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虽然在现代是个母胎solo,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孙雪娥这妹子一看就是对原主意思很大。
可他不敢,不能,也不想回答这份爱意,这是属于孙雪娥对原主的爱意,而不是孙雪娥对他的。
而这份爱意中,又包含着孙雪娥对生活渴望而不得不紧紧依附着西门庆。
原主在原配陈氏在时,都没有因为孙雪娥漂亮纳她为妾,在陈氏死后碍于夫妻情面,这才不得已纳她为妾。
要知道一点,西门庆无论在哪本书都是好色的人,从这么来看的话,西门庆绝对对孙雪娥没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西门庆化身冷酷无情的资本家,用险恶忙碌的生活打醒孙雪娥吧。
“天气热,看摸样你在府外等我多时了,你先同我回屋吧。”
西门庆看着孟玉楼,一双桃花眼专注的看人时,情意绵绵海天难断,有一种让被爱的人感到他是深爱我的错觉。
孙雪娥抬头,漂亮的杏眼一下也不眨的盯着西门庆,抬手便想要搂着西门庆的胳膊,西门庆用手背斜盖在孙雪娥有着衣服的手腕上,摇摇头。
“你我很少有相见的时候,今日有时光,便并肩向前走吧。”西门庆声音温温柔柔,却有着不容质疑的语气。
孙雪娥听到这话,手便慢慢的缩回去了,却又扬起笑容,杏眼弯弯,如同月牙,粉唇贝齿,梨涡浅浅。
路上,西门庆见道旁有个狗尾巴草,随手一抽,摆弄着。
孙雪娥总归是娇俏少女,有喜欢的人在身旁陪着,又没有大家闺秀被禁锢的端庄,整个人活泼明媚。
原先还中规中矩地走着,见西门庆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她话,便活泼起来,步伐轻巧灵跃,谈到高兴的时候身子左摇右摆,像个快乐的小鸭子。
临近西门庆主屋的时候,孙雪娥想到昨晚,抿下唇,脚步顿了顿,而后重新扬起了笑容。
不过脑袋却偏向了旁边,似略无其事的问道:“官人,昨夜雪娥做的银耳羹,不知官人可否食用。”
西门庆想起了这回事,他今早似乎默许玳安将羹扔掉,笑容不变道:“昨夜夜里有些不适,在你走后我便急急入睡了。”这话西门庆倒是没骗人。
话说到这,孙雪娥已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担心。
“今日早上,身体还有些不适,事情杂多,羹又冷了,便无暇顾及其他的了。”西门庆说完后,抿着唇,鼓着脸颊,一副无奈的样子。
若是玳安现在跟在西门青身后,指不定腹诽,那今天早上一桌子菜吃得七零八落,也不知是谁的杰作。
西门庆都说到这了,孙雪娥若再说其他的,倒显得无理取闹起来,她也压根没想这些,只是略带着急的问:“那官人现在如何?”
“虽还有些疼,却是比之前强上好多。”西门庆一脸释然,而后轻松道:“我总归是一家之主嘛。”
孙雪娥抿抿唇,她有些心疼这个在她心里强大的官人了,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冲动中,一下子猛地抱住了西门庆。
西门庆一下子愣住了,但他明显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无关情爱,只是关心的怀抱,便轻轻的拍了拍孙雪娥后背,轻声回道:“好了,好了。”而后远身离开。
这话西门庆倒是没说假,一个人突然接受了另一个人的记忆,哪怕走马观花一般,却也让头如针扎一般。
不然,他又为何今天上午让李娇娇为他按.摩。另一方面,到也有像孙雪娥示软,毕竟要让孙雪娥给他干活总得来个前奏。
进了主屋,西门庆坐到椅子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一双桃花眼似含着雾气,对孙雪娥道:“雪娥,我想吃你做的菜。”
而后用手指了指旁边,带有很明显地暗示——厨房在那头。
孙雪娥虽然被指使,内心却有些开心,这是一个家的温馨的氛围,她甚至生出来若只有她和官人,那这一切又该有多好啊的念头。
西门庆摸了摸肚子,孙雪娥是厨娘出身,自会做菜的本事,可没实际品尝过,终不知味道到底如何。当然一上午的忙碌,他也有些饿了。
他也是今天早上无意间看到原来这里还有厨房,他没有君子远庖厨,男人不入厨房的念头,不过他确实不会做菜,外卖横行,他会泡泡面,已经很不错了,好吧。
厨房渐渐传出香味,西门庆点了点脚,敌方攻击太强,我方阵脚已乱。
西门庆喉咙滚动中喉结微微幅动,而后直起身来,向后厨迈进。
孙雪娥正颠着勺,往里头放着鸡蛋,又放了些调味料。孙雪娥做菜时很专心,低眉注目铁锅的菜,专注的模样格外的迷人,屋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柔静谧,连发丝都成了金色。
菜做好了,孙雪娥弯下腰,把炉灶的通口关上。抬首时,见西门庆抱着门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目然脸就红了。
盛了菜,摆在盘子上。正要端时,西门庆边走边折了几下衣袖,道;“我来吧。”
孙雪娥想要阻止,有些急忙说道:“官人,厨房乃脏乱之地。”
话还未说完,西门庆面上带有几分鄙薄,回道:“这种陋习何必遵守?男女都一样,进书房进厨房,一个是学知识,一个是饱腹欲。都是我们不可缺的,何来高低贵贱之分。再说一家人,又何必在意这种东西。”
孙雪娥听后极为震惊,杏眼不自觉瞪大,过去的记忆在心中尖锐告诉她不对,可理智上又认同,感性上更是无比偏袒她的大官人,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在见西门庆,男人长身玉立,温润如玉,阳光洒在男人的身上,孙雪娥看不清男人的脸,可面对此情此景,只觉得心被不清不浅的碰了下,却最为深刻。多少年后,哪怕她在回忆起这件事,温暖也会涌流到心上。
桌上,西门庆动着筷子,孙雪娥也落座跟吃。不过孙雪娥事先吃了些,又是个小鸟胃,没吃多少,便饱了。
西门庆本就爱吃炒鸡蛋,口味会更刁钻一些,可孙雪娥将鸡蛋切成整齐的小块,色泽橙黄,香味又勾着人,西门庆尝了一口,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了下去。
又顾及着孙雪娥,吃饭时让这些她,后来见孙雪娥放下筷子,便也不再客气。
西门庆吃着斯文儒雅,可动作却一点也不慢,只见一筷子紧跟着一筷子,一筷子胜似一筷子,风卷残云之后,西门庆摸了摸肚子,满意的撂下筷子,软在椅子上。
没有哪个厨师不喜欢自己的菜才被吃光,吃光胜似赞美的千言万语,孙雪娥也是如此。
西门庆接过孙雪娥的帕子,擦了擦嘴,而后放在一边,而后夸奖道:“雪娥的手艺是真好。”
孙雪娥眼中盛着惊喜,双手扶着桌子,“是吗,官人喜欢,那我便日日为官人做。”
西门庆摆弄折扇,用手指扣着扇柄道:“雪娥只为我一人做,我自是开心的。”西门庆低着头,嘴角勾起。
孙雪娥不明所以,只好接着问:“官人为何这么说?奴家喜欢官人,奴家又擅长喜欢做菜,这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西门庆见孙雪娥上钩了,长长的哦了一声,“是吗?雪娥如今确实是开心的,我的四娘子擅厨艺,又精此道,当真没想过其他吗?”
孙雪娥听到这话,心中竟产生了几分没落,她何尝不想评厨艺获得众人的赞赏,可她本是一个妾,又是个厨娘,在这世间,能傍上西门大官人便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刺绣本是件平常的事,可姑苏绣娘为什么名声远扬。娘子你厨艺高超,为什么不一展才华呢?西门府永远是娘子最坚实的后盾。”西门庆抬起头,神色认真的看着孙雪娥。
“娘子在担心,在担心什么呢?”西门庆反问,可他分明是知道的,他不说。
孙雪娥也知道,咬唇不答,她在心中反问“我真的爱官人么?可我为何不愿承认西门庆的四娘子?我在害怕,我在害怕什么呢?”
西门庆不在扣手指,他在给孙雪娥制造一个安静的环境,“我本以为孙雪娥是最容易的,却没想到她是思想斗争最为激烈的。”西门庆心中想到,又觉得有些无聊,便继续单手摆弄着用狗尾巴编好的小兔子指环。
“你只需要相信你自己,孙雪娥,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没有人是你,你也不会是别人。你高超的厨艺,是老天赋给你的财富,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施展开来呢?”西门庆的话低低的,如情人般地呢喃,语气带着坚定,又带着几分诱惑。
良久,孙雪娥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手无意识的颤了一下,打碎桌上的碗。
一声清脆,白瓷碎地。
孙雪娥猛然顿悟“她爱西门庆,而真正爱上西门庆那一刻,便是昨夜西门庆为她披衣的那一瞬。而她,就是因为爱西门庆了!”
“西门庆的四娘子作了庖厨,她怕西门庆会被笑话,不想让西门庆的面子不好看。”可孙雪娥又想到,今日她做菜,西门庆端菜的场景,莫名的想将他永远的留下来。
孙雪娥往日的爱是因西门庆的长时间冷落,孙雪娥自我的怀疑,以及对于生活而不得不依附于西门庆,而交织起来的,可那并不是纯粹的爱意。
“官人今日跟我说这话不是简单的拉瓜唠家常。”孙雪娥开始从容地分析。“我擅长厨艺,官人又将话往这上引,莫非。”孙雪娥顿了一下。
“官人怕是买了个酒楼,想让我去做什么。”孙雪娥话停到此,她不在往下推理了,青葱的手指也有些颤抖。
西门庆不爱她,她是知道的。可这是一份肥差,西门庆为何给她。西门庆是可以有更好的人选的,可怜她么。孟玉楼想到此处,手掌攥拳猛然紧握。
若是西门庆能听到,指定大声喊冤,它接收的信息并不完整,不然他也不会找这些娘子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若是信息全接收了,他要么成了傻子,要么就成为原主了,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孟玉楼往日最想得到的便是西门庆的的怜爱,可如今,她更爱西门庆,却不想让西门庆可怜她。
想至此,孙雪娥开口道:“奴家虽是末端,官人却也不必可怜雪娥。”
西门庆见情况有些不对,开口道:“我没有可怜你,只是在可惜罢了。不过雪娥说的确实不错,我想让雪娥你当酒楼的庖厨长。”
孙雪娥的思想发生了变化,但这变化让西门庆有些措手不及。他喜欢思想独立的女性,可孙雪娥这个原先阳光开朗又带着几分少女的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如今性格发生了某些变化,说不清,西门庆索性便不想了。
孙雪娥站了起来,做了万福“雪娥谢官人的恩徳。雪娥同意,不知官人可否将卖身契还给雪娥。”孙雪娥知道自己这话过分了。
可她发现当自己真的很爱一个人的时候,她是绝不允许她那被爱的人因为自己有一处污点,她在自卑。
西门庆想过给孟玉楼,给李娇娇,却未曾想过给孙雪娥。因为,在西门庆眼里,前两人是理智的,她们会利益最大化,而孙雪娥却不行,如今,倒是他看走眼了。
西门庆站起身,看着孙雪娥,回道:“你似乎变了。我会给你卖身契,再给你些银子买所住处,但雪娥,我希望你是阳光快乐的,你要记住,西门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孙雪娥明媚一笑,似又恢复往日的阳光开朗道:“官人怎么说这种话呀,雪娥的心永远是官人的。”
孙雪娥与西门庆此时都是站着的,突然,孙雪娥一个箭步,便抱住了西门庆,头凑近,便想要亲吻。
西门庆用手掌抵着孙雪娥的头,笑眯眯道:“男女授受不亲哦。”
孙雪娥嘟着嘴,跺脚,脸上带着懊恼,娇瞋道:“官人连亲都不让亲一下么。”
西门庆乐了,用正经的语气回道:“我可是个正经男人。”语气正经,话也正经,可就是那个人,他不正经。
孙雪娥咬着下唇,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这时,西门庆将手掌展开,一个狗尾巴草做的兔子指环映入孙雪娥的眼帘,而后抬了抬下巴:“我做的一个小可爱,送你了。”
孙雪娥无言浅笑,双手接过,小心的放进荷包里。
二人一番玩笑打闹后,孙雪娥退身离开了。西门庆看着浅黄裙摆消失在远方,长吁一口气,不知为谁叹息,那张俊逸的脸此刻面容平静,多了几分威严。
另一处,孙雪娥回了院中,遣散丫鬟小厮,平静地关上房门,落了锁,将自己蜷在一个角落里。
明明一切的道路都是她自己选的,可是她觉得自己的心很疼,头很痛却又不知自己到底难受在哪里。
她双手捧着荷包,从中取出西门庆送的兔子指环,眼眶渐红,颤抖的取出后,双手合拢放置胸前,将头埋在膝上,任由泪水湿透衣服,喉咙犹如被石头堵住一般,而她也好像一个溺水的人被石头压着发不出声息。
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孙雪娥觉得自己减轻了些,将手掌打开,再见到那憨态可掬的兔子指环,只觉浑身乏力,她眼眶红肿,最终不停地喘着粗气,手上青筋泵起,而后紧紧护住手中之物,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主屋内,西门庆亲自将茶杯碎片收拾好,找出了个箱子,将其放了进去,落了锁,放在一处柜子上。而后向外走去,跨过门槛。
抬头看天,见长空万里,云留有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