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兵镇压是治标,休复灾害是治本。”
“治标是为了给治本创造时机和条件,所以你父皇会派人前去平定民乱,其最终目的,是要恢复宣化府的生产生活,并非是将那些作乱的民众全数抓了杀头。”
张鹤龄好一番解释,才将前文都铺垫完整。
他不待朱厚照再反驳,终于将自己最终的结论说了出来:
“所以,太子若真想平定这场叛乱,应该思考,如何帮助宣化府的百姓,尽快从地动大灾中走出来,而不是亲自带兵去剿灭乱匪。”
那带兵平乱的活儿,不有一堆将领干么,何至于要你这位面之子亲自动手?
朱厚照已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中。
看得他时而蹙眉,时而咬牙,张鹤龄心下悠然点头。
这小子,该不会被自己一番教育,就大彻大悟了吧?
那我张鹤龄,岂不搭救了大明朝的江山,培养了个旷世明君出来?
嗯,倒也不错,不枉我来大明穿越一趟!
朱厚照思虑良久,终于缓缓抬头。
“舅父,你说的这些事情,本宫倒是能想明白了!”
他的话,让张鹤龄眼前一亮。
张鹤龄不由欣慰,淡笑着看向朱厚照,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
朱厚照却忽地话锋一转:“赈灾济民的事儿,自有父皇去操持……”
他又将拳头一捏,将胸膛挺了一挺:“本宫还是身先士卒,替父皇治那民乱的表因便好。”
治标不治本,是因为他背后还有个老爹弘治垫后。
张鹤龄无话可说。
罢了罢了,懒得和他争辩了……
两人坐车回到伯爵府里,张鹤龄带着朱厚照在前院逛了一圈,又领着他到那酒精作坊里转了转。
“殿下,这便是酒精,是用烈酒蒸馏而出。”
“这东西功用可不小,能消毒杀菌,治疗刀伤剑伤最是合用。”
“你素来喜好兵武,当备些酒精,防止失手受伤。”
闻着酒精香气,张鹤龄细细介绍着。
今日带他来这酒精作坊,实是早有预谋。
事实上,在进宫之前,张鹤龄就一直在思索着,为这酒精寻找销路。
制造香水时,这酒精和香露,都是必要的原料。
可酒精作坊动起工来,酒精产量远高于那香露产量。
这富余出来的酒精产能,一直让张鹤龄很头疼。
张鹤龄不想白白停了作坊,浪费产能,所以他必须给这酒精找个销路。
酒精是好东西,能够助燃,也能做医疗消毒之用。
张鹤龄想来想去,觉得这东西可以拿去卖给朝廷——朝廷兵士经常操练打仗,酒精可作为医疗物资,供应各地卫所边军。
按理说,直接献给弘治,是最直接干脆的。
但张鹤龄思虑再三,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回立下大功,弘治皇帝竟就拿了红袖的户籍文牒应付了过去,看得出来这位皇帝陛下小气得很。
若真献上酒精,指不定那老家伙又怎么敷衍自己。
倒不如私下里,去找那兵部的官员商量,兵部是分管卫所边军的军备物资的,只要兵部点头做这笔买卖,那这事就算是成了。
可是,张鹤龄专门找了人一问,兵部负责采买军备物资的官员,竟是侍郎刘大夏。
一想到那老头子,张鹤龄就头大了。
他是绝不肯和那老顽固打交道的。
本来这事陷入死局了,可今日见了太子朱厚照,张鹤龄心生一计。
不是说那刘大夏的小女儿,要嫁给朱厚照么?
那朱厚照总该能和刘大夏说得上话的。
不如将这酒精的厉害之处告知朱厚照,再通过他,传到那刘大夏口中。
说不定能促成这单大买卖。
正因如此,张鹤龄此刻,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讲述这酒精的妙用。
“太子殿下请看,兵士们但凡受了外伤,身上破了口子,便极容易受风毒感染,以致流脓生疮。而这酒精,能防止风毒侵染伤口,促使伤口尽快愈合。”
张鹤龄将自己精心调配的医用酒精取了一瓶出来,打开瓶塞展示给朱厚照。
“哦?竟有如此妙用?”
朱厚照对着瓶口望了望,又探了鼻子过去闻了一闻。
“倒是有股酒香……能喝么?”
他添了添舌头。
“当然不能,会死人的!”张鹤龄没好气道。
他忙又拉过朱厚照:“殿下,你若是有心为你父皇分忧,我倒是有一个计策。”
“这酒精能有效防止兵士因外伤而感染伤亡,是战场上的救死扶伤的利器。”
“你若是将这东西,拿去给兵部的官员瞧一瞧,说不定……”
张鹤龄正细心规劝,却没想朱厚照已一把夺了那酒精瓶子:“好!那本宫就试一试!”
“试?”
张鹤龄心下一愣,赶忙又抢回酒精:“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怎么试?难道你要给自己来上一刀,再倒酒精消毒么?
朱厚照却又哈哈一笑:“舅父你想哪里去了,本宫是要带些回去,给我东宫里的那些小太监试一试。”
他又将那酒精夺了回去:“本宫身边的那些小太监,今早陪着我偷溜出宫,结果被母后发现,好一顿毒打呢!”
“他们当下怕都已皮开肉绽,本宫正好拿这酒精试一试,看是否有效。”
张鹤龄想了想:“若是并无伤口,倒未必需要这酒精。但若是打出外伤来,用这酒精涂抹伤口外围,切勿直接渗入伤口里。而后再辅以治伤药物,定能防止结疮流脓。”
张鹤龄将这酒精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细细解释一遍。
“记住了!”朱厚照连连点头,已将那小瓶酒精塞了起来。
“还有,千万要记住,若是好用,殿下可以向兵部推荐一二。”
张鹤龄又笑了起来:“至于价钱嘛,自然好说,只要兵部愿意大批量采买,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那是后话了,待本宫先看看效果,再行论断……”
朱厚照却没功夫听张鹤龄啰嗦,他已扭过脸去,朝一旁的香露作坊望了过去。
难道能出一回宫,朱厚照总要到处逛逛,好多透两口气。
在寿宁伯府里玩闹了大半天,待到太阳落山时候,那张皇后已命人来接太子回宫。
朱厚照无奈,只能跟着宫人上车。
马车一路朝皇宫而去,就快到皇宫门口,却见那宫门外的太医院外,似是围了一大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