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吧!”
在殷灵的带领下,很快便找到了车站。
望着缓缓驶来,如同火车厢大小,却能在市内随意穿行的电车,以及四个轮子的汽车,王安心头涌起无限感概。
从村子出来,他确实学习很多。
他之前去过最大的城市就是奉京,那时候电车刚刚流行,汽车也很少见。
没想到在淞浦已经随处可见。
等车的人很多,三人好不容易挤上车,却发现只剩下一个座位。
沈子良当然要展示绅士风度,“殷灵,你快坐下,我们两个站着就好。”
殷灵却没有落座,看向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微笑着说道:
“奶奶,您坐这吧。”
老太太连忙道谢,满脸堆笑坐下。
王安顿时对少女产生一丝好感。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能对陌生老人报有善意的,在家里也是孝顺的人。
是孝顺的人便可相交。
电车缓缓发动,向前驶去。
车厢里站满了人,摩肩接踵。
殷灵突然尖叫一声,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转过头,却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一脸慌张。
“你耍流氓!”
殷灵神色惊惧,身子向后缩去,直挤到王安的胸膛。
方才咸猪手的年轻壮汉从慌乱中镇静下来,一脸无辜:
“你凭什么说我耍流氓,车里这么多人,你有证据吗?”
少女双眼通红,被侵犯的位置正对着此人,躲闪的眼神、慌张的动作都证明了就是他干的。
王安山野出身,村里人生性淳朴,他也养成了直率的性格,直接走上前,将少女护在身后:
“若不是你,你眼神躲闪什么?”
他一嘴外乡口音,虽谈不上衣衫褴褛,但也打着补丁。
在电车里,他和沈子良的穿着是最寒酸的。
一个妇人突然阴阳怪气道:
“车厢里人这么多,难免会有剐蹭,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儿子长得这么精神,谁吃亏谁占便宜还不一定呢!”
沈子良因为黄包车的事心情不爽,挤上前道:
“怪不得他这么混蛋,原来有个更混的老娘,你也是女人,亏你能说出这话!”
那妇人冷言嘲讽,“两个乡巴佬,有你们什么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淞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敢对老娘撒野,信不信让你们两个土包子待不下去!”
沈子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破口大骂:
“你个挨千刀的老尼,满嘴只会喷粪,你脸上长得是鸡眼么?竟敢看不起老子!你这么护着你的狗儿子,是不是和他有一腿?”
妇人气得直发抖,叫道:
“山子,快给我教训教训他们!”
山子就是那个年轻壮汉,方才被一番骂战惊到了。
听到妇人的话才反应过来,撸起袖子,对沈子良就是一击摆拳!
抡向空中的拳头突然停住,再也抡不下去。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被另一只铁手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山子惊慌地看向铁手的主人。
黑色西装,白色衬衫,还打着领带。
这样的商务精英,怎么会帮外乡土包子?
他威胁道:“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识相的把手松开,老子是飞鹰武馆任山!”
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曹国豪,任山的威胁在他心里激不起一点涟漪,轻笑道:
“我只知道淞浦有个九州国术,天下闻名。飞鹰武馆?没听说过。”
任山眼神变得阴狠,“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左拳直接向曹国豪脸上轰去,却在半路卸力停下。
原来这一拳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用力的地方在腿部,绝户撩阴腿!
曹国豪乃是在战场上七进七出的猛人,这点小招数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根本不理会虚晃的左拳,侧身起脚,猛踩对方的脚踝!
咔嚓!
“哎呦!”任山一声惨叫,五官痛苦地纠缠在一起。
曹国豪轻蔑一笑,“原来飞鹰武馆教你的都是下三滥的手段,怪不得没人听说。”
任山叫道:“你敢侮辱飞鹰武馆,馆主不会放过你的!”
曹国豪哈哈大笑:“来来来,你尽管让全馆人都来,怕你的不是好汉!”
说完,像提起小鸡仔一样将任山抓起,朝着肚子便是一记侧踢。
砰!
车窗玻璃碎了一地,任山整个人飞出电车,在地上滚了数米。
车厢里充斥着各种尖叫,纷纷后躲,王安和沈子良紧紧将殷灵护在身后。
吱——
电车停下了,司机和乘务员赶紧过来,见到一地狼藉,惊道: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天杀的外乡人哎!”妇人哭天抹泪从人群中挤出:
“快报巡捕房,有四个外乡人杀了我的儿子!”
她赶紧下车,跑到任山身边,哭道:“儿子,你快醒醒……”
曹国豪无奈道:“你儿子练得是外家铁布衫,我出手有分寸,不会死人的。”
果然,任山翻了个身,虽然腹痛如刀绞,但并无大碍。
妇人哭道:“山子,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要把他们全关进大牢!”
司机对曹国豪、王安等人说道:
“你们不能走,我已经报巡捕房了了,他们马上就来。”
见殷灵脸色担忧,王安安慰道:
“没事,不要担心。图谋不轨的是他,先出手要打人的还是他,巡捕会秉公执法的。”
殷灵这才放下心,拍打着胸脯,小声道:“还好有那位大哥仗义出手,不然任山那么壮,你俩肯定会挨打。”
王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若是曹国豪不在,自己就要起灵请仙,到那时任山可不是受点轻伤那么简单了。
沈子良眨了眨眼,装模作样走到曹国豪身前,“大哥,谢了!”
曹国豪领会意思,笑道:“小事一桩,淞浦有这种恶人,对城市形象影响太大了,每个人都有责任整治!”
“怎么回事?”六个背着枪、身穿制服的巡捕走来,领头的见到妇人,当即小跑过来:
“哎呦呦,这不是任家嫂子嘛?怎么了这是?”
妇人抹了一把眼泪,委屈道:
“四个外乡人在电车里飞扬跋扈,我儿子好言相劝,却被打成这样,钱捕头,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大胆!”钱捕头站直身子,环顾四周人群,义正言辞道:
“淞浦乃天下首善之地,怎会发生如此恶劣事件,谁干的?给我滚出来!”
众人听到这话,齐齐退了一步,场中只剩下四人。
两个寒酸的少年,一个清纯少女,一个体面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