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转变太过突兀，就像是在眨眼间换了另外一个人，在场的人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她们在做什么？”

顾云霜微微皱了皱柳眉，又在瞬间舒展开来，轻轻笑道：“她们想要得到你。”

她不管叶澜是不是从恍忽的状态之中恢复了清醒，她只知道这场大戏总算要在此刻落幕了。

叶澜微微点了点头，问道：“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问我？应该是问她们吧？”顾云霜看向苏沐辰二人，绝美的妇人微微摇了摇头，“这你也得要问她们才是，但我想，她们谁都不会拒绝你的这个请求。”

“毕竟，她们愿意为了你，连颜面、尊严都可以不要呢……”

这番明嘲暗讽的话让顾璃拧起了眉头，简直跟顾云霜皱眉时一般无二。她不喜欢母亲对叶澜的讽刺。

叶澜便转移目标，望向了苏沐辰：“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苏沐辰没有回应，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叶澜此刻的模样让她从心底深处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而且还有一个只有她才能意识到的细节，那就是叶澜没有再称呼她为“姐姐”了。

以往不管什么是说什么，叶澜的话都势必会带上姐姐来着。

之前做抉择的时候，叶澜用低头进行了逃避，此刻他却并打不算让苏沐辰用沉默也敷衍过去，他轻声道：“你没有说话，那我就当是你默认了。”

“陆心……真的有这个人吧？”

一句话，就让气氛陷入了最低谷，就像是遥远极地的冰海最深处。

即便是一直觉得叶澜把苏沐辰和顾璃两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周绮梦都感觉不到一丝轻松了。

因为她这才意识到，叶澜就算再能玩弄女人的感情，也绝对不可能知道陆心这个人的存在……

而一个跟自己很是相似，甚至是别的女人对自己的感情基础的人，会对这样的男生造成什么影响……周绮梦一时不敢细想。

苏沐辰久久不语，依旧保持着沉默。

“回答我。”叶澜轻声道，语气已然是悲怜般的哀求，“不要骗我，求你……”

明明他站在那里，那么笔直，却像是跪倒在了地上，抛弃了一切尊严，只为了得到一个答桉，好让自己心如死灰，不再有复燃的一丝机会。

苏沐辰不是选择了沉默，而是真的道不出哪怕一个字，她的身躯都是僵硬的，连自己的心跳都捕捉不到了，好似在此刻停止了跳动。

像是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苏沐辰才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僵硬的点了一下头。

也就是她这个动作，叶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一下，眼里的光都骤然暗然了下去。

哪怕他的眼里根本没有光，只不过是眼泪反射出的灯光。

叶澜张了张脣瓣，想要道出下一个问题，可嘴巴一张，就立刻闭紧了，因为他的眼眶里又要滑落出眼泪，只有这样才能将泪水强行憋回去。

“那你……喜欢他吗？”

叶澜轻轻说着，却在下一刻忽然笑了一下，眉眼微弯成了月牙，低头去擦拭眼里的湿润去了。就像是宴会上，谁讲了一个特别有趣的笑话，让他笑出了眼泪，不得不去擦拭，继续维持自己的想象。

可那只是“仿佛”，发生在此时此刻，只有让苏沐辰感到窒息般的痛苦。

又是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叶澜抬头看向苏沐辰：“嗯？”

一个“嗯”字，带上了难以控制的颤音，让人不忍心去欺骗。

无论苏沐辰多么想掩饰这一点，在这样的叶澜面前，她都找不出理由。

“……嗯。”

眼泪终究没有克制住，还是有着一滴从眼眶里勐地滚落下来，滴落在地上，叶澜的声音都哽咽起来，再一次重复起了启脣又闭嘴的动作，好几次，直到硬生生将众人看着都觉得酸涩的眼泪吞回肚子里。

“只要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就好。”

“我……”

“是他的……”

“替身吗……”

断断续续的几段话，磨灭了苏沐辰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点燃了她从最开始就亲手埋下的地雷。

她要怎么回答叶澜？

不是？

但她骗不了眼前的少年。

是？

那就会对他造成无以复加的伤害，并且永远失去他……

“我……”苏沐辰的话语都嗫嚅了，她想要解释，说她以前确实喜欢过陆心，但她现在喜欢的是叶澜，是他。不然，她为什么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把叶澜留在自己身边？

她喜欢陆心不假，但那种感情不是爱，远远不及她对叶澜的感情。

可是……苏沐辰说不出口。

不仅是她说不出欺骗叶澜的话语，而且如果证明她爱叶澜的方式，是说出她不顾叶澜的意愿，篡改了他的记忆……苏沐辰想，少年可能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吧？

所以，第二个字便生生卡在了苏沐辰的喉咙里，像是一只手死死攥住了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无法言语，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澜的表情从痛苦反而变得平静，如同吞咽了一切的痛苦。

“是吗？”

他说。

“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叶澜转过头，看向了顾璃，也伴随着他的目光的离开，好似抽掉了苏沐辰最后的一缕精气神，让她呆呆愣在了那里。

“顾璃。”

他叫她的名字，那么轻柔，也同样含上了乞求。

闻言，顾璃下意识上前了一步，然后才回神过来，发现叶澜并没有跪倒在她面前。

她便退了回去，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沫。

周绮梦可以保证，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璃，就像是上刑场前的死刑犯，可笑又可怜的期盼着出现一位人骑着马赶来的人，道出一句“刀下留人”！

可是，那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剧情，这是现实……

顾璃尽可能让自己没有那么紧张，声音温柔到了骨子里：“嗯，你问。”

叶澜微微点头，眼里好似绽放出了最后一丝光：“在认识我之前……你认识陆心吗？”

顾璃的表情一僵，那伪装出来的平静在少年的一句话下就化为了慌乱，极致的恐惧甚至让这位清冷如冰山的大小姐的身体都在发抖。

见此，叶澜凄然一笑，眼里好不容易生出的最后一丝光……

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