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颗子弹出膛开始，整个过程不足四秒，两名士兵机械的扣动扳机，当黎澈的身影越过金巨木桌，他们试图抬高枪口……

啪！

可惜，不够快

不是子弹，是人

踏过桌面，黎澈再次加速，半米距离，瞬间越过，少年一手握住士兵举枪的左臂，轻轻一掰

“啊——”

子弹的轨迹在惨叫声中乱了方寸，翻身落地的黎澈狠狠踩中了倒地那人持枪的右手

咔嚓——

骨断声中，少年手指弹开枪管，一手握向站立者的脖颈

“听说这招叫茨木金错”

咔嚓

“真是简单粗暴。”

黎澈一脚踏碎躺着那人的脑袋

枪声停了

……

熟睡的老人是被舷窗碎裂的声音惊醒的，那名不速之客满身鲜血，而当他看清少年的模样后，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你是？”

“我是陈真……不开玩笑了，小子黎澈，求先生帮忙记个传”

“”

三句话，道尽

“兔崽子，你说什么！”

男人拄杖的右手五指松了又紧，语气有些不稳。

黎澈没搭话，眼睛转动着，含笑看向四周。

右前是拄拐的男人，左前藏袖的那位，肩膀仍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弧度

自己身后是车厢，门已经开了，没人下来……脖子颇粗的西装男已不见了踪影！

进去了？

黎澈舔了舔牙齿，目光肆无忌惮地逼向二人。

“……我本以为来杀刘师兄的会更多，没想到真只有您这几位。”黎澈摇了摇头，踢了一脚地上的尸首“一路货色？”

“不认识，或许是你家师父的仇人。”

“你说师兄？”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其中意义却显示出了二人的不同，拄拐的中年男人惊异于黎澈的身份，而斜肩的那位情绪则要平静得多。

当一句说完，二人的反应亦是不同，黎澈本来是打算继续出口套话，可呼吸是一停，便不得不提棍闪身，躲开斜肩那位的鞭腿。

大雪扑面，腿风如刀，极利，劲气完全不似易家兄弟那样绵软，

黎澈堪堪躲过，脚步站定，却未等到预计中的狂风骤雨。

“我们不是一路的。”

对方收脚，脱口而出的是这么一句话。

车站行人早就为这节车留出老大一处空地，此刻风雪犹在，斜肩男人的话语却仿佛涤荡了夜风

黎澈闻言愣了一会儿，而后不由得失笑道：

“风清雪，十二路谭腿果然迅猛。”说完，冲着一旁未出手的拄拐男人抱拳：

“先前口舌不净，失礼了。”

只说失礼，不求见谅

“……小子你的身法，不像霍家的迷踪步”拄拐男皱了皱眉头“为何要来趟这波浑水？”

“精武门的本事还没学，刚入——两位前辈又是为何？”

“规矩不能乱”

“私家秘籍流入江湖，忒不合适。”

“因此便要杀人……我不太明白。”

“立威而已。”

“十几岁的娃娃，谈什么‘明白’，杀了掌门，求一个群龙无首，一帮乌合之众，自然散了。”

“所以，便要杀人？”

“……是”

“合该如此。”

“……”

好一会儿，黎澈心里翻涌着什么，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摘下帽子，露出自己的头发

近处的两人，围观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少年长发雪白，

但他们不知道，黎澈心底的颜色却要更淡些

累了

对方说得冠冕堂皇，话里挑着规矩、道理、天下武道，所以黎澈也不愿再费心戳破这背后的阴私勾当。

提起长棍，右手握住一端沿肘轻挥——

“呼……”

棍风掠过一路薄雪，粉碎冰晶，黎澈说话慢条斯理：

“我没什么其他师承，二位可以随意打死我”

江湖事江湖了，既然对方言语间满是江湖规矩，那好

“或者被我打死”

便做这挑海狂龙！

话音落，卷棍横扫

……

“小师弟？”

当那根裹挟风雷的棍子挥出时，唐叁是惊诧的，不是因为棍风如雷，势卷风雪，而是因为长棍的目标

“是我？他先踢你你打我！？”唐叁不可置信，却不能不接招，只见他手提短杖，一个后仰。

棍风擦过，风雪袭身。

唐叁“小兔崽子”的怒骂还在胸口，便见棍势一变，横扫的长棍斗折往下，直指面门。

他慌忙松劲，手杖由竖转横。

“吱呀”

手中小杖瞬间弯折，唐叁脊背重重落地，整个人直接弹了出去。

而长棍顺势而落，振开覆雪，露出下方石板的裂纹，宛如蛛网攀附。

一棍，势大力沉

“咳咳……小……小兔崽子……卑鄙！”

直起身子，总算可以抒发心中恶意，唐叁破口大骂，回应他的，是黎澈直指眉心的一记刺击。

“咚！”

青板砖墙被捅出一个窟窿，长棍一振，溅起的泥灰逼得偏头的唐叁再次跳开。

他不敢再说话，便只是看着黎澈的脸。

这小杀星的脸上笑意始终温和，招数却越发凶暴。

长棍入石一寸，却不是抽出，而是两手分挑，直接“震”出一条道来，唐叁躲避烟尘的一跳尚未沾地，黎澈便以左手为支点，生生杠得棍头出困，直逼唐叁头颅。

方才抖搂烟尘的一震却是取了唐叁不敢错过视野的心态

此刻棍尾呼啸如水激川，立足未稳的唐叁明显无法再次躲开，远处站着的同道明显没有帮忙的打算

“杂种的”

唐叁心头大骂，电光火石间，他提起短杖，尾端直指黎澈

按动机括，银光乍现

“嗖——

哚”

……

“杀人啦！”

远远传来的尖叫声惊得苏宁差点抖掉指间的洋烟

“这么快？”他先是一愣，而后一惊，目光扫向眼前众人

“查完了吗？”薛师傅的声音变得有些阴冷。

“没查完”赶在暴怒的众人发难前，经验老道的苏差头急忙继续“不过吾等另有要事，诸位师傅请便。”

“多谢了！”

……

看着逆着人潮的白色身影缓缓远去，苏宁吐出一口烟雾。

“收钱办事，无问因果，你们精武门可不要怪我”

眼睛一瞥，看见兄弟还在装模作样地点着那堆名册，苏宁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拍了拍其人脑袋，骂道：

“人走了，还装。”

“哦哦哦，老大，咱们放工啦？”

“还没，人这么多，应当是赶不及了，不过……”苏宁又吐出一口烟雾。

他心里想起今天收到的那三人的资料，眯着眼睛，像是怕被雪花的光芒灼伤

“看看热闹也好啊。”

不顾嘈杂，向黎澈发问，他是霍家拳的大师兄，黎澈则是精武门此代的关门弟子。

师父死后，黎澈不见了踪迹，尽管有所猜测，但刘振光还是希望能亲耳听到黎澈的回答。

黎澈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这名只有十三岁的少年抬头笑了笑，语气平淡道：“扶桑”

刘振光只觉得世界瞬间寂静，许久，他舔了舔嘴唇，问道：“……挑了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