倒要责怪我的不是了。
另外,即使你看不上我这么一个老头子,丽儿可是你的知己,你就不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
陆元清没想到,这个肃穆威严的老人,还会有打趣的时候。不过他也不是顽固的人,说到这个份上,他略一琢磨,自己没钱没地,留下也是个办法,正好有时间摸索荒剑传承。
“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以后肯定多有打扰,元清先行谢过公孙爷爷宽恕了。”
边上着急的丽姬听得尘埃落定,蓦地嫣然一笑,美眸再发光芒,灿若星河。
公孙羽也是老怀大慰,上下打量着这个清秀少年,越看越欣赏。他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徒弟荆轲,那也是个练剑的天才。
不过,这次爷孙二人遇袭,他们的行程或许就是在他那边暴露的,想到这,公孙羽一阵无奈叹气。
“公孙爷爷何故叹气?”
“我只是想到了我那徒弟荆轲——”
公孙羽话音未落,一道声音兀的响起。
“师父,师妹!”
来人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
但陆元清没有被这一表象迷惑,他知道这可是个机敏的人。
“这就是荆轲吧,无论是在史书上还是诸多文艺作品里,这都注定是个悲剧人物。
而温氏秦时中,这悲剧该是极致了,妻儿被夺之后,荆天明竟还烧了他传下的惊天十八剑剑谱,口称有娘没爹,真是凄凉遗憾。
幸好,幸好,这是某科技空造的世界,还有的救。”陆元清心里点评。
“胡闹,有客在此却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公孙羽有着贵族的骄傲,自然尊礼重仪。
而且他师从鬼谷一派,兼纳百家之学,儒学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到了战国后期,经过曾子等人对儒学的扩充,“礼”的含义更加广泛严苛,虽其中有着许多弊病,但终究是显学。
“师父恕罪,徒儿之前在外与人交流武学,忽而听门房来寻,说师父师妹衣袍染血,还带回一人,故此担忧师父师妹安危,情急之下疏礼失仪,望师父宽恕。”
荆轲告罪,虎头虎脑蒙入宽袍之中。
“罢了罢了,念你一片赤诚小心,这次就不罚你了。”公孙羽见陆元清答应留下,心情极佳,也不拘小节了。
“荆轲,这位是元清小友,武学造诣犹在你之上,日后你们要多交流交流。”
许是命运使然,陆荆二人对视,经一眼便感觉对方像是老天刻意安排的,是命中注定的对手,也是难得的朋友。
荆轲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人七八岁模样,与丽姬年纪相仿,背后斜挎一口剑。
其人眼似龙睛,神韵暗藏,鼻挺峻峭,如山巍巍,唇红齿正,不偏不倚。整体看去,面如暖玉,干净利落,虽隐隐间略显惨白,却也难掩俊秀英气,活像是仙人精雕细琢的脸。
陆元清也在上下扫视荆轲,心里便是一喜,想来日后不会无聊了。
“陆元清见过荆轲兄,方才老先生谬赞了,今观得荆兄神采姿态,日后免不得要多多请教了。”陆元清人虽小,说话却刻意稳重,在公开场合下,与贵族交流时不敢不如此。
“元清兄弟哪里话,师父是当世少有的剑术名家,向来鲜有流出夸赞,而观兄弟如此风姿,师父赞誉果是因你而出啊!”荆轲拱手回礼,善交的他自然也很会说话。
“元清,不是我自谦,你的天赋确实卓绝,我本想收你做徒弟,但想来我是没有这个资格了。”公孙羽适时插嘴,提点荆轲。
“哦?这陆元清的天赋难道真有这般妖孽不成,师父居然如此评价,看来得好好讨教一番才行。”
“小子何德何能竟赖前辈多番抬举夸赞,剑道一途无边无岸,最是忌讳闭门造车、固步自封。
而前辈即使不说,元清日后定也要倾耳请教的,毕竟您这么好的老师能遇上已是侥幸了。”
“哈哈哈,不自矜,知进退,你这小子甚合我心啊!”
公孙羽连连点头,手中不住地拂须,心里却下了个决定。
“荆轲,你去吩咐后厨,今晚大开宴席。”
“好嘞师父,徒儿这就去。”
………………
在这个秦时里,其实还有几个好处。
第一便是吃食的丰盛,看过的人都知道,荆天明曾跟随有间客栈丁掌柜学了宫保鸡丁、鱼香肉丝和麻辣豆腐(武学招式)等好些日子。
第二则是美女如云,而这个世界里,男女地位差异虽大,但对女子也是很宽容的。
………………
宴饮之后,陆元清拖着伤躯爬上院落屋脊,遥望远方,陷入沉思。
这个世界是美丽的,但江湖却时时刻刻腥风血雨,天下战争纷繁。
可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都会有一个共同点,那即是名望与权势。
春秋战国几百年,多少代人为了这两个野望,到处攻伐,恃强凌弱。
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是历史的必然,却也是实现野望的途径。
而为了更快速的实现必然的历史,苍龙七宿,这个秦时中最大的秘密,显然是一个捷径。
陆元清暂时没有这种野望,他至多是想携美闯荡江湖,无关身后名,只为在这世界上留下一丝痕迹。
所以他不会去深究什么秘密,但今夜过后,或许不得不改变原有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