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今天,陆谚深的心情都如这十一月的天气一样阴郁潮冷。
由于飘着雨,荒草丛生的小路变得格外泥泞难行,每一脚踩下去,湿透的泥土便粘在鞋底上,偶尔脚底还会打滑,感觉格外糟糕。
但他丝毫没有放弃上山的意思。
终于爬到半山腰,站在这片公墓中唯一算得上气派但明显已经有些年头的坟墓前,他的表情沉静成一片空白。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名字乔语。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站了很久,就连笔挺衣裤上都沾上了一层湿气。
可他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空手而来,甚至连花都没带一束。
又静默地站了许久,他便转身向山下走,到半山公墓最下面的一排墓穴时,他脚步忽然顿了顿,扭头朝左侧望去。
远处的墓碑前,一道纤瘦的黑色身影,孤零零的蜷缩在大雨里,像只被世界遗弃的小动物,瑟瑟的缩着身子。
陆谚深原地站了片刻,目光有些深邃而渺远,好像通过这道孤单瑟缩的影子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他忽然扭身朝她走去。
到了她跟前,他又停下来,漆黑的目光冷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墓碑前摆了一只香炉,里面的香已经被雨淋灭了,香炉前面烧了很多纸灰,被雨水冲刷着,顺着墓碑前的石台流淌下来,宛如一条条细细的黑蛇在泥泞中游动。
这个孤零零的女孩,坐在香炉旁边,仰着脸靠在墓碑上,闭着的双眼黑眼圈很重,和她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她脸上身上,竟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陆谚深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在她面前站了片刻后,转身就走。
但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弯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触手冰凉,令他不由得蹙了蹙眉,“醒醒”
慕念念缩了缩脖子,似乎感到他手掌传来的温暖燥热,脸蛋本能的在他掌心里蹭了蹭,身体缩得更紧,仿佛这样可以汲取到更多的温暖。
她仍没醒,那蜷缩的姿态让她看上去越发楚楚可怜。
陆谚深抿了抿唇,终于皱着眉毛纡尊降贵,抱起慕念念一步步下了山。
韩奕见陆谚深去一趟公墓竟然捡了个女孩儿回来,而且,是个浑身湿透的狼狈女孩儿,眼里的惊诧掩都掩不住。
他跟在陆谚深身边多年,知道陆谚深这人有严重的洁癖,别说抱女人,就算女人靠近他两步范围,他都不能忍受。
“先生,这是……”韩奕赶紧下车开门。
陆谚深把慕念念放在副驾上,自己则去了后面的位置,上车之后,他就脱了外套顺手扔了出去。
韩奕的唇角十分克制的抽搐了一下,他没记错的话,陆谚深这件外套是第一次穿,而且是rini的高端手工定制!
光这件衣服的价钱就够一个上班族一年的工资了!
陆谚深靠在后座上,揉了揉眉头,没有解释,只说,“把她送去村里的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