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一月初八日,李拱极将武松恢复都头一职,并且给他兼任主薄一职。
因着李拱极觉得先前在花子虚的官司一事里,他从武松手中得到的银子少了些,于是便命武松去县衙内堂。
他以家中近来修整园林银子周转不开为由,从武松手中借来三百三十两银子。
武松在县衙里画卯完毕之后,回家与李瓶儿说了此事,二人都是心知肚明。
李拱极堂堂的清河县知县大人,平日里收受贿赂,搜刮民脂民膏,区区的三百多两银子他难道还能缺?
二人便笑了,笑这李拱极拉不下脸向武松直接索要这笔银子,于是找了这么一个不成话的理由。
李瓶儿对此只是一笑了之。
她告诉武松,说这李知县的格局原也不大行。
三百三十两银子也好,四百三十两银子也罢,这只不过是小节而已。
李知县如此为人处事,看来大名鼎鼎的李拱极也就不过如此。
到十一月十三日,武松一顶大轿,四对红纱灯笼,一身红衣,往来相识之人一并簇拥着他与李瓶儿成亲。
新房就在天汉桥边的那栋大宅院里,李瓶儿穿了一身大红衣服,在紫石街原先的那栋宅院里安然等候武松将她抬家里去。
丫鬟锦夏和欢儿送亲,武大郎和迎儿跟轿。
武松和李瓶儿前夜已计划好了的,在从紫石街至天汉桥边的一路上,选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
现今毕竟清河县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二人即将成婚,那条街上远近人家自也是都知道此事。
但他们都惧怕武松有权有势,不敢多管,更加不敢多言。
此时临街楼下早已收拾规整,厅前四处摆放花草盆景,两桌酒席上摆满酒菜,宴请宾客。
因为这场大婚避着人尚且都还来不及,所以前来相贺之人仅仅只有二十余位而已。
在这二十余人里,光是潘氏一门便占了足足八位。
武松在县衙里的同僚们,除了两名亲信士兵到场,便仅仅只有洪金燕一人。
武松和李瓶儿两个人心下窃笑,他二人成婚说起来还算是光明正大,但是实际上,就和武松偷娶李瓶儿没多大分别。
他二人冲着彼此一番行礼之后,陪着在场众人吃了两、三杯酒,便进入洞房了。
从此开始,武松正式娶了李瓶儿,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两个人恩爱得无以复加。
众人在厅内吃酒,他二人便在房内歇息,互不干涉,互相各自乐得其所。
潘阳吉和潘金春他们心中都是有数。
今日这场大婚没多少热闹可享,待得时辰晚了,天色黑了下来之后,再自行回去也就算是大功告成。
潘氏兄弟姊妹们除了潘金莲以外,其余五人也均是到场。
再往下一辈,除了李镇宗以外,还有两个已成婚了的。
自从上次潘金莲在西门庆府上遇见李镇宗之后,便始终将他茅厕偷窥的这一事牢牢记在心中。
若不是足足一个月不能出门,她早就便去找五姐潘金香告状了。
眼下亲戚们全部在场,潘金莲不可能放过李镇宗。
潘金莲为了滋事有名,便随口找了个理由刁难李镇宗。
潘金莲道:“你在那西门大官人府上做小厮,可得安心做着,切莫朝三暮四,干着这个想着那个,这份差事于你而言可也是来之不易。”
不想,李镇宗近来正是一片苦心日夜谋划离开西门庆府上,潘金莲的这番话恰好撞在他心头上,他当即便多嘴起来。
这般说道:“我李镇宗有手有脚,既不是瞎子也非瘸子,何必要将这大好青春耽误在那里?我志向远大,尚且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李镇宗不说还好,一旦是说了,便被潘金莲揪住小辫子,潘金莲当即拼了命的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众人只见潘金莲俏脸儿一沉,猛然拍案而起,厉声道:“荒唐!有这份差事不好好做着,却要想其他?”
“难道你家中境况你心里没点子数?你从小你那个死爹便撇下你们孤儿寡母,只身一人离开清河县,究竟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你家中穷成这个样子,你娘含辛茹苦地将你拉扯长大,到头来你这王八不知感恩回报,也不脚踏实地的在人家府上多挣些银子!”
李镇宗被潘金莲训斥得灰头土脸,潘家众人纷纷放下碗筷,冷眼看向李镇宗。
除了李镇宗的母亲五姐潘金香以外,其余众人自然都是向着潘金莲行事。
众人虽然不知潘金莲乃是纯粹刻意刁难李镇宗,但见潘金莲如此,他们究竟具体该如何行事,心中都是有数。
大哥潘阳吉,二姐潘金春,三哥潘阳明,四姐潘金月均是不给李镇宗好脸子看。
一个个的对李镇宗说三道四,将小化大,将大化炸。
以狠狠踩踏李镇宗,来讨得潘金莲的欢心。
先前潘母做寿,众人感恩戴德在武松手中分到许多礼,是其一原因。
潘金莲与武松之间多半有事,而且武松前几日官复原职并且还兼任清河县主薄一职,是另一原因。
李镇宗当场被潘氏众人横眉冷对讥讽叫骂,顿时无地自容。
他况又心中自卑为人老实,当即便满脸苦色了。
最后,潘金莲在李镇宗头上给出最为致命的一击:“命比纸薄!李镇宗你这王八,莫非就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李镇宗本就心事沉重,眼下潘金莲的“命比纸薄”四字,正中他心底最为脆弱的那一根心弦。
他当场便爆发,用手指着潘金莲的脸,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在此地这般管教约束我,从小至大,你管过我吗?”
潘金莲看了一圈在座众人,眼见一个个的都对李镇宗咬牙切齿。
她其实心中窃喜,连忙续声说道:“你这王八当真没个救了,自生自灭了才好!”
她捏准了这句话脱口而出,李镇宗必然歇斯底里地进行回击。
既是如此,那便最好。
李镇宗的下一句话尚且还没有来得及脱口,潘阳吉和潘阳明二人立时起身冲至他面前。
一人死死揪着他的衣领,一人死死抓着他的头发。
二人异口同声道:“你小子找打就直说,老子成全你!妈的,敢对我六妹如此不恭不敬满口狂言!”
李镇宗被他二人揪的、抓的,整个人连分毫也是动弹不得。
潘金莲见此,心中更是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