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沈君骨冷声道。

“不让！”穆销骨紧压着沈君骨，道：“你别想毁了那本书，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沈君骨道：“就凭你？”

穆销骨道：“对！就凭……啊”

气势倒是不错，可惜沈君骨一个翻身就将穆销骨给反压在了身下，而且还轻松地就抓住了穆销骨的双手。

穆销骨见沈君骨又去拔剑，手上帮不了忙，便用双腿紧紧夹着沈君骨的腰，让沈君骨拔不出剑来。

可这个动作却让两人的下身紧密相贴着，夏季的衣物轻薄，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一处柔软的触感，沈君骨微顿，忍不住红了耳根，道：“穆魂，你……你松开！”

“不松！”穆销骨反而更加用力地夹着沈君骨，道：“要想让我松开也行，你先松手！”

话音刚落，沈君骨就真的松开了穆销骨的手，道：“好了，你也……也松开。”

“我才不松呢。”手脚并用地抱住了沈君骨，穆销骨得意地笑道：“别担心，等魔鸽飞远了我就放开你，不过在那之前就先委屈委屈你了。”

没想到竟然被穆销骨给骗了，沈君骨愠怒，道：“穆魂，你……！”

“销……销骨？”温子衍站在不远处，愣愣地看着他们俩，道：“你……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沈君骨身形一僵。

“子衍啊？”穆销骨却根本就无所畏惧，道：“小相公想对魔……魔……魔道的束缚术有点感兴趣，所以我正在跟小相公示范呢。”

话锋一转是因为穆销骨看见温子衍的方向还站着沈睿和曲子轩，这才撒手松开了沈君骨，狼狈地爬了起来，脸上勉强挂着以往吊儿郎当的那副笑容。

“沈二公子怎么会突然对魔道的东西感兴趣了？”曲子轩疑惑。

“对魔道的东西感兴趣有什么奇怪的？”穆销骨反问，道：“我们魔道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可不比仙家和红尘的少。”

不然的话，就不会连红尘的人都在觊觎魔道的妖魔精怪了。

沈君骨低头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没有说话。

几人一起回到了苑琼楼，吃了顿以凶兽肉为主的晚膳，温子衍便要跟着沈君骨和穆销骨一起回房里，去了解了解今天的进展如何。

可是没想到的是，沈君骨刚踏进屋里，就将门给关上，把温子衍和被温子衍抱着的阿宝都阻隔在了外面。

温子衍：“……”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沈君骨依旧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但温子衍总觉得……沈君骨似乎非常地生气？

随后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太过荒谬，或许沈君骨只是累了想睡觉而已，温子衍也就识趣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然而一进去就被沈君骨给压在了门上的穆销骨却觉得，温子衍的这个想法完全一点都不荒谬。

“小……小相公？”看着沈君骨阴沉的脸色，穆销骨咽了口口水，心虚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为何骗我。”沈君骨紧抓着穆销骨的手，道：“为何食言。”

“痛……”穆销骨吃痛地皱眉，似乎没想到沈君骨竟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叹了口气，道：“在阴山上我不是都说了吗？你不可能会装作没有看见，我也不可能会放过他们，所以就只有瞒着你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啊。”

“撒谎。”沈君骨道。

“那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穆销骨一脸茫然，都被沈君骨给问得糊涂了。

沈君骨看着穆销骨，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松开了他，背过了身去。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腕，穆销骨唤道：“……小相公？”

沈君骨没有回应。

“你到底是怎么了？”穆销骨有些不明白，凑上前问道：“心情不好吗？”

沈君骨置若罔闻，侧过身避开了穆销骨。

“别不理我啊，小相公。”穆销骨又凑了过去，道：“是不是有人惹你不高兴了？那简单，你告诉我是谁，我去帮你揍他一顿不就好了？”

可惜却无论穆销骨怎么问，沈君骨都没有回答。甚至这一夜，也没有跟穆销骨同榻而卧。就一直坐在床边，那背影直挺挺的，在月色下竟沾染了几分落寞。

八月近九月的天气太过炎热，三日的时间也未能逮捕住，八皇子的尸首就已经等不到将凶手就地正法的时候了，无奈之下，皇帝只能下令将八皇子给下葬。

曲子轩收到长公主的飞鸽传书，自然是免不了参与其中的，正巧捉妖师私录拿到手了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出于好奇心，穆销骨和沈君骨便贴了隐身符箓，悄悄地跟在曲子轩的身后，好好地看看这皇子下葬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场面确实壮观。

年逾半百的皇帝和他年轻貌美的后宫佳丽，皇子、公主、文武百官，一个不落地全都在场，面露悲痛。

当初在三月上旬教授他们礼仪的老太监也是红肿着眼眶，尖着嗓音高声道：“传皇上口谕：官员及其亲眷素服七日，百姓身系白条三日，禁舞乐、禁婚嫁二十一日，以表对八皇子的哀悼。即刻执行！”

穆销骨看着底下那些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人们，纵然是在这么严肃悲伤的环境下，心里仍是觉得非常好笑。

“不过是死了一个皇子罢了，就哭成这样。”站在无人的高台上，穆销骨嫌弃道：“万一以后要是被我查出来魔道沦陷的事情跟皇帝有关系，到时候皇帝死了，这些人岂不是要争着下去陪葬了？”

毕竟如果魔道沦陷真的跟皇帝有关系，穆销骨可是会毫不犹豫地毁掉整个长泽的。

沈君骨没有回答，也不可能会回答穆销骨这样毫无人性的话。

然而以后皇帝死的时候究竟有没有人陪葬，穆销骨不知道，但是现在八皇子死了，却是真真正正有人跟着陪葬的。

那些人自然不可能会是没能逮捕到凶手的三司，而是胜日寻芳阁的老鸨、姑娘们以及被抓捕当日在场的所有嫖客。

“居然还活着呢？！”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穆销骨有些惊诧，道：“我还以为他们早就死了。”

虽然现在的模样，也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个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有的肢体折断扭曲成了怪异的可怕弧度，有的缺鼻子少眼睛，有的遭受利刃剜得身上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不过最甚的，大概还是老鸨，被活生生地做成了人彘！

人彘，是指把人变成猪的一种酷刑。

刽子手会将被行刑的人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灌入耳朵，使其失聪再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然后扔到厕所里，割去鼻子、剃光头发、剃尽眉发，最后抹上一种特殊的药物破坏毛囊，使毛囊脱落后就永远不再生长。

亲眼见到这等丧心病狂的残忍手段，就连当初在城南杀死捉妖师一行人时都觉得自己手段太过阴狠的穆销骨也自愧不如，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就收敛了起来。

虽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可毕竟老鸨他们确实是无辜的。即使比起胜日寻芳阁的惨烈下场，穆销骨更心疼的是阿宝。

那个年仅两三岁，甚至连个全名也没有，就已经因为他而彻底失去了双亲的阿宝。

要说不觉得自己心狠手辣都是假的，但这是一条不归路，有了魔道沦陷的开始，不论复仇的过程中手上会沾染到多少鲜血，穆销骨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啪嗒

正在穆销骨走神的时候，一个物体的掉落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穆销骨向声源处望去，原来是跟着被活埋下葬的一名嫖客的折扇掉落了。

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哪位女子送给那名嫖客的定情信物，着急得他就连死到临头了都想要去捡起来一起下葬，却因为双手都被扭断了而使不上力，徒劳地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将那把折扇给捡起来。

沈君骨微顿，因为他目光所及的折扇一角，写了两个字。

花红。

看见这两个字的穆销骨也是一愣，却不是愣这把折扇竟然是自己送给这个嫖客的，也不是愣这个嫖客对自己的痴情，而是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而又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既然断了手就无法再拿起折扇，那当初……王德海的尸首为什么还会紧紧地握着那把绘着风花雪月的扇子？！

“走！”拉住了沈君骨的手腕，穆销骨已经全无再继续看下去的心思，道：“我们快回去！”

沈君骨不明就里，虽然依言跟在了穆销骨的身旁，却挣脱了穆销骨的手。

即使穆销骨根本就毫无察觉。

不仅如此，甚至就连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在他们跳下高台后不久，曲子轩一直目视着前方的双眼，就转向了他们之前逗留的高台之上。

明明他们的身上有隐身符箓在，曲子轩应该什么都看不到，可那目光，却像是什么都看到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