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
四处一片狼藉。
围墙上、影壁上、乃至青石地面上、大堂内,均被笔墨涂鸦的混乱不堪。
“宝和县无能,不能救百姓于水火!”
“疯人连环作恶、不得根治,一群无能鼠辈!!!”
“无能之辈!!”
“我灰柳巷游烽,就是看不惯尔等无能之辈,忝居上位的一群猪狗!”
“我灰柳巷游烽,就是……”
“我灰柳巷游烽……”
“我游烽……”
一字字看过去,游烽凌乱在风中:???
啥玩意儿?
平时都是他坑别人,居然有人在背后坑他?!
而且这手段也太他娘的低端了吧!
游烽一阵牙疼。
昨夜他五更天时分才离开。
当时并未察觉到有人潜入县衙恶意涂鸦诬陷于他,也就是说这位“坑人者”应是介于他们走后、天亮之前跑来的县衙大肆涂鸦……
这可是对公堂、对朝廷法度最大的欺侮!
一瞬间,游烽心念电转,很快便想到正确答案。
只有一种可能,云袅……
这个败家娘们!
……
县衙外,早已被捕快提前封锁。
往常县衙升堂,肯定都会有百姓聚集,而为了彰显县衙老爷的英明神武、明察秋毫之处,也会允许县里人旁观。
不过现下宝和县人人自危,本就没有多少人游荡在外。
更何况,县衙内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要是被百姓看去,乐子就更大了……家丑不可外扬。
因此,县衙门口方圆数百米之地,无人可进。
而此刻。
在县衙墙边,一颗小脑袋瓜探出墙面。
好奇地朝里面张望,脸上还带着坏笑。
正是已然接管身体的云袅……
身边,水波潋滟荡漾,沉睡在镜内的云笙,一次又一次呼唤她,想要和她对话,被她不断拍灭。
最后她实在烦不胜烦,才任由镜面浮现。
铜镜内,浮现出一张温柔的脸蛋。
镜内人与镜外人,以心灵桥梁沟通。
“云袅,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这不是在害夫君嘛?!”
“他绝对有秘密!”
“那又与你何干?”
云袅冷淡的眼神一阵飘忽不定:“虽然但是……这家伙每次夜半外出,再回来时手上都有银子,你就不好奇他究竟在做什么?在为谁办事?”
“不好奇。”云笙很真诚的道。“反正、他心里有我就好了。”
“可我太想知道……咳咳,不是,云笙,我毕竟与你一体同生,我当然要替你择选良配,我不能看你跟了一个身世未明的夫君!夫妻本是同林鸟,彼此间不该有如此多的秘密。”云袅认真道。
“可你也太过分了!”云笙气鼓鼓道。
“不过分,我有预感,我距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昨夜他走后,我查遍宝和县,唯有县衙内显现出三道极强的气息,我怀疑他就是其中一道,他定是在为官府做事!”
云袅脸上露出反派的笑容。
哼哼!
游烽,任你再神秘,也还是逃不出我的火眼金睛!
她真的太喜欢八卦……不是,是必须要搞清楚游烽的真正根底。
昨夜她知道县衙内有三道强盛的气息,猜到可能有一道就是她的“夫君”游烽,但当时没敢凑过来。
在三道气息消失后,她便到此间……留下这么一手。
目的就是等待县衙中人将游烽捉拿。
待双方见面,真相自明。
让我看看吧,游烽,你究竟是不是为隐藏在民间的朝廷鹰犬!
“云袅,你这次真的真的太过分了……!”
“聒噪。”云袅恢复冷淡,一巴掌拍灭铜镜虚像。
继续看戏吃瓜。
……
“灰柳巷游烽,你做下如此天人共愤之事,可还有何话说?!”
公堂上,朱尤满的肥脸涨的朱紫。
他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不过……这堂下所立之人,为何如此气质不凡?
朱尤满定睛看去,总觉得这位灰柳巷游烽身上透出一种莫名的亲和力,令人颇感亲近。
根本不像是在县衙留书的嚣张狂徒。
但在他治下,出现如此情节恶劣之事,他必须严惩。
否则,公堂威严何在?
“这……”站在公堂上,游烽挠挠耳朵,“好像也没写错吧?”
宝和县确实都是一群无能之辈……
不光宝和县,春州府也是。
“嗯?!”
朱尤满圆眼一瞪。
其他手持杀威棒的府衙官兵一个个目露凶光,恨不得冲上来就是一通大鼻窦。
“老爷英明,草民是说……”
游烽连忙转换话音,露出和气的微笑。
正这时。
一道朗声大笑仿佛天外飞来。
“哈哈哈哈!这是何人所书?妙哉妙哉!”
“有趣得紧呐!”
“何人?胆敢咆哮公堂!”朱尤满真气疯了,一拍惊堂霍然起身。
堂中众人纷纷朝外看去,只见一位气度颇具出尘气的少年人,一身锦衣,傲立于院外树上。
正是玄衣门风棋。
他俯视县衙内的一片狼藉,朗声大笑,根本不在意县衙内面露凶光的官兵,笑得开怀,似乎这些涂鸦话语非常合他的心意。
“大……”县丞一声“大胆”还未高呼出口。
却见县老爷朱尤满已然先行辨认出对方的衣着,快步越过众人到堂前,恭敬深施一礼。
“下官宝和县令,见过玄衣使官!”
其他人纷纷闻声色变,也一窝蜂齐聚而来。
“拜见玄衣使官!”
唯独堂中的游烽举止随意,只是淡淡瞥一眼树上的中二少年。
风公子似乎对树梢情有独钟,每次出场都在树上……猿类近亲?
风棋立于树梢,下意识朝院外某方向看去,正是方才云袅所在……却看了个空。
他并没当一回事,旋而落地,衣袂飘飘。
大踏步而来。
微微欠身还朱尤满等人一礼,这才径直朝着游烽而去。
县丞小心翼翼的打量风棋几眼,压低声音和前面欠身跟随的朱尤满询问道:“老爷,我听闻玄衣使官巡游在外,都会随身携带御赐金令以证自身……为何这位使官未曾以金令示下?”
“莫不是假扮的?”
昂首阔步的风棋突然身子一歪,差点直接栽倒……
“还不禁声!昨夜纪仙师临走前吩咐过,近日宝和县来了位玄衣使官,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儿!”朱尤满却深信不疑,怒斥县丞。
纪仙师,玄衣使官,还有游师,这几位也可都是他的爷,他一个都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