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破空声响起,在这幽静的暗夜中本该十分明显,奈何义卖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竞价捧场的声音不绝于耳,也让场中众人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声警惕的“小心!有暗箭”的声音传来,场中这才为之一静,随即众人乱作一团,有武将第一时间愤怒的呼和声,和叫“救命”的躲藏者,刚才的盛景瞬间乱作一团。
陆微芒被陆青山第一时间拉到桌子下面躲起来,此时见机快的,都如同陆家人这般,躲到了桌子下边,但是还有一些人,就那样站在场中,眼睛逡巡四方,这些人大都是朝中武将,见多了风浪,不将眼前这小场面看在眼里。
“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在义卖会上动手!”
牛国公愤怒的声音传来,陆微芒忍不住看向牛国公的方向。
那里武侯,秦侯,霍京都在那里,一身彪悍气息直冲天际,环视四方。
别人陆微芒不知道,但是眼下的场面,应该是在霍京的预料之中,也不知这些人是都在演戏,还是真的不知情。
一声冷箭过后,迟迟没有第二声传来,渐渐有人将头伸出桌外观察情况,这时,有卫士破门而入,手中抓着几个黑衣人。
“将军,这就是刚刚放冷箭之人。”原来是林琛带着人,抓住了黑衣人。
霍京冷冷的声音传来,“将五城兵马司的人全数散出,务必使动手之人不会跑掉一个。”
林琛领命而去,这时场中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爬出桌外。陆微芒本来也想动,被陆青山牢牢抓住,“待情况稳定下来再出头。”
陆微芒点点头。她知道今夜既然有人出手,就不会这般小打小闹,就是不知道后手是什么。
在桌子底下多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陆青山这才拉着闺女从桌子下钻出来。
面对四面打量的目光,陆微芒隐隐有些不自在,陆青山却神色怡然,仿佛无事发生。
陆微芒这才明白了,原来父亲说的保命的本事,是这样的。比别人更加谨慎胆小,所以才在战场上幸存下来。
陆微芒暗暗冲自己老爹伸出大拇指,陆青山也自得昂首,趁机教育自家闺女,“不要怕丢脸,保命要紧。”
义卖继续进行,结果没一会儿,又被打断,“少主,有人趁着关城门的混乱时间,还有兵马司人马城中搜捕的机会,趁乱出城。”
原来是丁毅带着人,抓着一批人进来。
“霍侯,你虽然贵为侯爵,但是也不能随意抓人。我等只是出城而已,朝中有哪条法令规定不能出城了吗?”
义卖场上,都是明眼之人,这会儿见到有人被霍侯所抓,都明白,今日之事,应该是霍侯暗中布置,就是为了抓捕这些人。
只见霍京冷冷到,“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义卖会前脚被人袭击,你们后脚就趁乱出城。还特意换上了不起眼的棉布衣服,丁夫人,咱们以往也在宫宴上见过一次,您就别想着蒙混过关,拖延时间了,早些将丁大人的下落说出来,说不定陛下开恩,还能保您家妇孺老小的性命。”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丁夫人被霍京一口说破身份,这才一脸灰败的低下头,一言不发的被丁毅带了下去。
至于下去之后是关押还是问刑,在场之人都知趣的没有问。
不过很明显,经过丁大人家眷出面之后,义卖会场明显没有刚才热闹了。
陆微芒悄悄问老爹,“阿爹,刚才那是谁家家眷,怎么觉得场中这气氛不对。”
陆青山眼睛也偷偷瞅着在场众人,小声跟自己闺女咬耳朵道,“那是兵部右侍郎,平日里不爱出头,但是也是跟着陛下的老人儿了,交游广阔,在兵部,上至侯爵尚书,下至九品郎官,都跟他有些交情。而且,不仅仅是兵部,听说这就是这六部之中,他人缘都颇好。”
“哦~”陆微芒恍然,“这样,那想必丁大人在兵部地位举足轻重了?他最近负责什么差事?”
陆微芒想着,最近跟他搭伙办差的人应该是倒霉了,即使最后查出来清白,也平白的担惊受怕。
“这丁大人就是会做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但是要说他负责什么差事,应该是没有。这丁大人在六部中也是出了名的人物,每日上衙第一个来,跟这个聊聊那个招呼招呼,到了衙门已经是最后了。”
陆微芒额头黑线。
陆青山拍拍自家闺女的肩膀,“旁的不说,这方面你应该跟丁大人学学。只动动嘴皮子,就能交好众多同僚,不用办差,仅凭资历就升到了兵部的三把手,比你这孤僻性子惹人爱多了。”
陆微芒耸肩,“没办法,天生缺那根筋儿,这辈子是没办法了。下辈子投胎,我得抱个八哥儿去投才行。”
这边陆家父女两个说笑着,轻松自在,旁人可就没有他们的这份轻松了,尤其是跟丁侍郎有牵扯的,这会儿恨不得飞到家中,仔细寻摸看有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今晚这情势,谁都知道这丁大人落不到好了,说不得,还是叛国重罪。众人心中暗骂不已,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死,作死就罢了,连累旁人就是你不对了。
好在义卖此时已经到了尾声,牛天钰在台上收尾,就打开慈安堂大门,让参与义卖的众位商贾乡绅还有提供义卖物品的官宦们退场。
今晚义卖,圆满成功,牛国公一家大为满意,但是更多的是,心中惴惴的人。
陆微芒跟老爹随着众人往院外走,走出门口,就看到在慈安堂外马上端坐的霍京,他这会儿正跟牛国公寒暄,准备离开,身后跟着两列黑甲卫。
此时见陆微芒出来,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胸口,陆微芒点头,霍京这才打马离开。
“要说这霍侯也是太过谨慎,人都抓住了,剩下几个漏网之鱼在林琛的搜捕下,这会儿也是丧家之犬罢了。”
陆青山显然也看到了霍京的动作,知道他示意自己闺女穿好软甲。
“这叫小心无大错。”
陆微芒说着,爬让那特制马车,“您这会儿怎么不小心保命了?”
陆青山跟着闺女上了马车,神秘的跟闺女传授秘诀,“前面再小心也不为过,但是这会儿收尾的时候,咱们就要乘胜追击。因为这会儿敌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如丧家之犬一般,连反抗的心气儿都没了,可以任由你砍瓜切菜一般收割人头。”
军中以人头论军功,陆微芒可不会认为自家老爹说的是游戏,他说的,是真真正正的收割性命。
陆微芒看了看身旁的老爹,他面上虽然说的轻松,仿佛玩笑般,但是眼中一片冰冷。真正经过战场的人,到底不同,弱肉强食的法则刻在骨子里。
车轮转动,往陆府而去。陆府马车车夫,包括今晚来的护院,都是陆家护院中的好手。陆青山虽不管家,但是陆府中,谁有什么本事,陆青山还是门儿清的。
“老爷,有些不对劲儿。”车夫轻声冲着马车里面说到。
马车中,正在贫嘴逗乐的父女两个瞬间噤声。
“怎么了?”
陆青山轻声问道。
“太安静了。”
马车内,陆青山抽出马车踏板下的长刀,将马车壁上的弓递给自家闺女。
“如常走。”
陆青山轻声吩咐,马车外没有再回话,而是速度不变的往陆府而去。
“咻”的一声,利箭破空的声音传来,马车顿在原地,陆府护院第一时间以马车车厢为掩体,躲避第一波攻势。接下来就是喊打喊杀声响起。陆微芒跟陆青山在马车车厢内,听着外面兵器交接声,陆青山拿着刀就要出去,陆微芒伸手阻拦,“父亲,您不是说开始时要先苟一波吗?”
陆青山却掰开闺女的手,“他们敢攻过来,是笃定能拿下咱们,这会儿不出去帮把手一会儿就要被人家包圆儿了。”
陆微芒却拦着父亲不让他下去,“您赶车,他们就是想将我们围困在原地,只要马车动起来,他们一定来不及重新布置包围圈,那时候我们才有机会逃脱。前面一定有弓箭手正盯着我们的马车,您驾车小心些。只要躲过第一支暗箭,我就有机会反杀对方。”
陆青山见闺女说的郑重,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将马车车厢打开,人还没出去,一支暗箭先射了过来。
将两人堵在马车车厢中。
陆青山出不去,陆微芒也没办法,只将怀中的匕首拿出来,甩出去,马匹被刺中臀部,受惊疯跑起来。
黑暗中,马车嘶鸣的声音之外,匆匆追赶围拢的脚步声也在靠近。父女两个对视一眼,知道不能让人控制住马车。于是陆青山冒险拉住缰绳,勉强控制马车受惊后的方向。这会儿马车受惊力道极大,好在陆青山天生神力,勉强能控制,陆微芒也钻出来,警戒四方。
这会儿他们暂时脱离了包围,只要不让暗中之人重新追上围拢包圆儿,就有机会逃脱。
陆微芒虽然武力一般,但是她跟老爹一脉相承的神力让她用起箭来如有神助。她从国子监开始就着力练箭,加上她异于常人的力气,可谓事半功倍。
身后的厮杀声渐渐远去,身边的围拢声渐渐变大。陆微芒仅凭听觉,向四周一箭箭射出,准头不够,速度来凑,也总算能不时听到闷哼声,取得一些成效。
这次慈安堂义卖会在南城举行,但是好在陆家在东城边儿上,只要转过这条街,直走到勋贵街上,他们就得救了。
再猖狂的人,也不敢在勋贵街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