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嫌疑人只剩下最后两人时,案件陷入了僵局。
这二人的指纹,与那刀柄上模糊的指纹一致。那长衫也起不了作用,无法进一步筛选真凶。
张鹤龄本是一筹莫展,却没想朱厚照忽然跳了出来。
朱厚照的判断,当然是毫无根据的,两名嫌犯都是成年男子,都有足够的力气将匕首插入死者身体。
但藉着朱厚照的提醒,张鹤龄又重将注意力放在匕首和伤口之上。
他此时才注意到,那匕首的角度有些怪异。
正常人握刀行凶,无非两种。
一种是正手持刀,直捅出去。
这种握刀姿势,手臂通常是自然下垂,不会抬得太高,伤口应该在死者的腰腹位置。
另一种姿势,则是反手持刀,再用力扎下去。
这种姿势,需先要屈肘将手臂抬起,而后自上而下,又或是自左而右斜着刺出匕首。
如此一来,伤口就应该在死者的胸口或上腹部。
再回到当前案件中,只看伤口位置,似乎像是第一种持刀方式。
可再看那匕首斜插进去的角度,却更向是自上而下刺入死者身体。
由此,张鹤龄得出结论,这凶手的个头,该是与那死者相差甚远。
他分明采取的反手持刀式,但将刀挥出后,只能刺中死者下腹部。
那真凶……毫无疑问就是这矮瘦男人了。
此刻,当着所有人的面,张鹤龄面露肃然,抬手直指那矮瘦男人。
“真正的杀人凶手,正是此人!”
一声震喝,满场都安静下来。
众人吃惊地看着张鹤龄,对张鹤龄如此笃定判断,有些意外。
可细一想来,张鹤龄刚才的分析推断,倒十分精准。
那伤口的位置,匕首的方向,不正只有个头较矮之人,才能刺出来么?
那死者个头较常人高了不少,而这凶嫌又较常人偏矮,一高一矮之下,两人身形差距巨大。
再看另一个嫌疑人,个头中等,以他的身高,是难以反手刺中死者下腹的。
“不错,果然是此人!”
弘治皇帝已沉声下了最后宣判。
他一声呼喝,那牟斌和锦衣卫们,旋即亮出腰刀,直将那矮个男人死死压住。
那男人立时挣扎起来,可他如何能挣得开锦衣卫的束缚?
“不……不是小人……小人冤枉啊!”
一计不成,他又抬起头来,直朝着弘治皇帝哭嚎喊冤。
他努力挤出张苦脸,眼角下拉,正将他眼角下方那道刀疤显露得更加明显。
“哼,还要狡辩!”
弘治皇帝可不会听他辩驳,扬手一挥:“拉下去,严加审讯!”
铁证如山,再加上皇帝亲自下令,那锦衣卫自然不会容情。
一脚踢在那凶犯膝盖处,将他踢得屈膝瘫了下去,随即,锦衣卫便强拖着此人,将这带了下去。
等待他的,自然只有那连铁骨都能融化的锦衣卫昭狱诏狱了。
擒得真凶,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弘治皇帝心情很好,对张鹤龄大加赞扬。
张鹤龄自是笑纳赞赏,他不忘提点皇帝:“陛下莫要忘了先前答应臣的事,便算是最大的褒奖了。”
这足球赛可是个吸金又吸引人气的好东西,得尽快将之推广开来。
而这,就全要仰仗弘治皇帝了。
弘治皇帝笑眯眯点头:“朕既已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
他这般保证,张鹤龄终心里踏实了。
只要有弘治皇帝出面推广,这足球很快便会风靡大明。
弘治皇帝倒不含糊,当场就给出章程:“过几日便是寒食节庆,这寒食节历来有蹴鞠、斗技等习俗。”
“朕回宫之后便颁下御令,今年寒食节,将在京里举办一场足球比赛,届时将会广邀朝臣和京中富户前来观赛,如何?”
张鹤龄没想到,弘治皇帝能有这么干脆利落。
他心头大喜,赶忙拱手:“如此甚好,臣多谢陛下。”
“嗯……”弘治皇帝点点头,但随即沉吟道,“只是……短短数日,怕京里来不及准备场地了。”
这足球场虽然简单,找块空地就能用,可若要容纳多人观赛,总得准备些座席。
再说届时来的都是有名望之人,那场地也不能太寒酸不是?
张鹤龄想了想:“干脆就安排在我这西山集市好了!”
反正举办足球赛事,也是为了西山集市吸引人气,张鹤龄原本就打算,将这西山足球场改建扩充,修成京师最大最豪华的足球场,用以举办重大球赛。
如今这推广足球的第一场比赛,就在西山举办,也算是为西山足球场扬名张目。
“好,那便这样定了!”
弘治皇帝道:“我看这比赛双方嘛……”
说到这里,弘治皇帝顿了一顿。
而一旁的朱厚照,已是双目一亮,跳了出来。
“父皇,儿臣的无敌东宫队球艺高超,最适合作为寒食节球赛的表演队伍!”
虽然已参加过数回足球比赛,但足球的影响力,仍只在流民之中传播。
而弘治皇帝亲自操办的寒食节球赛,则是这足球正式在世人面前亮相。
这意义可非比寻常。
朱厚照自然希望,能抢得这个头彩。
弘治皇帝轻笑了一声:“太子还要忙着课业,怕是没功夫筹备比赛的。”
他旋即道:“依朕看,倒不如在流民中择选两支队伍参赛吧!如此,也能彰显我天家对流民们关爱之情。”
“啊……”朱厚照已苦丧个脸叫起屈来,“父皇,儿臣的课业不打紧的……”
弘治皇帝却不理他,此刻已转身面向流民。
他今日虽未穿着衮服龙袍,但方才这场命案发生,锦衣卫又大举出动,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弘治并非常人。
此刻的流民们,还在瑟瑟等着锦衣卫放行,好离开球场,回到工棚。
见弘治皇帝转身面朝众人抬手,大家又赶紧噤声屏息,静候消息。
“诸位,四日之后的寒食节,会再举办一次足球赛事。”
“比赛的队伍,就在流民之中择选。”
“届时,将会邀请阖城公卿富户前来观赛。”
“最终胜出的队伍,将赏予重金!”
这消息一出来,流民们沸腾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重金”究竟有多重,但想也知道,不会比那太子殿下给出的奖赏少。
球场上一派欢腾,连弘治和张鹤龄等人,也被这气氛感染,欣然笑了起来。
却是没有人注意到,球场的一角,欢腾的人群之中,有一对阴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张鹤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