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慢慢出了门,带着冰冷冷静和暴怒之意,这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出现在陆明身上,矛盾又融洽。
脚踩在地面上引起木板轻微形变的咯吱声,整个房间还有细碎的虫子爬动声,似乎是在欢呼,在庆祝陆明的暴怒。
陆明打开胸前的口袋,里面正躺着一个银色的诡异冰冷的硬币,一头咬住自己尾巴的蛇,一些诡异冰冷的花纹。
陆明早就知道,他此刻有种奇异的感觉,一切就像命中注定般,不知从何时起,名为命运的大网便将陆明牢牢捆住,令他走在这崎岖的曲径上。
掏出了硬币,在雨夜中抛了抛,明亮的硬币反射着周围的灯光。
抬头一看,郑奶奶的店铺已经全然不见了,只剩下了一道普通的门,从门上的玻璃窗中透出橘红色的光。
男人女人的吵闹声,孩子的哭声,雨声,爆炸声,撕拉撕拉声,各种嘈杂的声音从门后传了过来。
仿佛这道门后隐藏着一个世界,喧嚣广阔的世界,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他推开了门,橘红的火光吞没了他,如同纸张一样缓缓被吞末崩解,细碎的火花闪烁,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陆明又见到了那个男人,男人仍然是那副穿着,戴着顶黑色的帽子,穿着黑色的长袍,一对圆框狭小的眼镜。
男人坐在桌子前,喝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饮料,眯着眼睛,嘴里吧唧吧唧品味那杯饮料。
后面放着个大大的橱柜,空落落的,上下一共有九个格子,不知道是用来放什么的。
“我说过,你会回来找我的”,男人看着陆明,脸上露出了个谄媚的微笑,搓了搓手。
“大客户,今夜我将无私的帮助你,尽我所能,只需要一点点代价,一点点的代价”,男人手指头捏成一个小小的形状,带着狰狞的笑容。
陆明一言不发,仔细的盯着男人。
“我可以帮助你,帮助你杀了星罗城所有跟你爷爷遇害有关的人,所有做恶不受惩戒的人”,男人带着诱惑开口。
“今夜你要许下的“愿望”仅仅需要三分之一的灵魂,很划算,不是吗”,男人贪婪的盯着陆明,仿佛在看一具精美的艺术品,一具想占位己有的艺术品。
男人开始在桌子上写写画画,拿着个精致的钢笔把漆黑的墨水一笔一划的刻印在纸张上。
“陆明先生,我知道了你的选择”,男人没有在意陆明的沉默,一双眼睛仿佛透过血肉穿透了陆明的心脏,扎根在脑海里,索取着他的想法。
陆明突然觉得很恐慌,正如浑身一丝不挂的站在男人眼前,每一个想法都被看的透彻,如同蜘蛛网里的虫子,怎样挣扎都于事无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仿佛这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陆明就是那皮影戏的主角,那个提线木偶。
“我是谁,世人有很多称呼我的名称,魔鬼,恶魔,神明。”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一个可悲可怜的囚徒”,男人的神情突然狰狞了起来,举起双手如同垂死的病人,如同精神病院里的疯子,狠狠地捶打着桌面。
一只只手从他身后长出,发出细碎刺耳的摩擦声,如同扭曲的线条一样在身后挥舞。
手的模样狰狞恐怖,有的上面长满了兽毛,有的如同白炽灯管一样散发着刺眼的光芒,有的腐化狰狞,长出密密麻麻的蛆虫。
数不清的手臂如同蜘蛛的腿一般把男人架在半空中,他越过了障碍,轻易的来到了陆明身上,万千手臂如同牢笼一样将陆明抓住,将他抬起。
“真的值得吗?为了这种镜花水月的事情就抛弃自己的灵魂”,男人的声音透露着疯狂之意,似乎是在自述,又似乎是在疑问。
如同滑腻的蛇一般把颈椎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身体扭曲变形缠绕在陆明身上,头颅凑在陆明耳边窃窃私语。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男人没等陆明回应,就开始喃喃自语,张狂的大笑起来,笑容中带着癫狂。
随后放开陆明,恢复冷静,似乎做出刚才那种事情的人并不是他,注视着远方,无数只手张开,似乎是在迎接,又似乎是在庆祝。
“陆明先生,祝您在这喧嚣的暴风雨夜中玩儿的愉快”
男人振臂高呼,声音洪亮,蔓延到仿佛的每一个角落。
桌子上那画满各种繁琐复杂纹路的纸张轻轻飘起,如同柳絮一样飘到陆明身前,还没等陆明触碰,纸张就如同被烈焰燃烧一般逐渐消失,化成一块块灰烬。
陆明的手臂如同触碰到烙铁一般,种种复杂的纹路化成一个个赤红的烙印在陆明的灵魂深处,刻印在每一处肌肤里。
陆明只觉得身体如同遭受火刑一般疼痛,在这疼痛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生长了出来,如同有蚂蚁在血管的每一个角落攀爬。
“陆明先生,今夜所有的高阶魂师都为这场华丽的演出而离开了星罗城,谢谢惠顾”,男人低下身,如同马戏团的小丑谢幕一样,给陆明鞠了个躬。
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在一阵橘红色的光芒闪烁过后,整个店铺连带着男人一同消失,只剩下了陆明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事情。
陆明的眼中多了数不清的血红色光柱,一个又一个,每一个光柱后面还摆着光柱的名字,与其犯下的罪行。
仿佛陆明突然进入了游戏世界,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被数据化了起来,视野右上角,有一个陆明小小的人头,后面标着一个符号——∞。
“尽情的狂欢吧,在血与骨的交杂中惩戒一切的恶行,今夜,你就是星罗城的神,你是不死的存在”,诡异细碎的声音在陆明耳边响起,癫狂,激动。
陆明取出个小铁片,划破手掌,肉眼可见的伤痕如同时光倒流一般迅速愈合,甚至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有铁片上的血能证明伤痕的确存在过。
“不死”,陆明喃喃的念叨着这个词的含义,品味着这个词的感觉。
“似乎也挺不错的”,他笑了起来,哼着从陆老头哪里听来的小曲,带着期待和兴奋。
细碎的灯光慢慢打在陆明身上,仿佛舞台剧中的主角,在黑夜的帷幕中缓缓出现,执行暴力与正义,可惜的是,唯一的观众只有那个诡异的男人。
“如果法律无法给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陆明开始缓缓念动台词,在聚光灯下一点点的走近雨夜中,雨水丝毫没有碰到他。
“从哪一个开始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