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之三！”猛然惊起的黎澈捂着脑袋，召回了睡前设好的飞梭。

“怎么了……”“噤声！”

呼吸迅速安稳，平静下来的黎澈轻嗅着寒风中的异香，理清了现在的情况：

对了……自己还在参加天离宗初考，旁边这人是……王崇明，对，是他，结交两天了，现在是——偷袭！

“小心”彻底回到现实，迅速理清思路的黎澈冲着临时的同行者打了几个手势。

“几个？”会意的王崇明以神念传音，他取出解毒的丹药，自己含了一粒，顺手丢了一粒给黎澈。

身处不可视的黑暗中，黎澈接过丹丸，仍闭着眼，双耳轻轻耸动“三十人……王兄你决定吧。”

同行者先是沉吟了一会儿，而后方道：“……能赢？”

黎澈则要干脆利落许多，少年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能”

“那……干吧。”

……

时值天启一百年，九黎的年号又是很长时间没有变动了，那位万寿无疆的帝皇似乎真要永远地统治下去，但幸好，九州安定，四海升平。

对寻常百姓而言，或许这一千年来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动，哪些高来高去的修士哪怕似乎越发少见，幅度亦是缓缓波动于千年之间，对于生死不过一百年的凡人来说，这样的变化过于缓慢，于是，便是“事不关己”。

有些趣味、值得作为黎民长久谈资的，或许便只有十二年前的那场“谪仙之变”，只是……

“已是过去的事了”李沧遥遥感知着那两人的动静，心里则唏嘘不已。

“天离，曾经的‘天下三宗’，只不过错过了一场仙缘，便落到了十名开外，如今不得已之下，竟要进行这样的入宗考核。”想到这儿，李沧看了看身边的二十九人“一群饭桶。”

没人能说他低看了这些家族派来的护卫，因为单以明面上的实力作论，李沧的评判很公正。

家族说了让自己随意使唤这些家仆，但他心中界定的“使唤”，与家仆们获取的“保护少爷”命令不同。

本就早已恶了族中那无微不至的保护，如今好不容易求父母允许自己直接参加天离宗此次的防水考核，又怎么会留着那些老东西的眼线？

还是找个机会收拾掉，独自一人才自在

“那两人能这么早发现，而且没被毒死——虽然不及我，但收拾这些饭桶总足够了吧？”看着老老实实听从自己的命令布下埋伏的手下，李沧已经为那两人安排好了后事，“他们杀了这些饭桶，我再杀了他们，老家伙们看到了我的实力，再入了天离，还有谁能管得了我？”

他知道自己有自信的资格，作为家族史上最年轻的筑基境，天资乃是当之无愧的同辈第一。

天离宗的入门考核绝然拦不住他，那这些不过灵脉后期的下人又怎配监视他？！

“来得有些快嘛。”心中萌芽着恶毒的想法的李沧笑着看向树林里窜出的两个身影，朝前的那个满头白发，看不清面目，但纤瘦的身形明显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

皱了皱眉头，李沧不自觉低语道：“可别也是个废物”

言罢，李沧将目光移向另一人，并没有发出什么指示，因为他确信不需要做什么安排，自己这些忠心的下属自然会前赴后继的送死

结果证明，他想得很对

“嗡”

瞳孔微变的刹那，李沧听见某个声音……

——如同钟吕轻鸣

有许多头颅，伴着残破的法器，从四面八方飞起，然后落下

鲜血淋漓中，有几滴暗红染上了李沧的狐裘

那袭法器狐裘是纯白色的，二十九人的头领总管曾劝告他换一件，但却被他抽了一鞭子。他命令总管不许消去伤痛，以示惩戒

如今那抹鞭痕滚动到了他的脚下，附着那颗头颅。总管张大的嘴，像是在喊些什么

“——快逃”

族内天资第一的李沧看着缓缓接近的那头白发，看清了那张过于稚嫩的面庞

黑眸中寒光流泄，少年面孔娇美若女子，只是手中直刀上的一线暗红依旧昏沉。

对手只出了一刀，护卫李沧身边的炮灰只剩下十人。

李沧的期许已然实现大半，但这位氏族第一的小少爷已然怕了，他吞咽着唾沫，看着四周战战兢兢的饭桶，他有些后悔招惹了这尊杀神，脑子拼命回想着家族的教育，想着该如何保命……

“刚才那是什么毒？”先开口的却是白发

“啊？”李沧一惊，而后一喜“是我族秘药‘落凡尘’，普通灵脉境一嗅即杀——师兄若是感兴趣，我这里还有几十服，一同奉上。”

“死不了了”李沧心中暗喜，对方既然有所求，无论是因贪念还是知晓自己一族威名，自己便都有了存活的机会。

而且，更有可能……舍去这二十多个下人，换来两个明显不凡的帮手……怎么算也不亏！

心中稍定的李沧脸上浮起笑意，接着他听见未来的盟友这么说道：

“谢谢”

“不必客——”

没有“气”字，“气”息流通在脖子里，但头掉了，于是喉咙便不得作声。

不知道黎澈为何道谢的三流世家第一天才李沧，就这么懵懂的死在了天离初考的第二天晚上。

第二章：

王崇明看着独自忙忙碌碌地收拢着战利品的黎澈，语带不解：“我还以为你会放过他们”

黎澈早习惯了自己这个同行者的少爷性子，一边挑拣着战利品，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答道：

“他们都想着杀咱们了，留着干什么？而且只有一个伪筑基，看着也没什么前途，不像帮得上忙的”

闻言，王崇明挑了挑眉，走上前来帮忙开始收拢身份玉牌……

没办法，有点怕

王崇明有些想死

与黎澈“这家伙”的相遇大约是在昨日午时三刻——如今想来，或许这便如同书家所云：不幸的伏笔在相遇之时便已埋下——俗世里处决犯人，可不就挑的这个好时候吗？

说起来，也是自己作的，为了订亲的事和家里闹掰了，一气之下拉了几件法宝就溜，也顾不上东南西北的。

瞎转了两天，听说天离宗要大考，大喇喇的就来了，也不想想自己一个普通的地脉初启，平日里也不曾搞些打打杀杀的勾当，考是肯定考不上的，再加上印碟府刺什么的都没带，人家能卖面子？

——这是遇见黎澈之前，王崇明真实的想法。

那时王崇明正靠坐着一颗柳树，旁边就是那条长可贯穿六州，却仅有百丈宽窄的墨溪。年仅十二的少年正望着黑水里明亮斑驳的太阳，心里琢磨着买个人替考行不行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