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还没进入清州地界,便碰上了清州方面的军队。
这支队伍十分谨慎,碰上了行人便通通抓捕起来,看着像奸细的,更是二话不说直接砍了。毫无意外的织田信广又被俘虏了,或许他跟俘虏这词挺有缘的。
果然,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一切意外面前,计划通通都成了笑话。
人们常常会有这种感觉,所有的事情明明都安排的好好,但意外总是会毫不意外的出现。
或许是老板的一个电话,或许是一起事故,又或许是情侣、夫妻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总之,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在路上等着你,让人猝不及防,却又顺理成章。
机关算尽,终成泡影,或许就是最佳诠释。
所以做人呐,有规划、有目标、有安排是好事,但千万不要看的太重。看的太重,扰乱的只会是自己的心境。走一步看一步,看似不负责任,可一些时候其实也并不是坏事。
这支军队看起来不像是清州方面的正规军,反倒像是国人武装,服饰、兵器杂乱无章,什么人都有。
“老大,又抓到了一名奸细。”身材中等的武士向为首武士汇报。
“直接杀了便是,问我做什么?”首领有些奇怪,这种小事情还要特意过来汇报。
哪知这人却附耳轻声说道:“那人像是织田殿下。”
“哪个织田殿下?”
“织田信友。”
首领一惊,难道是清州人信不过自己,所以堂堂少主亲自跑来监视?
“带我去瞧瞧!”
仔细打量了一番后,首领点了点头:“好像真的是织田信友。”虽然没有跟织田信友打过交道,但首领还是远远的见过他,对他的模样大致有几分印象。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放人吧。”首领随后又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当,“算了,我亲自去向他赔罪。”
然而这件事情却是个误会,被抓的哪里是什么织田信友,分明是织田信广。
“可是信友殿下当面?在下蜂须贺小六失礼了。”
织田信广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这人是在作弄自己还是认错了人?搞不清情况,织田信广不敢答话。
但蜂须贺小六却以为织田信友是在表达不满,要不是自己等人要在川并讨生活,谁他妈鸟你这种二世祖,心中虽有怨言,可表面上却只得诚惶诚恐地一跪在地:“是手下之人没有眼力劲,冒犯了殿下,还望殿下不要往心里去。”
如此一来,织田信广自然明白这蜂须贺小六是真的认错了人,难道自己真的和这个什么信友很像?心中急转,或许这是个机会。
只见他冷笑一声,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蜂须贺殿下果真是御下有方,问也不问便直接拿人!”
知道这种二世祖最难伺候,蜂须贺小六只得再次表示歉意。
可织田信广却是得理不饶人,直接怒视一旁的大汉:“说!知不知道我是谁?”
大汉有些不服气,就想出言顶撞,但见一旁的蜂须贺小六一直在朝自己使眼色,这才不甘不愿瓮声瓮气地答道:“知道,是织田信友殿下。”
织田信广一惊,难道自己和织田信友很像?
他却不知道,所谓外甥多像舅,因为自己遗传了母亲的长相,是以同织田信友有七分相似,加之两人年龄相仿,而首领又只是远远地见过织田信友一面,这才将两人认错了。
可不知道这些,却也不妨碍织田信广接下来的表演。
“哼!既然知道,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本大爷松绑!”两人的表现让他知道这些人不敢得罪织田信友,所以他此刻强势的很。
见他气好像消了一点,蜂须贺小六这才问道:“殿下可是有事要吩咐我等?”
然而织田信广却是一句话没说,只是装模作样地看向远处。
蜂须贺小六一阵腻味,二世祖就是心眼小。可一时间也有些摸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于是自动开始脑补。
“殿下可是嫌我部行军速度太慢?”
织田信广不置可否,但却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他想看看,能不能得出些有用的消息。
可蜂须贺小六却以为自己说到点子上了,于是赶忙叫屈:“殿下勿怪,当日坂井大善大人的命令便是让我等在大军进攻那古野时,全力攻取胜幡城。可坂井大人也提前叮嘱了,行军速度务必与大军保持一致,不要提前暴露了消息,引来织田信秀的警觉。是以才有意克制,要不然我等此时早已经出现在胜幡城下了。”
嚯!这清州织田胃口可真是够大的,自己还以为他们只是想攻打某座城,没想到他们竟然想一锅端。果然,成年人都是不做选择题的。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来确实极有可能成功。
胜幡、清州同时被袭击,而织田信秀的大军又被托在岩仓,一时半会之间,胜幡织田倒还真是抽不出更多的兵力同时支援两地,所以最不济清州大军也可以打下一城,当然如果两边都能见功自然最好,反正怎么看来都不吃亏。
想到这里,织田信广越发觉得织田信安的举动有些古怪,或许他同织田信友大打出手,本身就是演给织田信秀看的。
他猜的没错,当日之事确实是两家合谋。原来,眼见胜幡织田同斋藤、今川实现了和睦,织田达胜和织田信安两人急了,为求自保,于是便决定先下手为强。
先是两家故意装作不合,引诱织田信秀出兵,然后由岩仓织田负责死死地托住织田信秀主力,清州织田则在后面直接偷家。届时打下来的领地,再由两家均分。
在算计别人的时候,自然要做好被别人算计的打算,织田信秀也怪不得任何人。
可是如此一来,胜幡就有危险了,想也不用想,胜幡织田第一个要保的自然便是清州城。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织田信广又仔细琢磨了一下蜂须贺小六刚才的话,想到他连人都会认错,又是国人,自然不可能是清州方面的重要人物,或许可以试试这个办法。
“哼!记得就好!你随我来,其他人下去!”
四下无人之后,织田信广这才一脸严肃地问道:“蜂须贺大人,本家是否可以信任你?”
蜂须贺小六一愣,但随后便赶紧表态:“我等虽是雇佣军,但一直以来都深受织田家恩惠,但有所命,无敢不从。”
原来蜂须贺小六领导的川并众,一直以来除了在川并地区收取各种保护费外,另一样最重要的收入便是作为雇佣军,替周边的各大势力打仗。
这是川并众的生存策略,也正是各方势力能够容忍他们的原因。
川并地区一向比较富庶,哪家不想收入囊中?可川并地缘政治复杂,随时可能受到打击。
川并的国人自然不会甘愿成为别人手中,随时可能会被抛弃的棋子,于是组成了国人联盟川并众,实力颇为不俗。
各家心想硬剿吧代价太大,好像不划算,放着吧又不甘心。首领蜂须贺小六正是摸准了这种心思,识趣地充当起了雇佣军,各家只要花点小钱就能为其所用。
如此一来,既能为自己所用,又能起到地区缓冲作用,大家自然也就懒得去管他们了。
“好,现在我便将本家真正的计划告诉你。你听好了,等会你立马急行军至胜幡,但记住要围而不攻,然后故意放几个胜幡求援的人出城,到了夜里再折道那古野。”
“这......”蜂须贺小六有些迟疑,这样的计划好像对清州织田没有任何好处啊。
“且听我把话说完,到达清州战场后,你们先行潜伏,不可以本家有任何接触,以免那古野看出破绽。待到城内内应灯火亮起,便谎称是织田信广的援军,击溃了围攻胜幡的部队后,全军赶来救援,届时本家会装模作样的同你们打起来,以骗取清州城信任,到时候你们再伺机夺城,听明白没?”
蜂须贺小六这下才恍然大悟,把人放跑是为了降低清州对援军的警惕,为后面自己诈城做铺垫,果真是一环紧扣一环,着实妙计。
其实这完全是蜂须贺小六自己想多了,织田信广的计划,从头到尾都是准备骗着川并众去与清州大军自相残杀,既解了胜幡之危,又救援了那古野,一举两得。
急行军一来是消耗川并众的体力,二来也是根据行程估算,确保他们到达的时间是晚上,暗夜遇袭,清州大军才会全力进行反击。
围而不攻则是确保胜幡没有危险,把人放跑也只是为了给清州示警,织田信广虽然此时基本可以保证自己可以脱身,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所以这才做了两手准备。
不允许两军接触,自然是为了计划不被识破。
“殿下果真妙计,在下定当效犬马之劳!”
“好,事成之后,本家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寒暄了一番之后,织田信广骑上蜂须贺小六赠送的马匹,直奔那古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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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广公子?”这是半个熟人前田利家。
见到是熟人,织田信广赶忙说道:“速速带我去见家督大人,有紧急军情禀报。”
前田利家不敢怠慢,直接领着织田信广往庭院跑去。
织田信秀出征期间,所有的国事均由织田信长专断。
可是两人来的有些不是时候,惊扰了一对正在嬉戏的鸳鸯。
赶紧又退了出去:“公子,信广殿下求见。”
“进来吧。”
织田信长果然有些乖张,即便是当着织田信广的面,也对身边的侍妾生驹吉乃上下其手,毫不避讳。
虽然与归蝶完婚不过才半年,可织田信长与浓姬之间却已经是一种相敬如宾的状态了。
不要以为相敬如宾是什么好词,夫妻之间相处起来就像客人,你觉得这是什么好话吗?摆明了生分得很。想来不过是古代渣男敷衍女人的托词罢了。
最近他新纳了生驹吉乃为妾,一直带在身边,或许这位才是他的真爱。
假装没看见,织田信广低着头说道:“清州大军已经打过来了,还请家督大人速速备战。”
织田信长却不以为意:“知道了。”
起初织田信广还以为他是不信任自己,后来见前田利家好像也没什么反应,这才醒悟过来,这个消息织田信长或许早就已经知道了。
既然早有准备,那他就放心了,于是便将自己对川并众的谋划说了出来。织田信长信也罢,不信也罢,他自己至少做到了问心无愧,即便再与本家不对付,但百姓何辜?这也是他会跑来那古野的原因,这一刻的他是没有任何功利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