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学徒完成基础课程后，教学用的课室，也随着学生们的离开，一同闲置下来。

这里有恒定的清洁术法阵，不需要打扫，因此无人踏足，寂静森冷。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今天却迎来了一名访客。

凯因把身体裹在巫师袍里，如同鬼魅般，无声地进入这栋建筑。

走廊里的幽蓝烛火，依然一闪一逝地燃烧着，仿佛不会停止。凯因已经无比熟悉这条道路，也坚信自己的能力，不会被其他人所跟踪，于是加快步伐，来到一间课室门前。

木头老化的摩擦，带来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慢慢打开，披露出里面的漆黑。

他毫无畏惧的融入进去。

忽然，两侧的铜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把里面的状况映射清晰。六名巫师学徒，完全相同的打扮，或坐或立，宛如凋塑。无一例外，周身都带着一股渗人的杀戮气息。

“凯因，就等你了。”

其中一个人脱下兜帽，脸庞线条分明，带着黑沼森林特色的病态苍白。眉毛像是一把剃刀，连同一双眼睛，都带得锋利尖锐起来。

“抱歉，路西恩。”凯因点头道，“外面跟踪我的家伙实在不少，花了一点时间才摆脱掉。”

“我们之中，就你的阴影魔法最为出色。虽然麻烦了一点，但这件事只能交给你来做了。”路西恩看起来凌厉，话语间却十分宽和，令人忍不住产生信赖与亲近。

凯因却不会因此，就敢于小瞧路西恩。虽然相处时间不短，他仍然没办法看透这位神秘的孤岛联盟领袖。

路西恩就像一个谜团，实力深不可测，至少在凯因见识过，以及听闻过的战斗，从来没有尝过败绩。

包括各种秘密执行的任务。

然而路西恩的一言一行，却表现得一点也不像冷血无情的杀手，他更像凡人世界里英武勇敢的君主，本应深受臣民爱戴。如今却行走在黑暗里，手中沾满血腥。

凯因就是接触到他，才明白一个道理，性格可以与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没有太大联系。

只有回报足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被允许的。

还是说，路西恩早已驾驭住这股力量，不为外物所动，依然能保持自我。

想到这里，凯因也难免反思自己，究竟是力量铸就了杀手，还是杀戮才获得力量？前者的成立条件，似乎更密切一点。他学习的是阴影魔法，又不是嗜血魔法，杀戮只能锻炼意志和经验，能走到今天，完全是靠天赋，以及努力赚来的资源。跟杀戮本身，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慢慢地，又想到另一个人，尹格。

凯因对他的经历很是感兴趣。

两人同样是出身于孤岛，后面的道路却越来越偏离。其实不只尹格，同一批出来的有十几个人，孤岛联盟只吸收了七位。

其他人虽然也在“堕落”，却没有尹格那么彻底。凯因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以往的痕迹，换任何一个人来，都只会觉得这是个平平无奇的巫师学徒，仅此而已。

对此，凯因认为只有一种因素，力量。

力量犹如凡人世界的权力，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也会使人迷失。体现在巫师身上，就是沉溺于力量所带来的快感，被力量的“想法”逐渐占据内心，最后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想法。

只要真正驾驭住力量的人，才能称得上强者。

尹格属于的是无力量者，所以变成懂得藏匿，收敛自己的想法。

路西恩则是超力量者，不再被力量的想法所主导，只遵循自己的内心。

而他凯因，处于二者之间，稍有不慎，就会被力量吞噬，成为无情的杀戮机器。

真正的巫师，永远是理智与疯狂并存。中间是一根独木桥，底下就是无尽深渊，想要走得更远，只能小心翼翼地，抓住属于自己的那根平衡之木。

“不要沉迷于此。对于巫师道路而言，这只不过是非常渺小的一部分而已。”凯因暗暗告戒自己。

“人都来齐了，各位，‘守夜人’巫师给我们颁布了新的任务。”

路西恩的话，把凯因拉回到现实。

“守夜人”只是一个代号，在场的学徒，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但他却在孤岛联盟建立之初，就一直用任务的形式，提供了相当丰厚的资助。

至少现在，他还不能放弃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如果没有这位“守夜人”巫师的资源支持，凯因断然是不会有现在的实力。更别提什么，把其他学徒当做“猎物”的疯狂之举。

他也知道“守夜人”巫师，远远还不是幕后的主使。真正命令这群杀手的，应该是黑沼森林学院的管理者，奇洛可加大巫师。

利用这把“手术刀”，只是其中的一环。奇洛可加大巫师想的应该是，对学徒进行削除，对体制进行变革，改造成彻底的黑巫师学院。

路西恩的威信深入人心，即使是再桀骜不驯的家伙，也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根据‘守夜人’巫师的指示，在第一个开放日期间，我们必须清理掉自身人数双倍的学徒，也就是14个目标。”路西恩是代表孤岛联盟，唯一能与“守夜人”接触的学徒。所颁发的任务，也是经由路西恩之口转告。

“就这么简单？”一名学徒舔了下嘴唇，似乎意犹未尽地说道。

“呵呵……科来，你还是老样子，别小心把自己玩进去了。”还没等路西恩说话，另外一人就低笑着讥讽。

“把斗嘴的精力留到后面吧。”路西恩澹澹说道，两人立刻没了声息。

“贝莫说的没错，现在的情况，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凯因也说道，“上次狩猎战，我们应‘守夜人’巫师的要求，高调公布孤岛联盟的存在。因此引起了众怒，许多活下来的学徒，纷纷联合在一起，势要在开放日把孤岛联盟粉碎。别到时候给人抓单了，谁也救不了你。”

“哼，到时候？谁干掉谁还不一定。”

凯因并不回应，转向路西恩，问道：“这次的报酬是什么？”

“一个人头，30颗魔晶。”

“看来‘守夜人’是生怕我们不敢出来啊。”

“我们是被当做了磨刀石才对。”

“万一磨坏的话，不能怪到我们身上吧？”

一众学徒嘿嘿冷笑，谁也不打算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