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了大明弘治、正德年间,你可以不认识皇帝太子,可以不认识朝堂诸公,甚至可以不认识当朝最杰出的思想家王阳明。
但你一定认识一位年轻的书画大家。
唐伯虎!
此刻,怔怔站在张鹤龄眼前的,正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江南才子。
“小人姓唐,单名一个寅字……”
在张鹤龄的追问之下,这唐寅再次报了一遍名字。
张鹤龄已激动地叫出声来,再次确认一遍:“唐伯虎,是苏州府的唐伯虎?”
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早在电影里看过无数遍了。
“咦?贵人如何得知小人表字?”
唐寅惊咦一声,面露好奇道。
他这一声疑问,也算是正式回答了张鹤龄的质问。
张鹤龄已能确定,面前的人,正是历史上那个有名的江南才子了。
“嗯,你江南才子书画双绝,本伯爷自是听过的……”
张鹤龄胡乱编了个早慕才名的理由,忽悠了过去。
唐寅似不大相信,嘴里嘟囔两句,却没有再质问下去。
“坐,快坐!”
既知晓了对方身份,张鹤龄的态度和悦了下来:“你既是江南才子,不在江南待着,跑到京城来作甚?还有……你怎么得罪那宁王爷了?”
本来,张鹤龄并没有打算透露自己早已知晓那群护卫身份的事,但既然面前之人是唐伯虎,再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这唐伯虎一介书生,历史上记载的他也并未与宁王勾结作乱,而且他好像在某一段时间还在宁王府中当差,后来知道宁王作乱之后,这厮还装疯卖傻到大街上裸奔从而逃出宁王府。
只是他不记得唐伯虎究竟是什么时间去的宁王府,莫非,就是现在?被抓过去的?
那唐寅点了点头,正身坐了下来:“贵人……小可不过一介书生,哪里会招惹到宁王殿下?”
张鹤龄印象里,那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中,似乎也有这位宁王殿下的身影,印象里,是那宁王要招唐伯虎为幕僚,帮忙作乱。
他好奇道:“该不会是那宁王仰慕你唐大才子盛名,请你登门献艺吧?”
唐寅微一凝眉:“小可不过一介落魄书生,哪里有什么盛名?”
但他愣了愣神,旋即又补充道:“说起来,前阵子小可身在苏州府时,的确有人登门拜访,自称是宁王府门人……”
“哦?”张鹤龄追问道,“宁王府的人找你做什么?”
唐寅道:“似乎是……似乎是说什么王妃看了小可的书画,对小可极是仰慕。那宁王想要……想要招小可上门为师,教授那王妃书画技艺……”
“王妃?”
张鹤龄没有料到,这宁王爷从南昌派人到苏州,竟是为了替自己的爱妃找个老师。
这未免太过执着了些吧!
再说,这唐伯虎莫名到了京师,宁王居然也派人追到京师来了。
于情于理,这解释都说不通啊!
张鹤龄当然不会怀疑唐伯虎的话,他料想着,这位才子怕也搞不清楚其中状况。
张鹤龄想了想,发问道:“那宁王既招你去南昌授艺,你缘何不去?”
唐寅苦笑了声:“伯爷有所不知,小可对于功名利禄,早已没了兴趣。”
说着,他又幽然轻叹,面现决绝道:“此生,只愿寻一处安息之所,平稳渡过余生……”
他这话说得超然物外,倒有几分才子气魄。
张鹤龄依稀记得,历史上的唐伯虎,似乎曾考过科举。
不过后来似是卷入了一场科举舞弊案中,被除了功名。
自那之后,唐伯虎就落魄颓丧,再没了争逐名利的志向。
他此刻的表现,倒与其过往经历恰相符合。
张鹤龄笑道:“你既是有意归隐,缘何又到了京师来?”
唐寅抿了抿嘴,垂眉静默了片刻,似是有难言之隐。
但安静了片刻,他终是叹了口气:“不瞒伯爷,小可本在那苏州府,是靠着贩卖字画为生。近来,小可年岁日长,已有安定志向,便在那苏州城郊,相中了一处房舍。本是想着,买下那房舍之后,安静渡过余生……”
买房?
张鹤龄听得云里雾里:“这事与来京师有何关联?”
唐寅又道:“奈何小可……囊中羞涩……实是没钱置下那处房舍,于是……于是便到这京中来,想求助于京中好友,筹措些银钱,好回去将那处房舍买下。”
“借钱买房?”张鹤龄乐了,竟没想到,这古人也需要贷款买房子。
他随即问道:“所以你到京师来,不过是为了借钱置业,却是没想到撞到宁王府的人?”
“不错!”唐寅点头,“小可今日刚到京师,找了处客栈安歇下来,本是想着,先重游……重游旧地,在京里四下逛一逛,明日再去寻那友人筹措银钱。”
“却是不想,方才游览归来,正要返回客栈,却突遭一行恶人拦路追捕。他们说是……说是宁王府中人,要请我前去南昌……”
“请?”张鹤龄眉头颤了一颤,“他们就这么‘请’的?”
那帮子护卫分明是强押了唐寅,想将其抓回南昌。
“小可……小可也不知情,我已向对方禀明心迹,告知他们不愿离了苏州去南昌。可对方仍不答应,强要抓了我回去向宁王爷交代。”唐寅一脸苦色。
听到这里,张鹤龄已将这事,了解了个大概。
那宁王以王妃倾慕为由,到苏州邀请唐寅前往南昌府,被唐寅给拒绝了。
后来唐寅为了买房跑到京师借钱,却正撞上宁王府的护卫,就被那护卫当场给拿下了。
正巧给他张鹤龄撞上,这才发生了今晚那一幕。
这故事的大概脉络,他已理清,但其中诸多细节,却仍不甚明了。
这唐寅今日才到京师,那宁王府的人是如何知晓他的下落?
莫非,除了自己之外,京中早已有了宁王耳目?
这老小子不厚道啊,脚踏不知多少条船了这是!
更大的疑惑是,那些人不过是护卫,他们即便想抓唐寅,也该先通报宁王,得了应允之后才会动手的——毕竟宁王视唐寅为门客,邀唐寅去南昌是去授艺的,绝非什么犯人。
可事实上,这群护卫今晚的举动十分粗野,不经招呼,便强要押唐寅回去。看起来,他们似已得了宁王的应允。
这种种谜团摆在眼前,叫张鹤龄难以窥得此事全貌。
他想了想,再看那一脸迷茫的唐寅道:“这事本伯爷自会查个清楚,你先在我府里住下,待明日对方登门后,本伯爷再行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