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209.第1196章 非常熟悉的感觉吗?(1 / 1)超究极武神崩坏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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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6章 非常熟悉的感觉吗?

白夜只是看着。

自从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告诉她“你可以这么做”之后,她就一直是这么做的。当格洛丽亚成为格洛丽亚·瑞思贝莱特的时候,她在看着;当格洛丽亚发觉自己成为了一个很不得了的秘密结社的成员时,她在看着;当格洛丽亚戴着猎鹿帽与格子披肩,兴致勃勃地往阴沉沉的宅邸门口挂上“华生与福尔摩斯侦探事务所”的招牌时,她仍然在看着,因为她已被允许,可以不成为任何人,只作为自己而活着。

尽管直到现在,白夜依然没有明白,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但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她却逐渐明白了格洛丽亚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的家伙,明明是第二人格但性格却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家伙,口口声声说会帮助她实现心愿的家伙,看起来不怎么聪明,实际上……确实不怎么聪明,甚至还有点笨拙。

但她很认真,是一种让白夜都感到害怕的认真。

无论身份与记忆如何变化,她总能很快地将自己代入进去,在舞台上每一个角色之间流畅切换。身为公主的时候就应该优雅高贵,身为演员的时候就应该从容大方,即便是人世间最普通的一个女孩,她也能演绎出那种最普通的模样,平平无奇,毫不引人注意。

这应当说是一种独特的天赋。事实上,想要扮演好这些角色并不困难,因为关于她们的性格、背景、生活习惯、说话方式乃至行事风格等设定,通常都会伴随那些忽然出现的记忆一同涌入你的脑海,然而如何接受它们才是最关键的问题。白夜做不到,她对一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感到极端厌恶,甚至可以用憎恨来形容,宁愿被他人视为疯子或心理疾病,也要将它们赶出自己的脑海;然而格洛丽亚接受它们的速度却犹如海绵汲取水分一样自然且迅速,这或许与她本来就空无一物有关——什么都没有的容器,自然不会抗拒来自外界的注入。

用不太礼貌的说法,白夜甚至觉得她天生就是为了成为某个人的影子而存在的,这里的“某个人”并不特指一个人或一类人,而是在你的生命历程中无数个似是而非的影子,镜子中的残象,过去已经死去的人,现在还在活着的人,未来即将诞生的人,无不囊括。常人无法想象在一面镜子中看到无数个不同的自己时的心情,少女却心安理得地全盘接受,正如她对白夜说的那样:“我是为了回应你的心愿而诞生的。如果你不想成为某个人的话,那就让我来成为她好了。”

而白夜呢?

白夜只需要看着。

多年来她一直在与一个漫无止境的迷宫、一面环环相扣的镜子和一片朦胧诡异的梦境为敌,她就像一名伤痕累累的士兵,以自己的顽固和坚硬为武器,在年复一年的循环交错中寻找着攻破世间孤独的绝妙战术,却屡遭惨败。她被迫退入自己在心灵高地上筑起的堡垒,将战争的重任托付给那个刚刚踏上战场的空白灵魂,自己则蜷缩在角落里默默舔舐伤口。

也许一开始她只是想让自己缓一口气,待恢复过来,马上又会投入那场永无止境的战争中去。但渐渐的白夜发现当她不再战斗的时候会活得比较轻松,这座保护着她的堡垒无比坚固,它的地基是冷酷的眼泪,墙壁是不屑的笑容,城墙上还架着名为孤僻的弩箭与名为抗拒的火炮,足以阻挡一切来犯的敌人。然而更重要的是她的继任者似乎比自己更适应这场战争,她不是通过战斗、而是通过与敌人的共存来消弭战火的,这听上去有些妥协的意思,可如果妥协的人不是自己,或许就无所谓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后,白夜很少再走出自己的堡垒,更以一种冥顽不灵的态度抗拒着一切与外界的交流,不认为自己和他们之间有任何沟通的必要,这让她变得愈发冷酷,沉默得如有一副被风雪打磨出来的铁石心肠。唯一能让她开口的人是格洛丽亚,前面已经说过了,她虽然适应能力很好,总能积极代入每个角色,但却有些笨拙,所以在扮演角色时常常会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向白夜寻求建议。我要怎样做才能演得更加自然呢?我被人怀疑的时候该怎么做啊?怎么办我好像要暴露了呀?每到这时候白夜就会默默地从属于这个角色的记忆里翻出她需要的那一部分,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她一向抗拒这些记忆,可唯独此时例外,连少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唯一能让白夜离开这座堡垒的人也是格洛丽亚,尽管只是暂时的离开。她总是以自己需要休息、自己想要偷懒、自己今天没心情扮演之类的理由,强行换成白夜来操控这具身体。白夜自然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毕竟她从来都不会遮掩,还总是自以为高明。格洛丽亚或许是好心的,可白夜愈是与外界接触,就愈是厌恶他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厌恶脑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甚至厌恶起这具可以成为世界上任何人唯独不能成为自己的身体。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做出违背了角色身份的事情,以至于在格洛丽亚扮演的每一个角色中,几乎都出现了“人格分裂”的症状。

自然,人们只会觉得格洛丽亚是正常的主人格,而白夜则是那个邪恶的副人格——或者说,负面人格。

白夜对此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甚至隐隐放任,因为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格洛丽亚才是最适合这具身体的人格,而自己如果真的是从诅咒中诞生出来的副人格就好了,某一天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样困扰自己的、困扰格洛丽亚的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后来她以白夜的人格出现,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对这些传言推波助澜,更加坐实了格洛丽亚才是主人格的事实。但格洛丽亚发现之后却很生气,那是两人头一次吵架。尽管很快就和好了,但白夜依然为她不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而气恼,觉得这家伙简直是个笨蛋,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想要。从那天开始她和格洛丽亚说话的语气就变得冷淡和严厉起来了,对她的称呼也换成了“小笨蛋格洛丽亚”,格洛丽亚对她也不再是一味地附和,偶尔会反驳一两句,被骂了就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但两人心中都很清楚,这绝不是因为她们的关系变差了,应当说恰恰相反才对。

一体双生的两个人格就这样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关系,一路走了过来,直到在伦威廷市,她们遇见了那位有着银色短发的年轻人,从此改变了之后的命运。

与这些来历不明的旅人接触,绝对是少女一生中做出的最大胆的决定,这一点无论对白夜还是对格洛丽亚来说都是一样的,但那或许也是缺乏安全感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吧。当格洛丽亚以结社成员的身份潜伏,秘密窃取情报时,白夜已对未来的命运有所预感;而当她从林格一行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这种预感并没有转化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她对此怀有冷漠与克制,仿佛那个所谓的“少女王权”的身份并不是她一直苦苦追寻的“自己”,只是过去无数次转换身份中寻常的一次罢了,它很快就会消失,直至成为另一个人。

格洛丽亚倒是很兴奋,她觉得自己终于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王权与诅咒,命运与未来,渴望的与迫切的都在相互呼应。她对新的同伴寄予了过分沉重的期待和毫无预兆的信任,甚至想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他们,但最终被白夜阻止了。后者告诉她,为了取信这些人,关于诅咒和双生人格的部分可以透露,但不能完全透露,最好是修饰一下,将格洛丽亚说成主人格,而她是诅咒中诞生的副人格。

“为何啊?”这个小笨蛋还傻傻地问她。

白夜当然不想告诉她真正的理由,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因为你看上去太好欺负了,如果他们知道你是诅咒中诞生的人格,又不会反抗,会不会想要把你消灭呢?所以由我来当这个副人格,表现得冷酷和严厉一点,他们应该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好像很有道理。

格洛丽亚的嘴巴嗫嚅了一下,小声道:“可我觉得林格先生他们不是那种人。”

“笨蛋!不要用感觉,而是通过接触和观察!你才跟他们认识多久,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吗?总之、听我的就对了!”白夜蛮不讲理地做出了决定,格洛丽亚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她抢走了身体的控制权。

后来发生的事情,便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了。

尽管事情的结果印证了格洛丽亚的说法,这些旅人非但没有消灭白夜这个“副人格”的意思,甚至想要向伟大的女神冕下求助,为同一具身体中的两个人格都赋予新生命,使诅咒而生的她也能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是滥好人的典型代表,但白夜从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对于这个被记忆磨砺得无比冷酷的少女来说,她的生命中体验过无数种情感,孤独的,悲伤的,愤怒的,不甘的,甚至还有绝望的,她曾与它们对峙过、战斗过、抗争过、妥协过、甚至学会了与之共存,唯独后悔不属于其中之一,因为它太软弱了。

对于白夜来说,软弱是一种非常遥远的感觉。

她有时可以看见它们,却触不可及。比如当她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时,或者当身旁的人都对她喋喋不休“你应该是什么样的”时,或者当人们小声议论那个恶魔般的人格有多么可憎时,最早或许可以追溯到她站在古堡阳台的边缘上,那个平时可以自诩为她父亲的男人却落荒而逃的时候。

每当它出现时,白夜都会皱紧眉头,忍受着鼻尖发痒的感觉,就像一直有蚊子在身边飞来飞去,起初让人很烦躁,可当你渐渐熟悉的时候就会觉得,啊,也不过如此。

与之相反,格洛丽亚很软弱,这几乎是所有人对她的印象。她爱哭鼻子,不敢说太重的话,看见树上的鸟儿掉下来都会惊呼,当她用娇弱无力的手掌捧起一个名贵的水晶瓶时,每个人所担忧的都是瓶砸碎后的碎片会不会将她割伤,而不是她咬牙坚持的模样。她偶尔也会获得一些特殊的身份,运动员或战士,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但这种软弱不是指肉体上的,而是一种气场,仿佛这个形容词才构成了少女的一切。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所有人的眼中,相对软弱的格洛丽亚才是控制这具身体的主人格,而冷酷又严厉的白夜只能是副人格,负面的人格。因为人类都需要具备一定程度的软弱才可以融入社会,而对人类这种生命来说,社会关系几乎等同于人生意义,能够融入这种社会生态的才是“人”,除此之外的都是附属品。

更加讽刺的是,白夜比所有人都希望格洛丽亚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格,尽管她的理由也与所有人都不相同。

没有人会理解她的。

没有人会理解一个冷酷的、严厉的、将自己流放在人际交往与社会关系之外的怪物。她活在为自己而筑的坚固堡垒中,除了格洛丽亚以外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情感,没有心愿,终日与孤独为伴,抬头仰望那遥不可及的软弱。

……

直至此刻。

白夜抬起头,看到那个年轻人正安静地看着自己。

她的鼻尖忽然有些发痒了,让人很想要重重地打一个喷嚏。

但少女知道自己从来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正如她所说的,对于白夜来说,这是一种非常遥远的情感。

“不要……过来……”

于是,她冷酷地哀求道。

给点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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