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鼓起勇气问出一个问题,他意识到贝里尔的人性正渐渐丧失,他要通过交谈把她的人性拉回来:“珍玛,你……”
可刚说了几个字,贝里尔就粗暴地打断了她的问题,她用明显不是人类的声音尖锐地喊叫道:“我不是珍玛,我是贝里尔·玛丽安!贝里尔!”
接着,她又低沉下来,呜咽着说道:“玛丽安……罗塞尔……我原本能姓古斯塔夫的……”
“都怪他们!都怪罗塞尔的家里人!他们骗了我,也骗了他!”
“他们把我骗去南大陆,在船上却要杀死我!他们不知道……嘿嘿嘿,他们不知道当时的我已经不再是我了,我已经成了,嘿嘿嘿……”
贝里尔尖声笑着,笑得直咳嗽:“咳咳,后来,我就到了南大陆……”
“贝里尔,你为什么不去因蒂斯找罗塞尔大帝?”克里斯心惊胆战地问。
“不是不去,是我没办法……”贝里尔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神像上的根根毒蛇咬住她的头发,与其融合为一体,“我没办法,你知道吗……”
克里斯有个猜想,她在去往南大陆的时候被原初魔女种下了种子,成为了容器。
他知道了真相,然而他仍然无法解释为何奇克为何偏偏选择现在降生,他也还不知道贝里尔的序列。
克里斯刚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一发蒸汽火箭拖着白色尾迹,呼啸着从天空中飞来,“轰”地在半空炸响。
一艘黑色的飞空艇停在大约二十米高的空中,如同一只巨型黑鲸鱼,桨叶“嗡嗡”地旋转着,底部的机枪口和掷弹口都瞄准了下方。
迷雾村发生的事件在一天前就已经引起了机械之心高层的注意,他们通过内部渠道联系到军方,调派了两艘正好在阿霍瓦郡执行试验任务的新型飞空艇。
指挥官刚才下令发射了一枚蒸汽火箭,可火箭的驱动装置直接被石化,这让它直接在半空中发生了爆炸。
“有朋友来了。”
贝里尔咕哝一句,她转过头去,抬头看向夜空,飞空艇融于夜色,可她一眼就精准地发现了它的位置。
投弹手刚把眼睛凑上瞄准镜,只一个眨眼的瞬间,他的眼睛就石化了。
“啊——”
他捂着眼睛倒在舱内,眼珠变成了一块石球,碰到地面,碎成了渣滓。
接着,这艘巨大的飞空艇从后往前逐渐石化,它没有解体,而是直接在空中变成了石头,最后降到地上的是一阵石雨。
“朋友们应该被解决了。”
贝里尔嘟囔着回过头来,现在她的体内珍玛的人格、贝里尔的人格和原初魔女的意识各占三分之一,后者的占比一直在缓慢上升,等到仪式完成,贝里尔的人性消失,原初魔女奇克就会降生在贝里尔·玛丽安身上!
当那个时刻到来,廷根将变成地狱。
后来,在蒸汽与机械之神的神前会议上,原初魔女引起众位圣者的争论,争论的焦点显而易见——祂谋划了两百年,为何在这一刻突然选择降生?究竟是什么原因迫使祂做出这个举动?
贝里尔站上祭坛,张开双臂,她的头发变成了一条条深黑的毒蛇,向四周疯狂扭曲着,每根发梢不是蛇头,而是一个个或只有眼白,或全是血红的眼睛。
克里斯咳嗽一声,咳出一滩黑血,这是刚才刺中他的冰晶长枪所蕴含的毒素,现在正被他排出体外。
贝里尔·玛丽安的人性正一点点消逝,她的“珍玛”人格已经彻底死亡,现在占据一多半意识的是“贝里尔·玛丽安”的人格,她内心带着对古斯塔夫家族的怨念,带着对罗塞尔大帝的畸形的爱,带着无法言喻的极大的悲伤,迫使她放下自己的生命,自愿地成为原初魔女降生的容器。
她出生在1129年。
1147年,年仅18岁的贝里尔·玛丽安和罗塞尔·古斯塔夫初次相遇,平民出身的贝里尔对贵族身份的罗塞尔一见钟情,已经成为“通识者”的罗塞尔也很快被她的真情打动,爱上了她。
其实,罗塞尔对她贝里尔的感情没有多么深厚,他借此来麻痹自己,他直到贝尔纳黛出生才真正对这个世界的生活有了归属感,而贝里尔当然不会知道这个事实。
1149年某月某日,两人在一次幽会中被家族发现,家族强烈反对两人继续交往,即使古斯塔夫家族再落魄,他们也不会允许自己的族人和平民结婚。再加上工匠教会的强烈反对,罗塞尔最终和贝里尔分手。
两人分手之后,家族很快在罗塞尔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贝里尔送出了因蒂斯,一行人跨越高原,准备乘船前往南大陆,家族对她的说辞是“我们因罗塞尔向你妥协,等罗塞尔办完工作,他会到南大陆和你举行婚礼,你只需要在南大陆等三个月”。
年少的贝里尔怀着对罗塞尔的爱慕,听信了家族的花言巧语,等船行驶到狂暴海上时,家族准备将贝里尔扔下船,把她永远埋葬在狂暴海,可他们不知道,贝里尔已经成为了“刺客”。
杀死家族的人后,她孤身一人来到南大陆,语言不通等种种困难让她举步维艰,而且她还不知道自己怀上了罗塞尔的子嗣。
她最终生下来的是一个怪物,这让她的精神濒临崩溃。
原初魔女在贝里尔的体内种下种子的时间已不可考,有一种分析认为,在她成为“刺客”时体内就被埋下了原初魔女的种子。
唯一明确的是,她后来在南大陆犯下罪行,逃到鲁恩定居时已经成为了“痛苦魔女”。
既然古斯塔夫家族破坏了她内心的美好,那她就要从迷雾村开始,让末日降生,让人类在极度的痛苦中饱受折磨而死,将人类的肉体与精神彻底毁灭。
贝里尔根本不在乎躺在一旁的克里斯,在造物主真正的继承者、最初与最终的归一、伟大的原初魔女面前,一个人类的生死存亡不为足道。
她不在乎虫子的死活。
仪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