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秀屡屡挑衅,织田信广皆可不放在心上,可想要他的性命,无疑触碰到了底线。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织田信秀毫不手软,那他织田信广便没什么好顾虑的。
织田信秀如今的状况,只要用心打听,很快便能知道实情。
获知消息的那一刻,织田信广当即做了决定,你织田信秀不是受不得激吗?
好,那我就激一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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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织田信广便派前田利久前去觐见织田信长。
“大兄请我至胜幡相见?”
“是,主公行动不便,唯有请殿下移步。”
其实是怕再度遭到织田信秀暗杀。
“大兄怎么了?”织田信长疑惑的抬头。
可前田利久却不予正面回答。
“殿下去了便知。”
无论织田信长如何追问,前田利久始终不答。
难不成大兄出了意外?带着疑问,织田信长随后上门。
“大兄,有何事情需要如此故弄玄虚?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
见织田信广完好无损,织田信长难得抱怨了一句。
可让他没想到是,织田信广却面露戚容,直接跪在了他身前:“吉法师,救我!”
织田信长这下当真惊到了,一把就欲将他扶起:“大兄,你这是干什么?”
可织田信广却犯了轴:“你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织田信长才只得先应承了下来。
待听完他的请求,织田信长难以置信:“你说父亲要杀你?”
“是。”
“大兄,这个玩笑可不好笑!”织田信长表情严肃。
“绝无虚言!”
见织田信广神情戚戚,不似作伪,这才相信。
“可父亲为何要杀你呢?”
问完,织田信长便知道自己犯了傻,织田信秀一贯对织田信广充满了恶意,又极力反对自己的处理方式,会做出如此行为倒也毫不意外。
见织田信广向自己求饶,还暗自心想,这次父亲办的事情倒是不差,只要自己将他保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怕会更加牢固,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却全然没猜到,这是织田信秀在为他铺最后的路。
可这也不怪他,两人之前闹的很不愉快,最近父子之间走动已经很少了,加上织田信秀又没有特意跟他讲述自己的病情,让他误以为织田信秀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也没太过上心。
而平手政秀等人却想当然以为织田信长已经知道了实情,只是故作镇定,也就很默契的不提。
这才让织田信广钻了空子。
“那要我如何救你?”
“馆主一直认为我有异心,多番打压。可我的心意,天地可鉴,绝无与你为敌之意,我愿写下誓书终身效力于你,只望你能从中说项,绝了馆主猜忌之心。”
听他说愿写下誓书,织田信长兴奋站起:“当真?”
他之前的种种行为,目的不就在此么?如今得偿所愿,自然大为惊喜。
何况织田信广所求之事,仅是从中说项,算不什么大事。
“当真。”
“好,明日我便向父亲替你求情!”
“那为兄多谢了!”
两人尽皆欢喜,随后自然是不醉不归。
第二日,随着织田信长远去,织田信广露出期待,你织田信秀因为织田信长想要杀我,可偏偏织田信长却要保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很想知道织田信秀是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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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要替织田信广求情?”
织田信秀虎目圆瞪。
起初,他还以为织田信长是来服软,毕竟自己为他做了这么多,就算是铁石心肠之人也该感动的,可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他会是来帮织田信广求情。
织田信长显然没有多想,有些得意的从怀中取出誓书:“父亲,这是大兄的誓书。”
言下之意便是,你看我最终还不是将织田信广降服了,这下总该不应质疑我的决定了吧。
却没料到,织田信秀竟一把夺过誓书,直接撕了个稀巴烂:“吉法师,你怎么这么天真?誓书这种东西,我要是想,一天之内可以写个百八十份,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你却拿着像个宝,你是读书读傻了吗?”
织田信秀无疑是看的很透彻,忠心耿耿之人,有没有誓书都不妨碍其忠诚。暗怀异志之人,千万份誓书,也只不过是多了些擦屁股的纸。
原本他还以为织田信长已经是名基本合格的接班人,可今日之事,却让他生起了无限担忧,吉法师还是太过年轻,将来免不了要吃大亏的呀。
这一刻,他只觉脖子疼的更加厉害。
织田信长却很不服气:“父亲之言确实没错,一切尽皆看人,可我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不怪织田信长轻信织田信广,实在是织田信广这段时间的表演太过成功,已完全将他麻痹了。
见他还在维护织田信广,织田信秀再也难忍心中怒火:“上了恶当,尚不自知,你简直无药可救了。早知如此,这个家业就该传给信行,也比传给你这傻子、笨蛋,将来被织田信广篡夺强!”
可织田信秀不知道,这话却触及到了织田信长的逆鳞,他最是听不得,从父母口中说出自己不如织田信行的话。
有过兄弟姊妹的人都清楚,外人怎么说都可以,可一旦从父母口中说出这种话,无疑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打击,很容易产生被父母遗弃的自卑感。
加上土田御前本来就偏爱织田信行,这时再由织田信秀这么一说,织田信长只觉无比受伤,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早就知道你想换人了,行,你换吧,正好趁了你和母亲的心意!但我也不是吃素的,也得看他有没有本事坐稳这个位置。”
既是抱怨,又是威胁。
没料到他会如此看待自己,本就因为前日之事觉得对不起织田信行,见他当着自己的面都敢口出狂言,自己要是走了织田信行哪里还有命在?
织田信秀可以允许自己杀死织田信行,或许也能容忍织田信长暗杀织田信行,但唯独不能接受织田信长如此堂而皇之的,当着他的面谈论此事!这会让他极度不安!
并不是他伪善,而是他的内心无比复杂。
作为统治者,出于家族利益考虑,内心无比清楚,无疑织田信行死了才最好。
可作为一个父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又有几人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之间,手足相残,这也是当日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织田信行的原因。
这便是织田信秀内心的无奈。
不处在他的位置,很难感同身受。
织田信秀暴怒:“好,好!你果然长本事了,我倒是要看看你准备对信行怎么样?”
如此一来,自然是越发刺激了织田信长:“我一定会杀了他!然后用他的头盖骨当酒杯!作为祭器供奉在素盏鸣尊神社!”
织田信长这话虽然是激愤之言,却也暴露出了他内心暗藏的凶残心性。
织田信秀如何还能忍得住,当即操起镇纸,朝他砸了过去,将来不及躲闪的织田信长砸的头破血流。
织田信长越发受伤了,冷冷地盯着织田信秀。
“这是第二次了!”
语气冰冷,犹如一头受伤的孤狼,让织田信秀都为之心颤。
“是又怎样?”织田信秀自有他的倔强,也无比强硬。
织田信长却突然展颜一笑:“很好,我记下了!”
可语气中的森冷,却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头也不回,直接走出了房间。
看着织田信长的背影,织田信秀内心一片凄凉,做了这么多,倒头来却落到如今这般田地,难道这就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不知怎的,他好像看到有无数人在向他招手,可走进一看,却分明是一只只厉鬼,都是那些被他杀掉或者害死的人,前来找他索命。
他拼命想逃,可那些厉鬼却从四面八荒涌来,越来越多,纷纷扑到了他身上,开始撕咬其他的肉来。
最终将他扑倒在地,大快朵颐。
“嘭”的一声,织田信秀重重的砸在了榻榻米上!
小姓的尖叫声,他已全然听不到了,只有无边的黑暗,永久伴随。
当晚,御馆传来无数的哭声,一代枭雄“尾张之虎”织田信秀亡故!
整个那古野城乱成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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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织田信广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完全不敢相信。
他的本意只是想刺激织田信秀,缩短他的寿命,全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织田信长到底做了什么,会让这个残忍的男人受到如此之大的刺激。
可这样一来,无疑是最好的,没了织田信秀的压制,今后他织田信广便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至于说什么可笑的悲伤、难过之类的,那是什么东西,跟他织田信广有什么关系?以子非子,如何为父?
与织田信广不同,织田信长则完全处在深深的自责当中,当时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莽撞,明知道父亲有病,还言辞如此激烈。
如果不是自己,父亲定然不会出现意外,他该死!
毋庸置疑,织田信长对织田信秀是有着极深的感情,不管再怎么闹别扭,也不可能希望织田信秀去死。
是以这段时间以来,织田信长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愿见任何人,就连平手政秀相求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