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今日亲眼见识到香水之前,张皇后就听过如梦露的大名。
不光如此,她还曾亲身感受过如梦露的香气。
这事要说起来,就要提及她后宫孤寡的身份了。
弘治帝是史上难得的专情皇帝,他的后宫之中,只有张皇后这一位后妃。
张皇后久居宫内,除了偶尔陪后宫里那些老后妃闲谈外,竟寻不到同辈之人聊天解闷。
弘治皇帝担心张皇后孤闷,便让京里的皇亲贵妇们,常来宫内走动。
前阵子,贵妇人聚到一起,说起京里的新鲜事,便有一名国公家的贵妇人当众展示了那蔷薇气味的如梦露。
那香气飘逸,引得在场命妇们好一顿夸赞。
饶是张皇后素来恭俭拙朴,可看到那命妇凭着如梦露艳压群芳,心里头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她对这如梦露,自然是心有渴盼的。
这会儿,见张鹤龄一小会儿工夫,竟掏出六七瓶香气各异的如梦露,不由欢喜起来。
“竟有这么多瓶,我原先还以为,这如梦露只有那一种香气哩!”
她只听人说那如梦露是蔷薇香露,却是不知道竟还有桂花、栀子花、薄荷等这些气味。
“哈哈,那蔷薇香露是最早推出的产品,小弟我精心研制,如今已创制出更多花样品种。”
“这些新品种,目前尚未上市贩售,阿姐你可是最早见识到的呢!”
张鹤龄赶忙讨好,弥补自己忘了送香水的疏失。
“还有这两瓶,其中添了些驱虫抑蚊的药草,涂抹在身上,可防蚊虫叮咬。”
这花露水也是最新研制的产品,不过如今渐已入冬,其实用不大上。
张鹤龄打算待到明年开春之后,再将其推行上市。
不过今日既已来了皇宫,便一并奉上,来讨好自己这最大靠山。
“竟还有这般神奇功效……”
张皇后的眉眼已眯了起来,似乎全然忘记了朱厚照之事了。
她笑眯眯捧起如梦露来,左一瓶看看,右一瓶闻一闻,显然已挑花了眼。
张鹤龄趁这功夫,朝跪在一旁的朱厚照瞧了瞧,见朱厚照正朝自己打揖,心下已有了计较。
“咳咳,阿姐,这太子犯了些许过错,如今罚也罚了,我看是不是就让他起了?”
张鹤龄当然要为自己这大外甥说两句好话。
人都说外甥亲随舅,这朱厚照虽说生性好闹,但对张鹤龄这舅舅还算客气。
再说了,这位糊涂太子,百分百是下一任皇位的继承人。
依着张鹤龄对历史的熟知,一年之后,朱厚照就要登临帝位了。
张鹤龄自然得卖他几分面子,好为将来的好日子做些铺垫。
张皇后一听及太子的名号,脸就拉了下来,她冲朱厚照瞪了一眼,又瞪得朱厚照耷拉下脑袋来。
她正蹙着眉似要反对,却听外头太监的传唤声进来。
“皇后娘娘,英国公夫人、定国府公夫人以及永康公主都到了,说是要要约您一起打马吊呢!”
这是后宫妇人们惯常的聚会,近来民间马吊盛行,这股风气也传到了宫里。
一听到有贵妇前来,张皇后愣了一愣,随即看向手中的香水瓶。
她的嘴角,已勾起一抹淡笑。
见此情形,张鹤龄笑道:“阿姐,可得带上这如梦露,在她们面前显摆显摆。”
这些贵妇人是如梦露的主要顾客,让张皇后带上如梦露去涨涨面子,顺带还能打打广告,何乐而不为。
“可是这犟小子……”
张皇后又看向朱厚照。
“太子殿下整日在宫内待着,难免烦闷,这才有偷逃之举。”
“倒不如让他去我府上玩一日,见见世面,顺道消遣心情。”
张鹤龄笑着劝道。
“让他出宫……这样好么?”
张皇后仍有些犹豫。
“放心好了,让他出宫玩一场,见识了宫外是什么模样,他兴许再没兴趣往外溜了呢?”
“你放心好了,我定牢牢看紧,不叫太子有任何闪失!”
张鹤龄连说带劝,边走边退,待走到太子跟前,便拉着太子起身,朝院外而去。
“欸,记得看牢这臭小子,让人跟紧着些!”
张皇后连声规劝,又打发了自己身边的宫人跟了上去。
看着那两人已连跑带逃窜出院外,张皇后无奈一叹,摇了摇头。
再低头,朝手中的如梦露望了一眼,张皇后的嘴角,复又勾起笑意来。
“来人,替本宫梳妆打扮,我这就去会会那些命妇们!”
……
“哎呀,舅父大人救命之恩,本宫没齿难忘啊!”
马车里,刚刚还一脸哀苦的朱厚照,已翘起二郎腿,得意地抖了起来。
刚一离了张皇后的面,这小子就现出了原形。
“你这小子,莫要再做那翻墙逃宫的蠢事了。这皇宫禁卫森严,岂是你带了几个小太监,就能逃得出去的?”
“再者说了,就算你逃出宫了,到了那宣化府,又能怎样?”
身为大明朝排得上号的纨绔,张鹤龄觉得有必要传授些经验给太子。
至少得让这小子知道,什么错误能犯,什么错误碰不得。
“本宫若到了宣化,定要擒杀那反叛逆贼,替父皇诛灭乱匪啊!”
朱厚照似乎对他自己的实力,没个清晰的认知。
“诛杀乱匪?就凭你,和你身边那些个小太监?”
张鹤龄眉头一挑,开口说道:“你可知晓那乱匪是什么阵仗?”
“不知道啊!”朱厚照面不改色。
张鹤龄无语了:“你既是不知道乱匪有多少人马,就敢前去剿匪?”
“怕个什么?”
朱厚照仍是一脸无惧:“父皇不是调了大军,又安排了锦衣卫过去么?本宫若是不敌,大不了再调大军前去镇压,定能剿灭乱匪,为父皇分忧!”
“分忧?”
张鹤龄哈哈笑了声:“哈哈,好个分忧啊!”
你这是去添乱的吧?
本来人家官军按部就班剿匪,你太子突然杀出去,不将那些官军将领给吓个半死?
若你没事倒好,你若叫乱匪给绑了,那官军还如何剿匪了?
张鹤龄觉得,自己有必要替皇后姐姐,教育教育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