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统计,只有尚书仆射士孙端,行骠骑将军朱儁,侍中伏完,太常皇甫嵩等十几人愿意弃家随行。其余数百官员,除李傕、郭汜等人征辟的两百余官员,大多居然以各种理由推诿,不愿离开长安。
就算愿意随行的人当中,士孙端和皇甫嵩都已年老多病,行动非常不便。朱儁倒是非常健朗,他的儿子朱皓年前被派往豫章担任太守,老爷子孤身一人,倒也没有多少牵挂。
八月初,李傕、郭汜达成协议,樊稠余部终于因为粮草断绝,在李傕、郭汜重重围困和不断派出的使者劝说下,打开营门缴械投降,并交出樊稠家人。
樊稠征战一生少有败绩,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因同僚猜忌,死在他一直信赖的战友,老大哥李傕之手。
李傕历时近两月,终于迫降樊稠余部,心中异常得意,当即下令处死樊稠全家老小。金城樊氏从此便消失在历史的浪潮中,或许只有在史书上还能找到寥寥几笔记载。
他的余部近四万人饥饿难当,早已无力抵抗,只能放下武器,接受李傕和郭汜的收编。
李傕部作战多时,部下厌战情绪非常严重,为了安抚郭汜,只能分出一半降卒交由郭汜整编。
郭汜得了一半好处,便也不再与李傕纠缠,两人重新握手言和。
李傕一边派人向朝廷报捷,要求天子刘协论功行赏,给他和郭汜以及部下将领加官进爵。另一边日日设宴款待郭汜,以消除郭汜对自己的猜疑。
这日,郭汜在李傕营中喝的酩酊大醉,在亲卫护送下回营歇息。
睡到天明,隐隐约约听到前帐有人说话。他起身走了出去,却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正与他夫人杨氏对坐说话。
见郭汜出来,杨氏嗔怪道:“阿多,奴与你说了多少回,那李大郎不是甚好人,少去他营内喝酒胡混。你看看你,又喝的如此模样!”
杨氏本为张掖豪右之女,一次离家游玩,被郭汜看上,抢回去做了压寨夫人。
要换做别的女子,或许受了这番惊吓,早就郁郁而终了。
哪知道这女子性格极为泼辣,行为处事很有手段,又有御夫之术。在郭汜的马贼群里,居然如鱼得水,很快得到众多马贼拥戴,成了郭汜之下第二号人物。
郭汜既爱杨氏美貌,又离不开她帮自己笼络部下,经营内部。渐渐的对她又敬又爱,连行军作战都把她带在身边。
郭汜知道自己好色,让夫人杨氏很是不满。可每次李傕请他过去饮宴,总会安排一些绝色女子相陪,让他食髓知味,不由自主答应前往李傕营中。
“夫人,李老大盛情相邀,为夫我很难推却。下回少饮酒就是。”郭汜陪着笑,涎着脸说道,“对了,这位道长是?”
杨氏杏眼一瞪郭汜,没好气的道:“樊家老三前车之鉴过了没几日,你这憨货就巴巴送上门去。万一你有个好歹,让我们孤家寡母怎么活?算了,奴也管不了你许多。阿多,这位马仙长可是如今长安城道法最高深的仙翁,奴好不容易将马仙长请来,正好为你看看前程。你切莫对仙长无礼。”
那老道士呵呵一笑,稽首为礼道:“将军龙骧虎视,气度不凡,自有天人相助,何须贫道多言。”
郭汜还未说话,杨氏就眼睛一亮:“仙长,奴夫君真有天人相助?”
老道含笑微微点头。
郭汜刀口舔血的人物,从来不管什么神神鬼鬼,有些不耐的说道:“夫人,某家有这一身富贵荣华,乃是搏命杀出来的,哪有什么天人相助之事。”
见郭汜不信,杨氏急了:“马道长乃是神仙中人,夫君切莫乱说,恼了仙家,降祸于你。”
老道士倒也没有生气,笑着说道:“世间生灵皆有其命,信之则灵。将军不信命,贫道也无话说,叨扰之处,请将军见谅。”
说完再一稽首,迈步向外走去。
杨氏急忙上前拦阻道:“仙长,夫君非是此意,还请仙长留步。”
老道士回身打量了郭汜一眼,谦声道:“夫人伉俪情深,贫道感念至极。也罢,既然夫人如此心诚,贫道就说一事,若侥幸言中,夫人再论其他。”
“仙长但说无妨。”
“将军但请用手按压左肋下方一寸之处,可有刺痛之感?”
见老道士说的笃定,郭汜不由自主的伸手指一按。“嘶......”肋部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郭汜一惊:“仙长,这是何故?”
老道士捋须一笑:“毒入表里而已。”
“毒?!”杨氏一声惊叫,“仙长,有人给奴夫君下毒?”
“呵呵,将军屡进毒物,若非天人相助,早已......”
郭汜突然大怒,一把抓住老道士脖领:“说,你是何人派来,竟敢对某家不利!”
杨氏赶忙上前,试图掰开郭汜的手:“夫君,你疯了!快放开仙长!”
老道士被郭汜勒住脖领,却依然面不改色,从容道:“贫道云游四方之人,将军安危与贫道何干?若不是尊夫人伉俪情深,非要贫道实言相告,贫道此刻已离去多时,何必自讨苦吃?”
郭汜一想也对,老道士就看了自己一眼,碰都没碰过自己,怎么可能下毒谋害。
回过味来之后,郭汜不仅出了一身冷汗,放下手道:“仙长可知何人下毒谋害某家?此毒可救否?”
杨氏嗔怪的瞪了郭汜一眼,不过想到自家夫君中了毒,心中也是焦虑万分,扶着老道士坐下,哀求道:“仙长千万莫要生气,还请仙长救救奴夫君。奴定厚礼奉上。”
“唉...,也罢,将军乃有福之人,遇见贫道也是有缘。此毒尚在表里,除之不难。只要百日内深居内室,日日清粥果腹,不能饮酒,自然其毒自解。”
“啊?百日深居内室?还要清粥果腹?不能食肉吗?”
郭汜听到这几点要求,顿时感到人生无味,这一百日怎么熬啊。
“夫君,为了保命,你就按仙长说的忍百日吧。”杨氏赶忙柔声相劝。
“也罢,某家就忍这百日。仙长,您还未说是何人害某。”
“以将军之智,何用贫道明言。将军营内饮食皆由夫人安排,营外么......”
这下不要说郭汜,他老婆杨氏都明白过来,狠狠骂道:“奴早就说李傕不是好人,你非要和他凑在一起,这下吃苦头了吧!要不是仙长在,奴家都快守寡了!”
后怕之下,竟“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好你个李傕!某家当你兄长相待,你竟要下毒害我!某与你不共戴天!”
郭汜恨的咬牙切齿,当即便要下令起兵攻打李傕。
“将军且慢!”老道士出言阻止,“长安大战刚停,士卒疲惫。上天有好生之德,将军贵体欠安,且等将军康复,再报此仇不迟。”
“仙长说的有理,夫君不如假作不知,日后身体康复,自有报仇之时。”
杨氏已经彻底相信老道士,觉得老仙长说的句句在理。
“那李傕若是再邀某饮宴,或送来酒食,某该如何应对?”
“此事无妨,贫道赠将军一包散剂,只要撒一些在酒食之上,若不变色,即可放心食用。若将军不信,可当场试验。”
“哪里哪里,某怎会不信仙长。”
郭汜嘴上说着,到底还是让人牵来一条黄狗当场测试。结果有毒食物果然碰到散剂粉末变了颜色。
郭汜这才完全相信,赠了许多金银财物给老道。
不过老道并没有接受,只是饱餐一顿,留下一个锦囊,说是若万一中毒,可打开锦囊依法而行,便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