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你这个老家伙终于肯收徒了？真是难得啊，”约翰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冲李维眨了眨眼，“李，你还不知道吧？整个西约克郡想跟比尔学上一招半式的年轻人，恐怕能从埃兰路一直排到希斯大街上哩！”

“怎么样，李，要不要考虑以后做个专职的调酒师啊？”

“呃，老板，我想我还是更想踢职业足球。”面对约翰老板的调侃，李维有些尴尬。

“好了，别逗他了，”老比尔打断了约翰，朝门口努了努嘴，“该准备招呼客人了，约翰，我没记错的话，比赛6点就开始了。”

老比尔的话音刚落，比利酒吧的百叶门就被推开了。

涌进来的是一群虎背熊腰的英格兰大汉。他们衣着各异，并没有穿着利兹联的白色球衣，这让李维多少有点疑惑：在比赛日的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里的，难道不是准备喝酒看球的利兹球迷吗？

他自然不会知道，一般只有现场看球，这些球迷才会穿上象征身份的利兹球衣，但像今天这种客场比赛没有去现场的，就无所谓了，何况能来位于埃兰路的比利酒吧看球，本身也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更让人意外的是，李维居然在其中发现了熟人——伍迪，那个野球场上的临时队友，让他差点挨了一拳的家伙！

对方并没有发现他，径直走到了远离李维的吧台另一侧。

“约翰，这是你新来的伙计？亚洲人？”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和其他吵吵嚷嚷的顾客不同，显得安静斯文了很多。他一来就独自坐在靠近李维的吧台边，和约翰老板说着什么。

“没错，菲尔，以后你们会经常见到他的，”约翰老板微笑着回应。他接着把双手摁在了李维肩上，把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小酒保推到了自己身前，然后对着酒吧里的客人们说道：

“伙计们，认识一下吧，李，来自中国的棒小伙，我们新来的酒保，”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有些自得的微笑，“也是利兹联U18青年队的新队员。”

被推到台前的李维苦笑了一下，这是被约翰老板当成揽客的活招牌了么？他有些僵硬地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喔！居然有亚洲人加盟利兹联了！”

“中国人也能踢英超？”

“你还别说，今天曼城那边的首发就有个中国人，是那个孙，这赛季表现还不错啊。”

李维的自我介绍引起了场中众人的议论，有兴奋，也有质疑，但更多的还是欢迎李维的加入，只不过他们欢迎的话语和方式，却是让李维想起了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仿佛在告诉他：

“嘿小子，缴过了投名状，咱就是自己人了！”

一旁的菲尔·弗雷泽倒是没有参与这波议论，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维：

一个中国人？加盟了利兹联的青年队？这是说明利兹联的影响力已经扩展到神秘的东方了吗？还是埃迪·格雷那个老家伙饥不择食了呢？

额，埃迪那个老顽固是不可能放松青年队的选拔标准的，他摇摇头，把第二个猜想丢到了垃圾桶。

不过，前些年青年近卫军赢得的声望再大，这赛季恐怕也要被那位愚蠢的主席先生给败光了吧，他有些郁闷的想到。

菲尔·弗雷泽，一名铁杆的利兹联球迷，同时还是《442》的专栏作家，偶尔也会为《约克郡邮报》写写文章，当然内容都是无一例外的与利兹联队有关。相比于普通的利兹球迷，他更容易接触到球队的职员，信息也来得更及时，所以此时的他也比普通的利兹球迷更沮丧。

因为他十分清楚球队目前已经不能用槽糕来形容的财政状况，还有主席准备甩卖球员来偿还债务的消息。这也是他今天会来这里的原因——借酒浇愁。

“约翰，你知道么，乔纳森、鲍耶、达·科特还有罗比·福勒，恐怕都要被我们的主席先生卖掉了，”弗雷泽的语气中透出浓浓的疲惫，“就在这个月。”

“你说，利兹联还有得救么？”

约翰老板还在专心地擦拭着手中的杯子，头也没有抬。

“菲尔，你还记得头儿离开以后的那些年么，”他并没有等待弗雷泽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和比利都老了，布莱恩·克劳夫那个家伙在这里只呆了44天就被我们赶跑了，现在想想也许我们太冲动了。接着就是功勋退役，球队降级，在乙级挣扎了好几年。那可实在是段黑暗的岁月啊。”

“现在，起码比那时候强得多，不是么？”

“恐怕也难说啊。”弗雷泽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却没有表示赞同。

“头儿和比利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不是为了证明利兹联离不开他们，”约翰总算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你看，霍华德和大卫后来不也干得很出色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弗雷泽还是很纠结，“但主席背下的债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球队的大包袱啊，恐怕很快他就会把球队里能卖得上价钱的球员卖光了。”

“既然你对球队的现状这么失望，为什么不把眼光看向未来呢？”

“未来？你是说青年队吗？青年队确实有几个不错的好苗子，比如阿朗和詹姆斯，可你真觉得他们能一直留在利兹联吗？”

“要看得更远一些啊，菲尔，”约翰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掠过李维，“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

※※※※※※

李维这边引起的骚动，还惊动了另一边原本没有发现他的伍迪。

那个中国人也在这里？

他霍然站了起来，打量了几眼，确认是李维无误后，他迅速走了过去。

“中国小子，又见面了，”打了个招呼，他就凑到李维耳边低声说道，“上一次阿朗拦着，才放过了你，这一次，在阿朗教训你之前，我会先帮他收个利息。”

说完，他转过身，对着酒吧里的所有人大声说道：“各位，这个中国人很快就不是我们利兹人了，他在球场上故意铲了阿朗，现在阿朗跟他打赌，两个月之内他不能代表U18出战青年联赛，就要滚出索普阿克。”

“顺便提一下，他现在还在跟着U14训练哦。”

这一番宣言引起了酒吧众人的一阵窃窃私语。

伍迪为什么会知道赌约的事？李维有些疑惑，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自己，也不过卡森、米尔纳、列农三个人而已，卡森显然不会乱说，米尔纳也没理由说出去。

不过想想列农还和伍迪一块踢野球，估计关系不差，列农会告诉他倒也正常。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因为这个赌约，他李维势在必得。

伍迪说完，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然后回头看向李维，但只看到李维正一脸平静地往玻璃杯里倒着啤酒，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倒完又礼貌地把酒杯递给了一个客人。

这让他有些恼火，他原本以为这个中国人会恼羞成怒忍不住动手，那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替阿朗教训他了，他又哪里知道，这样的挑衅在李维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的打闹罢了。

跟伍迪一桌的那些同伴，也开始阴阳怪气的起哄了：

“就是，中国人怎么可能在利兹联踢球？”

“在阿朗面前，这个中国人就是一坨shi！”

“哈，你怎么能侮辱shi呢？”

身后同伴的附和好像又给了伍迪信心，他把双臂压在吧台上，整个人向前倾斜，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盯着李维，好像想从他的眼中看出胆怯、畏惧和后悔来。

但他的想法落空了，李维的表情完全没有波动，只是好像驱赶苍蝇似的挥了一下手中的毛巾：

“请让一让，不要耽误我工作。”

这种无视让伍迪怒火中烧，他撸起了袖子，狠狠一拍桌子，想把上次没打成的一拳补上。但身旁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让他有如兜头浇下一盆凉水：

“伍迪，你敢动手的话，就不要再想踏进埃兰路了。”

吧台后面，约翰老板冷冷的出声。

“吉...吉尔斯先生，”伍迪有些结巴地回答，“我刚才只是有些激动，没...没想要动手。”

“是吗，那拍我的桌子是怎么回事儿？”虽然吧台的灰橡木桌子质地坚硬，并没有留下什么掌印之类的玩意儿，但那声清脆的响声是所有人都听到了的。

“额，我...”伍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好了，伍迪，你也是这里的老顾客了，这次的事我不追究，但今天，你最好回家反省反省吧。”

“好的，吉尔斯先生。”伍迪如蒙大赦，狼狈地逃出了比利酒吧。

约翰老板在这里的威望很高啊，李维想着，不过看伍迪的眼神，好像不是单纯的畏惧，似乎更多的是一种崇敬？

“不要在意，各位，一点小插曲，”约翰老板拍了拍手，对着酒吧里的众人说道，“接下来，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刚被伍迪的突然袭击弄得有点懵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来这里是来看球的啊！伍迪你说你*丫什么时候寻仇不行，非挑这个时候？

当他们扭头看向酒吧里的大屏幕时，才发现球员们已经进场了，比赛就快要开始了。

还好约翰老板提醒的及时啊！

※※※※※※

2002/03赛季英超联赛第23轮，利兹联是在缅因路球场客场挑战曼城队。

本赛季的利兹联可谓是光速堕落了，两年前他们才刚刚杀入冠军杯四强，但在这个赛季的前23轮，他们仅仅取得了9胜3平11负的糟糕战绩，只比降级区高那么有限的一点点。

而这个赛季的保级竞争相当激烈，西汉姆联最终在拿到42分的情况下都惨遭降级厄运，是英超多年来少见的高分降级。可想而知，下半赛季的利兹联已经不得不为保级而战了。

上个赛季末，青年近卫军的舵手大卫·奥莱利下课，曾经带领英格兰杀入96年欧洲杯四强、以性格怪异著称的传奇主帅特伦斯·维纳布尔斯接替了他的职位。

不过，维纳布尔斯虽然有着辉煌的履历，执教过巴塞罗那、英格兰国家队这样的顶级球队，但他却是一个典型的没有长性的主教练，从没有执教一支球队超过四年，有一点类似后来的穆里尼奥。

而且相比于穆里尼奥，维纳布尔斯的性格更为乖张，曾经有人问他为什么他和加斯科因可以互相理解，维纳布尔斯给出的答案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加斯科因。

至于加扎是什么尿性？呵呵，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

也因为此，很多人无法理解利兹联主席彼得·里兹代尔聘用这样一个刺儿头教练的操作，毕竟在这么一个内外交困，捉襟见肘的时候，难道不应该选一个稳健些的主教练吗？

那位主席先生是否为这个选择感到后悔我们不得而知，但很明显的，现在的维纳布尔斯显然是非常后悔的。

在这场比赛之前，他才刚刚得知，球队的中场核心达·科特被租借去了罗马，后防核心伍德盖特则以1350万英镑加盟纽卡斯尔，锋线上曾经的利物浦“上帝”罗比·福勒被曼城以980万英镑买走，边路天才李·鲍耶则转会去了西汉姆联，不过，因为都是在最近几天内完成的，尚未正式公布。

虽然冬季转会窗才开始10天而已，可那位主席先生已经快要把球队卖光了......

于是乎，维纳布尔斯在安排本场首发阵容的时候，一度失控摔碎了自己的水杯。

后防线上，门将依然是青年队培养出的优秀本土门将保罗·罗宾逊，右后卫是出自利物浦青训系统的马特奥；左后卫伊恩·哈特，当时还被视为马尔蒂尼和卡洛斯之后世界第一左后卫的有力竞争者，攻守俱佳，还有一脚堪比小贝的定位球技术，维纳布尔斯应该感到庆幸，他还没被挖走......

两个中后卫，一个是英格兰人杜贝里，他在老队长拉德贝年岁渐长以后已经获得了主力位置，另一个原本属于伍德盖特的位置，则不得不请出34岁的老队长南非人拉德贝。

中场左路仍然是属于澳大利亚天才哈里·科威尔的，中场右路失去了李·鲍耶，维纳布尔斯思考再三之后，选择把队内老将右后卫加里·凯利推到了右中场的位置。

而在中场中路，失去了拦截能力极其出色的核心达·科特，让本就薄弱的中路雪上加爽，这也是让维纳布尔斯最为头疼的位置，他不得不用麦克马斯特和麦克菲尔两名小将搭档出现在中路。

什么？你说不认识这俩人是谁，不知道他们后来有啥成就？

嗯，不知道就对了。

至于前英格兰国脚，35岁的中场老将大卫·巴蒂，因为和维纳布尔斯的矛盾，原本历史上他在这个赛季就没有得到哪怕一次出场机会……

锋线上仍是维杜卡突前出任中锋，阿兰·史密斯则在他身后游弋。看起来锋线是影响最小的，但和上赛季坐拥维杜卡、阿兰·史密斯、罗比·基恩、罗比·福勒四大神锋的阵容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这样的残阵，能交出什么样的成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