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弘治皇帝的逼迫之下,张鹤龄已飞速在脑中计算了修路的成本。
虽说那官道长达三十里,再加上增添的延伸路段,总计少说在四五十里地,但因为是在原有道路的基础上翻新,成本要稍低一些。
再加上,征招的是流民,最费钱财的人力成本,还可以再打个折扣。
至于那材料费用嘛……这官道主要是夯土筑成,并非是城镇里的青石板路或青砖路,其材料成本极是低廉。
所以这整个修建计划,顶天也花不过五十万两银子。
张鹤龄再统计自己这些天来挣到了银子,那香水加上玻璃眼镜,也已挣了小几十万两。
当然了,辛苦挣来的钱,可不能全霍霍了。他还要留钱建设西山集市呢!
思量半天,张鹤龄决定,自己最多掏个十多万两,帮着朝廷修这条路。
“三成?”
弘治皇帝蹙眉思量着:“那就意味着,朝廷又得拿出几十万两银子……”
他旋即摇头:“不妥,不妥!国库余钱不多,绝不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用在修路之上。此事……即便朕答应,朝臣们也不答应的!”
他这话,像是故意说给张鹤龄听的,咬字极是清晰洪亮。
张鹤龄心下暗骂,这老东西,果然还是想从我手中多挣些银钱。
他估计,这弘治皇帝怕早就动了修路的心思了。
毕竟能安抚流民,还京师一个清明宁静,这对弘治来说,吸引力足够大。
张鹤龄当然也得坚守底线,最多只能出三成,再多的话,一滴也没有了!
“陛下,臣只能出三成,这已是极限了!”
张鹤龄举起手来,奋力疾呼,可算是毕诚毕信了。
“哦?”
弘治皇帝眯起眼,投来狡黠目光:“这么说……便是没得谈了?”
他随即冷哼一声,摆了手道:“那……朕便换条路修便是了,这京里坑洼坎坷的道路,绝不止西山那一条。换条路来修建,省钱不说,也更好得朝臣们支持。”
“你……”
张鹤龄欲哭无泪。
陛下啊陛下,你就这么剽窃的我的主意,一点好处都不给我留?
当此关头,张一咬牙,一跺脚:“且慢!”
弘治皇帝眉头一扬:“怎么?愿意多出些银子了?”
张鹤龄低头抿嘴,顿了片刻:“不,臣还是只能出三成……”
“呼……”
弘治皇帝长呼了口气,心中失望。
其实他对这计划,也极是同意,但若要修那西山的路,朝臣们定会有意见。
毕竟那西山已有官道,倒并非残破得无法使用。
如若张鹤龄愿多出些银钱,朝臣们自然不好再反对了。
只是三成的话,还是略少了些……
“但是……”
张鹤龄却又忽地抬起头来:“臣倒有主意,再筹集些钱财!”
“哦?”
弘治皇帝心下一奇:“如何筹钱?”
张鹤龄幽幽一笑:“满朝公卿,哪一个不是堆金积玉、家资丰厚?从这些人手中捞钱,总比单薅臣这一只羊来得轻松。”
“哦?快细细说来!”
弘治皇帝来了兴趣,若能说动朝臣们出钱,这修路之事就容易得多了。
张鹤龄点头道:“这倒简单,陛下只需言明修路的好处,着重强调是为了京师安宁,为诸位朝臣的安危,想是他们愿意捐钱的。”
“就这么简单?”
弘治皇帝皱起眉头,这个说辞怕是无法劝服众臣的。
毕竟那白莲逆匪,只是在京郊闹事,还没有机会深入京师。
这刀不架在朝臣的脖子上,他们可不会害怕。
“当然了,还得用些小手段……”
张鹤龄幽幽一笑:“譬如,找个大户牵头,大户出三成,剩余的人出七成……”
这就和后世那些打赏女主播的套路一般,找人引领牵头,撺掇众人献金。
只不过……张鹤龄这回所出的三成,怕是拿不回来了。
“你不会想做那个牵头大户吧?”
弘治皇帝眯了眯眼。
张鹤龄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趁这机会搏个好名声,只是……这事……我是不宜出头的……”
他张鹤龄在这修路上得利最多,他若挑头捐钱,非但不能引人解囊赞助,反而更会惹人怀疑。
那些个朝臣,可都不是傻子,一看你这般活跃,立马联想到你张鹤龄在其中得了好处。
他们定会猜测,这是你张鹤龄为图私利,设计的圈钱计划。
如此,反而没人愿意捐钱了。
弘治皇帝又道:“那你打算让谁来出头?”
张鹤龄扬了扬眉,意味深长地笑出声来。
……
第二天便要召开常例朝会,这一大早,朝臣们起了个大早,聚到了奉天殿外。
此时距离朝会还有些时间,朝臣们自然是要提早赶到的。
既然到了场,大家不免凑到一起,闲聊起来。
“听闻前几天,锦衣卫去那放山剿匪,扑了个空啊!”
“唉,是啊,那白莲逆匪狡诈无比,岂是那么容易就擒到的。”
“只可惜,难得抓了几个乱匪,审出了对方老巢,却还叫他们逃了……”
“这种事,也怪不得锦衣卫。人家白莲乱匪也不是傻子,既知手下人莫名失踪,自然猜到被朝廷擒获……”
朝臣们闲聊的话题,自然是最近白莲教谋逆作乱之事。
提起锦衣卫捉拿不成,大家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
“唉,怕就怕……他们还阴魂不散,在这京郊生乱啊!”
一说起作乱,朝臣们个个摇头叹息,面露难色。
众朝臣在京郊都有田产,城外生乱,难免影响大家的身家财帛。
“唯今之计,只能希望陛下早日制定解决办法,扫清民乱隐患。”
“诸位臣工,也得勠力同心,共商计谋才是啊!”
众人正各自鼓劲,却见奉天殿大门已然打开,大家赶忙挤了进殿。
进了殿中刚一站稳,那一身明黄衮服的弘治皇帝,已然走到堂上。
群臣山呼万岁,走完惯例流程,便静默聆听圣训。
只见得弘治皇帝抬了抬手,站起身来。
他面色沉凝,略带了几许忧色:
“想必诸位爱卿早已听说,近来白莲逆匪作乱,京郊难得安宁。”
陛下这是要商讨平乱之事了。
所有朝臣正身静立,屏气凝神,等候弘治皇帝引领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