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见潘母这话,各自都是心中一惊,纷纷下意识快速聚拢于一处,朝着四下里来回张望着。
武松皱紧眉头,细想方才潘母的那句话,心想:那声音的确万分奇怪,倘若当真是如潘母所言,可就真是奇中之奇,怪中之怪了。
我担任清河县都头一职时间不长,从未听说过皇宫内院中人有踏足过清河县的。
武松念此及彼,回过头朝着潘氏众人看了过去。
从潘阳吉一直到潘金香,每一个人都是整日为生计奔波劳碌的平民百姓,又有何德何能招惹得上这般人物?
便在这时,厅外那人说了一句:“这老妪当真有几分见识,不错,我等正是。”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寒毛直竖。
这声音使人听着委实太过可怖,加之又已坐实潘母所言,众人心中都是发毛。
紧接着,厅外又一人说道:“不行啊,义父尚且还未赶到清河县,怎能要杀便杀了?”
武松听见这“杀”字之时,连忙紧拉住潘金莲的玉手,猛然将潘金莲拽至自己身后。
此刻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潘金莲的急促喘息声,潘金莲的双腿颤抖个不停。
厅外那人尖声说道:“义父之言虽然堪比九鼎,但多年以来,义父便教导咱们行事要果断机敏,今夜正是咱露脸的机会,错过了便不再来!”
只凭这人一句话,厅内众人便已彻底断定来者不善。
武松急声道:“不知在下先前是否与公公有所交集,公公大可现身,与我将事情在此地说个明白。”
厅外那人随即答道:“武都头您多心了,我等此番前来,与你没有半点干系。”
“我等先前纯粹不知今日乃是你大喜的日子,待得日后备上厚礼前来相送与你,届时我等向您一并赔个不是。”
武松一面听着,连忙在暗地里派了两名亲信士兵前去厅外查探。
那两名士兵当即便将腰间长刀猛然拔出,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朝着厅外走去。
稍顷,那两名士兵站在厅外高声说道:“武都头,没有人!”
厅内众人皆是瞠目结舌,武松自己也是心中“咯噔”一声,潘阳明万分震惊道:“没……没有人?”
他一面说着,快速抬起头来,朝着房顶看去。
说话声音分明是从厅外传进,怎地厅外却根本没有人?
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武松扫视查看间,一眼瞥见曾广志依然蜷缩在墙角,看上去恍若一条受惊了的野狗。
其实这也是奇奇怪怪的一桩事情!
自那两名士兵在厅外一番查看禀报说没有人之后,厅外便风息浪静了,那两名太监仿佛顷刻间从天地之间蒸发了一般。
潘阳吉这时满脸堆笑地望向李镇宗,问道:“在我来看,这只怕是你捣的鬼吧?”
潘阳吉话音刚落,厅内众人纷纷看向脸上泪痕未干的李镇宗。
对方的身份如此诡秘,细细想来,确实不大像是会出现在清河县里的。
既是如此,最大的可能性便要落至李镇宗身上。
李镇宗方才被潘氏众人那般欺凌,倘若说他为求能够从众人手中脱身,从而想出这一条计策,那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问题就在于,李镇宗即便是有办法找到这样两个模拟太监声音的大才,然而他却并不会未卜先知至如斯田地。
李镇宗为人本就胆小怯懦,方才已被那两名太监吓得不轻,眼下又被厅内众人来回仔细打量着,于是他心中更是发毛。
此刻他声音细小微渺如蚊虫,道:“我没有,那两个太……那两个人与我没有半分干系,我不认得。”
潘阳吉一把将手搭放在李镇宗肩膀上,笑道:“你身体里流淌着咱们潘家的血,此事你不可有半分隐瞒,此事毕竟事关重大,你说你那个……”
潘阳吉话音未落,顿时五官扭曲,猛然瘫坐在了地上!
他左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连声惨叫。
他这惨叫声犹如春雷一般在苍茫的雨夜里轰然炸响。
众人连忙朝着潘阳吉的手腕处看去,只见潘阳吉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一条两寸多长的血痕,似是被人以暗器所伤。
厅内众人登时炸锅,纷纷手忙脚乱地躲藏在桌椅板凳下面。
武松紧紧拉着潘金莲的手,朝着四面八方,来来回回不停张望着。
无论目光落在何处,何处都是一派风平浪静,根本没有半点不对劲。
潘阳吉手腕上赫然出现的那条血痕,应当是被人以暗器所伤无误,可武松却死活都看不见半支暗器。
便在这时,只听得潘阳明“啊”的一声惨叫。
当众人朝向他看过去之时,众人眼见潘阳明双手紧紧抱着左腿,左腿内侧正大股大股地流淌着鲜血。
潘阳明的左腿之上与潘阳吉的手腕上如出一辙,都是赫然出现了一条两寸多长的血痕。
潘阳明瘫坐在地上挣扎数次,疼得当场昏迷了过去。
这施放暗器的手法极是精妙,看上去也能够猜想得到,施放暗器之时必然是以内力摧之。
虽然方才那两名太监已恍若从天地之间蒸发,但这施放暗器之人定然是他们,绝非旁人。
众人心跳骤急,从此刻开始,接下来的每一刻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潘阳吉或是第二个潘阳明。
紧接着,只听得宅院外面的大街上传来几声过路人的惊叫:“死人了!死人了!”
与此同时,两道异常尖锐的声音从房顶飘下。
笑得极是猖狂,又犹如滂沱大雨从天际之中降下一般。
大有铺天盖地席卷大地万物之势。
厅内众人有不少当场已吓得尿了裤子,退又退不得,避又无处可避,走又根本不可能走得出去。
就这样,厅内众人待在原地僵持许久。
几柱香之后,大概已经能够确认无事之后,这才敢从桌椅板凳下面钻出来,一个个的甚为狼狈。
房内的李瓶儿早已被厅内的惊叫声吵醒,眼下她从房内快步走出,冲着前厅方向放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何事?”
武松紧皱着的眉头此刻已然渐渐舒展开来,冲着房内方向猛然挥了挥手。
高声道:“你在房里好好呆着,千万不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