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了。
王安怒气冲冲就要闯出军营,路上遇到还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殷灵。
“大早上的,你这是和谁发脾气?”殷灵莫名其妙。
王安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叫道:
“咱们走,不受他沈子良的窝囊气!”
“沈子良?”殷灵拗不过他,只好快步跟着,“他怎么你了?”
“这个人不分好赖,色迷心窍,居然叫人和我动手!”王安生气道:
“不必管他了,我们身份地位不同,永远也做不成朋友。”
殷灵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安静等他说完。
可王安的话好像说不完,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多话,直到二人走下山,坐上山脚的马车,他这才住了口。
殷灵刚要开口劝慰,却见到王安摆了摆手说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用再说了,老板,开车吧,到南洋学院。”
车老板是个“独眼龙”,笑道:“两位坐稳喽!”
马车装饰大气,两匹枣红大马雄壮有力。
车厢里焚着一炷香,两边的窗户用特殊的工艺处理过,看不清外面的景色,但光照依旧充足。
两张板凳都是由实木打造的,上面铺着羊毛蒲团。
马车行驶飞快,却异常稳健。
车的结构很明显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王安感受不到一丝颠簸,与其说是坐车,更像是坐船。
王安没有坐过船,但却能感受到坐船那种晕乎乎、醉醺醺的感觉。
更要命的是,殷灵心情愉悦地唱起了小曲。
王安昨夜没睡踏实,伴随着车轮滚动和软糯小曲,昏昏沉沉睡着了。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睡了多久。
随着一道马嘶,车子停下,王安也睁开了双眼。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枕靠在非常柔软的地方,一阵阵甜香的气味钻到鼻子里。
他赶紧起身,看向身旁一脸笑意的殷灵,有些不好意思。
他刚要开口道歉,却听到殷灵说道:
“咱们到了,快下车吧。”
王安只好跟着下车。
耀眼的阳光打在脸上,耳边到处是清脆的鸟叫声,空气异常清新,遍布雨后泥土的芳香。
王安不得不震惊了,下意识问道:
“这是哪里?”
这里根本不是南洋学院,甚至是不是淞浦也不确定。
车老板已经驱车离开,王安想要追上去质问,却被殷灵一把拉住。
她微笑道:“是我让他到这里的,这里是我的家。”
王安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一座具有江南特色的别致雅苑赫然出现在眼前。
红墙琉璃瓦,一扇镶满铜钉的大门。
十几棵柳树从墙内探出头,连喜鹊都在上面搭了窝。
王安心情大好,跟着殷灵上前。
虽然还未进入园中,却已听到潺潺流水声。
吱呀——
大门打开。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叟露出脸,见到二人后,脸上立刻笑出褶子:
“小姐,您回来啦?”
殷灵甜甜地笑着,轻轻拉起王安的手,介绍道:
“刘伯,这是……我的男朋友,王安。”
说这话时,她的脸颊已经有两片红霞。
刘伯昏黄的双眼始终不曾离开少年,听到这话后,笑得连连点头:
“好,好,好!小姐的眼光真的好!”
这一番神态,倒像是老丈人看女婿。
刘伯将二人带进园中,一路上见到给花草修修剪剪的,有拎着肉菜进伙房的,并不冷清。
院子里一重接着一重,恐怕就算是皇宫也没这么大。
王安小声问道:
“你的家人都有谁住这里?”
殷灵笑道:“我父亲是个商贾,在全国奔波,我也说不好他在哪里,只有我娘住在这儿。”
三人进入会客房,刘伯和善一笑:
“小姐公子先休息一会,我立即安排上上茶,准备酒菜。对了,我得去和夫人说这件喜事。”
殷灵的脸又红了。
待刘伯走后,她轻声道:
“刘伯是这里的管家,从小看我到大,一心忧愁我的婚事,见到你自然开心。”
王安却苦笑道:
“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没有事先知会我一声。”
殷灵笑道:“你心情不好,我想带你回家住一段,让你放松放松。这里山好、水好,管家和仆役人都不错。”
“闲的时候,我可以陪你上山打猎、河畔钓鱼,若是想读书,我家有万卷书橱。”
“你说说,哪里有这么好的地方?”
王安只是苦笑。
殷灵讶然道:“你为什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是这里的条件你不满意,还是我让你不满意?”
王安叹息道:“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地方,天底下也没有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一道成熟略带沙哑的女性声音响起。
王安抬起头,见到一位素色轻衣的女人,盘在头上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碧玉簪子,身材玲珑,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这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殷灵立即起身,走上前挽住女人的胳膊,娇笑地喊了一声娘。
女人拉住殷灵的手,娘俩先是寒暄几句,随后她说道:
“你就是王安?我听灵儿提起过你。”
王安早已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道:
“晚辈正是王安。”
女人笑问道:“刚才你还没有说完,我倒想听听你后面要说什么。”
王安苦笑道:“只不过殷灵没事先和晚辈打招呼,晚辈两手空空,怎么好意思见伯母?”
女人爽快一笑,道:
“我苗三娘从来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灵儿她爹刚到我家时,就是个穷小子,我父母也没挑剔他半分。现如今,在我家的帮助下,他已经是江南有名的富商了!”
她继续说道:
“我已经吩咐好了酒席,为我的女婿接风!”
王安再三致谢,待苗三娘离开后,他苦笑道:
“怎么有一种做上门女婿的感觉?”
殷灵嫣然道:
“怎么可能?你学识渊博,长相出众,聪明勇敢,任谁见到你,都会认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郎君。”
王安叹了口气:“可我来淞浦是求学的……”
殷灵笑着拉起他的手,倚靠在身旁,道:
“那也不差这几天,我这里的藏书虽然不如学院,但也够你读的。”
佳人在怀,王安纵有一千种、一万种理由离开,也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