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怔，沈飞龙道：“你这是……”

“多谢宗主多年养育之恩，君骨无以为报，就算来世做牛做马也必当报答此恩。”半跪在地，将玉佩放到了沈飞龙的手里，沈君骨道：“您说了，若是穆魂勾引的不是祁夙弟子，便与您无关。现在……我已经不是祁夙弟子了。”

“二公子！”沈瑜之唤道，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劝。

沈飞龙握紧了玉佩，气得浑身颤抖，怒道：“你……你竟然要为了这个小杂种叛离祁夙？！”

沈君骨不答，只道：“……还望宗主信守承诺，放过穆魂。”

已经不知道究竟该作何反应了，沈飞龙怒道：“你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便气得头也不回地狠狠拂袖而去。

“君骨，你怎么能这么糊涂？”看着将穆销骨抱起来正要离开的沈君骨，沈睿痛心道：“穆公子如此大闹，他身后有魔道、有云陵，可你呢？”

紧紧地握住了穆销骨微凉的手，沈君骨道：“……我只要他。”

说完，便在祁夙弟子那一声声的二公子呼唤中，抱着穆销骨离开了。

齐宗主看着，虽然不曾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也甚为赞许地点了点头，像是欣赏，也像是……认可。

这一去，将来若是再归来，便不再是沈二公子，而是沈君骨了。

但是沈君骨无悔，那就足矣。

穆销骨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如果不是再次清醒过来时，看到了身旁的沈君骨的话。

沈君骨正在为穆销骨包扎着额头上的伤口，见他醒来了，便道：“别动，我帮你处理伤……”

啪

却被穆销骨将手拍开了。

看着穆销骨那一脸防备的模样，沈君骨道：“……穆魂？”

“三月陷害了魔道的人，是你爹。”穆销骨用手撑着床榻往后退，道：“当初在山洞里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脸了。是你爹挖掉了我的眼睛，还有那只重伤我的大飞鸟，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认错。”

沈君骨没有回答。

“沈满，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穆销骨的声音哽咽，道：“是为了看我笑话？还是为了看我究竟有多能耐？呵呵……我也真是愚蠢至极，竟然会相信你真的是为了帮我才陪在我的身边，所以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谁知道……你真是隐藏得好深，骗得我好苦啊……”

“……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沈君骨道：“穆魂，你相信我好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穆销骨已经退到床头却还在不停地退，道：“沈飞龙是你爹，你爹陷害魔道你会不知道吗？！沈满，你是不是真的当我是傻……痛……”

情绪一激动，额头上的伤就牵扯着每一条神经，疼得穆销骨捂着脑袋蜷缩在了角落里。

“穆魂！”沈君骨急忙上了床榻，拉开穆销骨的手就想要替他治疗伤口。

“别碰我！”穆销骨却挣扎着，道：“你给我放开！沈满，放开！别碰我！”

穆销骨挣扎得很厉害，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撕裂流出了鲜血，也仍旧不肯让沈君骨帮忙。

“好，我不碰你，我不碰你，你不要激动……”沈君骨只能松开了穆销骨，退到了床脚。

“……我要回家。”艰难地支撑起身体，穆销骨就要下床。

沈君骨急忙拦在了穆销骨的面前，道：“穆魂，你现在身受重伤，回不了云陵。”

“就算是死在路上也跟你没有关系！”穆销骨伸手去推沈君骨，却没能推动，怒道：“让开！”

“不让。”沈君骨道。

即使不碰现在身体虚弱的穆销骨，沈君骨也能够让穆销骨离不开床榻。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怎么推也推不开，穆销骨委屈得再也忍不住湿了眼眶，眼泪滑落了脸颊，道：“我已经够惨了，身边的人一个个全都死了，你还把我困在这里作什么？！究竟要把我害成什么模样，你们沈家人才肯罢休？！”

“……魔道沦陷一事，我真的不知情。穆魂，你相信我好吗？”沈君骨道，伸手想要为穆销骨擦掉眼泪，却被他给躲开了。

“呵……”穆销骨苦笑了一声，道：“莫非现在你还要骗我，说你爹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过你和沈睿？沈满，你觉得我会信吗？说出来你自己又会信吗？！”

“会。”沈君骨说着，不等穆销骨再开口，就道：“因为沈宗主不是我爹。”

“你在胡说些什么？”穆销骨道：“为了骗我，你连你爹都不认了？”

沈君骨没有回答，反问道：“穆魂，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我与兄长是同父同母，那为何我有字，而兄长却没有字？”

顿了下，穆销骨道：“……你什么意思？”

这是唯一能够重获穆销骨信任的办法，沈君骨明白，所以他才不能放过。

“我爹姓沈，名宁，字致远，是沈宗主同父同母的弟弟。”沈君骨坦白道：“在我年幼时，我娘与兄长的母亲便不幸双双失足落水溺亡。当时父亲在外猎杀凶兽，听此恶报，终日神情恍惚、茶饭不思，最后……也不幸葬身于凶兽口中。不过几月的时间我便失去了双亲，我的伯伯也就是沈宗主，好心将我收养让我与兄长同吃同住，将我视作己出用心培养，这才有了今天的我。”

第一次听到沈君骨提起家里的事情，穆销骨也有些愣住，道：“你……你真的不是沈飞龙的儿子？”

“沈宗主只是我的伯伯，兄长是他唯一的独子。”沈君骨道：“我爹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本来就疼的额头好像更疼了，穆销骨绕了好半天才将这个消息消化掉，道：“可是……可是就算沈飞龙不是你爹，他也是你伯伯，你不可能会站在我这边，我们一样会是敌人。”

“不会。”沈君骨却道：“我永远都不会与你为敌。”

“你一定会，我……也会。”穆销骨看着沈君骨，道：“所以你最好是现在就把我给杀了，不然的话，一旦让我找到逃出祁夙的方法，我就一定会带着魔道子弟卷土重来，到时候你若是拦我，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闻言，沈君骨忽然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

穆销骨闭上了眼睛等死，却只等到了沈君骨将一物放到自己手中。睁眼一看，是那把佩剑。不解道：“沈满？”

“你说你不会手下留情，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沈君骨将剑放到了自己的脖颈前，道：“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穆销骨一愣，道：“……你说什么？”

“杀了我，你就自由了。”缓缓将身体向前倾，沈君骨伸手挑起了穆销骨的下巴，道：“如果你不杀我，我就会吻你。”

脸色微红，穆销骨道：“沈满，你……你别乱来。”

“我不会乱来，我只会吻你。”沈君骨道：“若是吻到了你，那就证明……你选择相信我。”

“我是不会相信你的。”穆销骨道：“你别想用这招来威胁我。”

沈君骨不语，捏着穆销骨的下巴不让他扭头避开，继续向下靠近着。

“放开我，沈满！”穆销骨拿着剑的手只能随着沈君骨的下移而不断下移，身体也不停地向后仰着，慌张道：“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的，你不要以为你帮过我就了不起，真要把我惹急了我也一样会杀了你的！你……你最好是赶紧往后退，我没有在骗你，我真的会杀了你的！我是说真的，沈满，你别再靠近我了，不然我真的会……唔嗯”

却直到后背抵到了墙壁，沈君骨的唇也吻了上来，穆销骨都没能伤到他分毫。

终究，还是妥协了。

“你选择了相信我。”沈君骨轻声道，似乎有些开心。

“我相信你……又能怎么样？”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穆销骨的泪流不止，道：“我要杀的人是你伯伯，你如果站在我这边，就会被天下人所唾弃、所耻笑，说你背信弃义，说你忘恩负义……可是沈飞龙陷害魔道的仇不共戴天，我不可能会放过他，不可能……”

“我知道。”伸手擦掉穆销骨脸上的泪水，沈君骨握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间，道：“但是现在，你不用再为难了。”

“为什么？”穆销骨不解，直到发现手上摸不到任何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沈君骨的蟠螭纹玉佩竟然不见了！

“我已经……不是祁夙弟子了。”沈君骨道：“欠下沈宗主的恩情，只能下一世再还了。”

这一世，沈君骨要跟穆销骨并肩作战。

愣了愣，穆销骨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君骨，道：“沈满，你疯了吗？！为了我一个外人，你居然脱离了祁夙？！”

而且直到现在，穆销骨才发现这屋子并不是沈君骨的房间。

那也就是说，在穆销骨昏迷后是沈君骨以脱离祁夙的代价……不对。沈君骨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身上应该同样受了重伤，才将他给救了出来的。

轻轻理了理穆销骨凌乱的发，沈君骨认真道：“于我而言，你从来都不是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