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养量和朱颐垣都选择了类似的战术,只不过佟养量临时以六百人迂回,攻击葛沟店,而朱颐垣则是早就构思好,以十倍兵力,迂回后方。
好玩的是由于佟养量调走了两个牛录,导致身边空虚,让义军的骑兵顺利得手,俘虏了他这个总兵官。
那些还在攻击葛沟店的清军乐子可就大了。
谭德玉果断下令,所有人立刻展开猛攻……也不要管什么了,哪里鞑子多,就往哪里杀,哪里鞑子反抗激烈,即攻击哪里,总而言之,不放过一个鞑子。
他们撼天动地而来,清军后方大乱。
葛沟店的朱颐垣立刻觉察到了,包括王俊在内,也明显感觉到了,这位九山王抹了一把脸,兴奋大吼,“弟兄们,跟我杀出去啊!”
一瞬间,所有义军上下,士气倍增,也不顾疲惫了,纷纷冲出去。
另一边,营寨之中的傅曼汉等人,也见机杀出来。
三支明军,果断出击,一下子就把清军打蒙了。
不过仗着清军的悍勇,还是暂时维持住了焦灼状态,并没有一溃千里。甚至有些清军将领见状,还以为义军发了疯,你们依托营寨固守,只能勉强应付,现在出来了,不是找死吗。
可很快这些人就乐不出来了,义军俘虏了佟养量,骑兵纵马驰骋,大声高呼。
代表着总兵的旗号也倒了下去。
眼见的被义军斩首,清兵再也受不了了,于是溃败开始了。
他们丢弃兵器,仓皇逃跑。
义军这边,玩命追击,不光是正规军,就连民夫,丁壮,甚至做饭的,提着菜刀就上去了。
朱颐垣尚在督兵,一扭头,顾炎武居然不见了。
这下子可把他急坏了,这位可是自己的文胆,而且他一个书生,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就麻烦了。
朱颐垣急忙下令寻找,等一个多时辰之后,顾炎武气喘吁吁,两腿都湿透了,还没出正月,这位冻得脸色青紫。
不过他心情倒是极好,见到朱颐垣就高声道:“佥事,我追过了沂水,砍了两个鞑子,俘虏五人,缴获铠甲七副,硬弓三张……全都是好东西啊!”
朱颐垣哭笑不得,东西再好,也不如你值钱啊!
“赶快去暖和暖和,冻出病可不是开玩笑的。”
顾炎武一边答应,一边还在说:“过去我总觉得鞑子多厉害,可他们一样兵败如山倒,精锐的汉军旗怎么样?我领着几个民夫追他们,他们丢盔弃甲,狼狈逃窜,我一个书生,照样杀了他们好几个,痛快,真是痛快!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哈哈哈!”
这位简直是豪情万丈,情不自禁。
朱颐垣同样喜悦,甚至更胜一筹……虽说这不是义军的第一战,但却是清军真正重视他们,双方真刀真枪,堂堂正正对战,而且人数还差不多的情况下,义军赢得了大胜。
这里面蕴涵的意义,怎么拔高都不为过。
能击败六七千清兵,就能击败上万人,几万人……虽说前方的道路还很遥远,但是总归看到了希望。
胜利最能解决问题,至少在义军中,恐清症会消失很多。
能正确看待敌人,既不高估,也不蔑视,这才是走向胜利的第一步。
毫不夸张讲,这一战带来的收益,受益无穷。
很快,各方战报汇聚过来……粗略清点之后,共计斩杀清军两千五百多人,俘虏超过三千。
佟养量带来的人马,逃出去的还不到一千人,而且沿途还有民兵阻拦,能逃回去的更少,几乎相当于全军覆没。
同时义军缴获战马三千匹,几乎都是好马。
这让顾炎武更加兴奋,下次摆火马阵就更加有底气了。
谭德玉听说之后,赶快把战马拉走,你丫的就别祸害了。
我还要扩充骑兵呢!
除了马匹之后,各种甲胄,一共缴获了三四千,硬弓也有好几千。其余的刀剑,帐篷,粮食,银子,锣鼓,旗帜……简直多到了难以计数。
谭德玉脸上的皱纹都乐开了花,“佥事,不愧是汉军旗,马得功、刘之干,就算他们的亲信家丁,也没法人人披甲,可佟养量的麾下,披甲者竟然有一半之多!真是不得了。”
很显然,如果当初马得功有佟养量的装备,就算被义军突袭,也断然不会失败,很可能朱颐垣就提前结束了。
“鞑子本来就重视武备,又顺利入关,光是缴获的好东西就不可计数,麾下装备好一些,不算什么。倒是咱们这一战之后,可要把武备提升起来,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加残酷。”
谭德玉连连点头,“放心吧,能赢一次,就能赢第二次,第三次……鞑子没什么可怕的。”
果然如朱颐垣所料,军心大振。
就在这时候,王俊,傅曼汉,所有的将领,陆续赶来,纷纷向朱颐垣报捷。
大家伙都收获满满,只是在众人之后,抬着一个担架,上面有一个大汉,正是晁玉光。
“佥事,晁兄弟救援营寨,苦战一夜,挡住了鞑子……他,他中了五箭,其中两箭都在要害之上,另外大腿,胸腹,皆有伤口……从昨天中午开始,浑身发烧,到了黄昏时分,就昏死过去,军医给他喂了药,也没有好转,只怕……”
王俊已经说不下去了,朱颐垣慌忙过来,俯身查看。
这个汉子追随王俊多年,每战必争先,受伤更是家常便饭,谁都没有想到,铁塔一般的晁玉光,会倒在这场至关重要的大战上面。
“佥事,赢,赢了吗?”晁玉光声音微弱道。
“赢了,大获全胜!”朱颐垣立刻回答道:“你好好养伤,下次还要你冲锋陷阵。”
晁玉光怔了怔,脸上露出苦笑,“佥事,你跟我说,打仗是为了铲除贪官污吏,是为了赶走鞑子,是……是为了让百姓过得更好。可,可俺想不了那么多,俺就想出名,想当大英雄。偏偏俺姓晁,有人就管我叫晁天王,过去王大哥还不让。”
王俊把眼珠一瞪,“你管我叫大哥,还想当天王,你要爬到俺头上啊?”他虽然咬牙切齿,但是眼泪却是不争气流了下来。
“玉光,晁兄弟,你好好养伤,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俺不拦着了。”王俊扶着担架,泣不成声。
他这一哭,其他人也都跟着伤感落泪。
晁玉光看了看大家伙,又把目光落到了朱颐垣的身上,“佥事,你说说,俺算不算英雄?”
“算,怎么不算!”朱颐垣大声呼唤,“宁人先生!”
顾炎武急忙过来,“佥事吩咐。”
“你在士林颇有名气,一支大笔,无人能比,我要你为晁天王写一篇文章,写一篇比五人墓碑记更有名的雄文,你能做到吗?”
“能!”顾炎武立刻答道:“晁天王的英雄壮举,胜过那五个人何止千万倍,这篇文章我写得了。”
晁玉光听到这里,脸上含笑,可下一秒,他又浑身抽搐,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崩裂,鲜血浸出,额头尽是冷汗,痛苦难当。
朱颐垣也顾不得什么了,忙趴在他的耳边,“晁天王,我给你在这里修一座天王庙,等他年光复京城,我在紫禁城外,建一座大大的石碑,将此战刻在上面,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大名,什么梁山好汉,不及你一根汗毛!”
听到这里,痛苦的晁玉光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就多……谢了。”
一句话说完,晁玉光头一歪,走了……
朱颐垣悲痛交加,一员悍将就这么没了,他切齿道:“把佟养量带过来,立刻枭首挖心,祭奠晁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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