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八皇子回答，还不忘补充道：“因为你是穆宗主的独子，由身为皇室子弟的我亲自去尊请，穆宗主必然就只能让你来到红尘学习。而且穆宗主很宠溺你，我猜到他一定会让家中的精兵一直尾随在你身边，护你周全，所以后来的杂草丛一战，果然是你魔道占了上风。可惜穆宗主只顾着你的安危，却没有想到本王想要暗算的，其实是桃花坞，而不是……唔！”

狠狠一拳打在了八皇子的脸上，穆销骨怒道：“用我来算计我爹，计谋得逞，你很得意是吗？！”

八皇子吃痛地皱起了眉头，嘴上还在回复道：“当时，我确实……是真的很得意。”

穆销骨道：“你……！”

“我利用了跟魔道有仇的曲侍卫来算计你，也是因为不仅要毁掉魔道，还想要杀了你。”八皇子道。

握紧了拳头，穆销骨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既然八皇子想要坦白，他就得趁机将该问的都问出来。

“真是没有想到，想杀我的人竟然有这么多，还真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啊。”穆销骨冷笑着，道：“你跟曲子轩费尽心思杀了王德海栽赃陷害给我，我能逃掉，只能说是我命不该绝。”

“王德海的死，曲侍卫其实并不知情。”八皇子道。

穆销骨一愣，道：“曲子轩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八皇子看着穆销骨，竟然还一一坦白道：“他不知道捉妖师是本王命人高价广散在红尘中去收徒，为了日后铲除魔道做的准备。后来得知魔道沦陷后，本王先是让捉妖师全部进入魔道，才飞鸽传书让曲侍卫用长泽林试探魔道子弟里有多少妖魔精怪。曲子轩只知道本王让他往有长泽林的方向走去菇山，却不知道王德海已经被本王杀死，甚至也不知道前段日子本王被温子衍带走后出事，其实是在诈死。这些都是本王后来告诉曲子轩的。”

所以曲子轩当初对于王德海死状的不忍，以及对于穆销骨杀死了八皇子的愤怒，原来都是真的。

伸手抓住了八皇子的衣领，穆销骨咬牙道：“自从人魔仙三界和平共处后，魔道就从来都没有入侵过红尘，你费尽心机将魔道这么赶尽杀绝，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是为了什么，本王已经说过了，在你还是花红姑娘的时候，只是你忘记了。”八皇子看着穆销骨，苦笑了一声，道：“或者应该说是，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本王说的话。”

“你陷害我魔道，还想要我在乎你？！”穆销骨用力攥紧了八皇子的衣衫，咬牙切齿地道：“我让你苟延残喘了这么久，你都应该去烧香拜佛了！”

“感谢王妃不杀之恩。”八皇子顺势道，却更是惹得穆销骨气恼。

“公子，”阿瞳提醒道：“汤熬好了。”

“……熬好了就吃。”穆销骨说着，从沈君骨那里要来了锁妖绳绑住八皇子的手，道：“等我先吃饱了再来收拾你。”

八皇子道：“就算王妃不绑本王，本王也动不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耍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穆销骨并不理会，将其中一份菌子汤推到了沈君骨的面前，道：“小相公，这份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没有加凶兽肉，可以放心吃。”

“好。”沈君骨应道。

“那本王的呢？”八皇子问道。

“迟早都是要死的人，就不要浪费粮食了。”穆销骨道。

“也是。”八皇子笑道：“能够如了本王当初的愿，见到王妃烧菜，本王就应该要学会满足了。”

吃着菌子，穆销骨听见这话，没能忍住嗤笑了一声，道：“说真的，其实我也挺佩服你们这些红尘的人。陷害了魔道，还有脸在我面前装深情，恶心不恶心？”

“本王会陷害魔道，是因为那时候还未与你相识，否则本王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八皇子辩解道。

“这话我给你纠正一下。”穆销骨冷眼看向了八皇子，道：“你认识的，只有胜日寻芳阁的花红，我云陵魔道穆销骨，你从来都不认识。”

一句话噎得八皇子无力反驳，只道：“魔道遇害，本王确实难辞其咎，但是本王诈死也是为了你。”

“是我逼你诈死的？”穆销骨真是觉得好笑。

“是。”八皇子回答，又道：“因为你不可能会甘愿嫁给本王，本王如果带着殿下的身份将你强娶，有损皇室的威严，唯有放弃所有一切才能得到你。”

所以诈死这件事情，除了八皇子的亲信和曲子轩以外，满朝文武都以为八皇子是真的死了。

“呵。”穆销骨几乎是被气笑的，道：“就连皇室子弟这么个尊贵的身份我都不买账，你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又凭什么能看得上你？”

“凭本王对你的一番真心。”八皇子道：“本王虽然已经不再是八皇子，但是还有胜日寻芳阁可以容纳你。那是本王与你初遇的地方，只要你想要，本王立刻就将它送给你。”

顿了顿，穆销骨忽然想起了在胜日寻芳阁里听见嫖客说的那些话，八皇子包下整个胜日寻芳阁，就是为了给无家可归的他一个栖息地。

这要是换一个人，比如沈君骨，穆销骨一定会很感动，可惜对方是八皇子，不单单是对男扮女装的穆销骨一见钟情的八皇子，还是曾经参与了魔道沦陷一事的八皇子。

“我们魔道要什么有什么，才不稀罕你们红尘的一个破青楼呢！”阿瞳见穆销骨没有说话，便主动开口呛道。

夹了些菌子放在用荷叶充当的碗里，穆销骨道：“……如果你是想借此机会让我放过你，那还是省省吧。赶紧吃完这最后一顿，我就圆了你的梦，亲自送你上路。”

说完，穆销骨便将装了满满一碗菌子的荷叶碗放到了八皇子的面前。

沈君骨看在眼里，微微皱起了眉头。

“公子！”阿瞳不满道：“您为什么要给这种人吃东西？他不是还害死了温公子吗？就应该饿死他才对！”

“行了。”穆销骨道：“吃你的。”

阿瞳不情愿地嘟着嘴，却也只得乖乖听话。

八皇子看着那碗菌子，笑得非常地开心，刚要去拿，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道：“王妃，本王的身体动不了，还怎么吃这最后一顿？”

穆销骨头也不回地就伸手解开了八皇子的穴道。

身体终于不再僵硬不堪了，八皇子靠着树干，缓和了一会儿，又道：“可是本王的手都被你给绑住了，不如你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喂本王吃吧，如何？”

“别得寸进尺。”穆销骨道：“你最好是乖乖地吃完等死，不要给我耍花样，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能玩死你。”

闻言，八皇子也就不再惹穆销骨生气，安静地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地吃着荷花碗里的食物。

只尝了一口，八皇子就夸赞道：“好吃！”

因为菌子汤是穆销骨自己做的，所以即使要用这么狼狈又毫无尊严的姿势吃晚膳，八皇子竟也甘之如饴。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穆销骨道。

其实倒也不是穆销骨心软了，而是因为前几次穆销骨落在八皇子手上的时候，虽然免不了都被上下其手过，但是八皇子却一次都没有伤过他。

不论八皇子究竟是真的喜欢穆销骨还是装出来的那都不重要，穆销骨只是不喜欢欠人的人情而已，能够让八皇子死得稍微体面一点，就已经是穆销骨最大的宽容了。

等到吃完了，阿瞳将地上都收拾干净，才道：“公子，阿瞳离开一会，去把这些扔了。”

“嗯。”穆销骨道。

阿瞳离开后，穆销骨擦了擦嘴，才重新坐到了八皇子的面前，道：“现在吃饱喝足了，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没有？”

“临死之际，本王只想要做一件事情。”八皇子看着穆销骨，问道：“但是说之前，本王想知道，是什么事都行吗？”

“说不说是你的事情，行不行就要看我的心情了。”穆销骨道。

“那王妃现在的心情好吗？”八皇子道。

“别再给我拖延时间。”穆销骨皱眉，道：“快点说。”

八皇子也就不再磨蹭，道：“本王想亲你。”

铮

穆销骨正要动手再给八皇子一拳，沈君骨就已经拔剑出鞘，将锋利的剑锋抵在了八皇子的脖颈前。

只要八皇子稍有乱动，就会被划伤。

“可以啊。”穆销骨倒是乐得开心，道：“你想亲我是吗？那我现在就坐在这里不动，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自己来亲。”

而事实是，穆销骨与八皇子之间的距离虽然近，但是要想亲到穆销骨，就算是八皇子付出了断头的代价，也不一定能够亲到。

八皇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动都不敢乱动。

将手放在了刀背上，穆销骨道：“我数三声，如果你不亲，就是没有遗言，那我可就要送你去西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