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缘浅何由(1 / 1)治野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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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

“不是你让我闭嘴的?”

“好不讲道理。”

贾琏委屈极了。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是不是个当家做主的爷们儿了?这幅嘴脸,摆给谁看的?”

贾琏却是不说话,有您老人家在,我哪敢当家啊……

王熙凤拉着平儿的手,把她按在塌上坐着。

三人关系再亲密,平儿毕竟还是个丫鬟身份,主子说话家常,她也只有在边上站着伺候的份。

可让人落座,总是要讲究个顺水推舟……话若是生硬的讲出来,便也不美。

王熙凤只是拿出平日里来的强势样子,直直的,把平儿按在了塌上。

三人围坐在一起,两个女人家亲昵,倒是把男主人冷落在一边。

贾琏心里一阵酸意。

两个小娘皮儿,且等着看,早晚一个跑不了,全是我的!

王熙凤没再理会,接着说道:“林姑娘……和宝兄弟这些年来愈发亲近了……眼瞅着林老爷的三年孝期将满了,俩人的事,估摸着也就今年节前便能有个说法……可,玺兄弟的心思……”

林如海两年前过世,子女是要守孝三年,不可嫁娶的。

大明,立朝以来这几代君主,且都撑得起“贤明”二字,只是坐上宝位的手段,一个比一个不光彩……

所以,替天牧民的法子,最重孝道一事。

这也是王熙凤为何提及贾玺是上天眷顾。

背了不孝的名声,若是没金銮殿夺魁这般济民安邦的大才,这辈子,便是注定了蹉跎。

贾琏也接下话,回道:“当年玺兄弟得了势,与薛家妹子的姻缘,里面还有层紧要关系……你却是未留心……”

琏二爷趁着说话的功夫,挪动屁股,向两人靠了靠,王熙凤一个瞪眼,又往后缩了缩……

亏得贾琏是个男人,面皮厚,也不当紧。

只是接着说道:

“要说这府里有脸面的少爷、小姐……薛家妹子年长些,比玺兄弟还要大上一岁,玺兄弟又比宝兄弟大一岁。林家妹子四人里面年纪最小,又要比宝兄弟还要小上一岁……”

“玺兄弟幼年时搬进西府,最不爱搭理旁人,单单是与宝兄弟、林妹妹三人相好,而且林家妹子,也是爱缠着玺兄弟的……小时候,都见不得影子的年纪。老祖宗就曾打趣过二人,痴情儿女,怕是要厮守一生……至于薛家妹子,却是后来搬进园子里的,亲疏远近,便是先天占了不足……”

“却说玺兄弟夺魁那年,不过十五……如此年纪夺魁,古来罕见,玺兄弟又没订上一门亲事,便是这京中,又有多少世家小姐瞅着眼热。再加上没过了多久,政姥爷屋里的元春大姐姐被提了贵妃娘娘。回家省亲时候,说了一嘴,玺兄弟不日便要外派做官……”

“老祖宗的原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不能让这混小子被外人勾了魂去……便慌慌张张的要为玺兄弟寻门亲事。”

“这说起来也是敬老爷、珍大哥那边不省事,家里哥儿姐儿的,年月大了,也不想着帮衬着寻门亲事……却把咱西府打个措手不及……”

“府里的姻亲,自是先想着金陵四族……本来按老祖宗的脾气,是要定了林家妹妹的,玺兄弟的意思也是只钟情一人……可谁想到,玺兄弟十五岁便夺了魁啊……当时,玺兄弟才十五岁,林家妹妹更是才十三岁出头,这般年纪,怎么好就嫁人了?……老祖宗也是舍得下心肠,便是真就硬生生拆散了俩人,把平日里玩耍的近的,年龄又相仿的薛家妹子,点了鸳鸯谱……”

贾琏说着,却是自顾自笑了。

“你说这玺兄弟是什么人?打小心里便藏着沟壑……听了这种事,自然不答应……却也硬犟不过老祖宗,便施了个章法……那段时间,不有些什么金、玉良缘的混账话嘛?不用问,便是玺兄弟传出去的……倒是把宝兄弟吓了一跳,又哭又闹的甚至要毁了那块随身带下来的玉,也不愿认下宝钗、宝玉这金玉的说辞……”

“这事儿,换做别人……估摸着亲事也就没了……可要我说,咱们这西府的定海神针,还是得看老祖宗。”

贾琏是见着这事得全过程的,对老祖宗,打心眼里佩服。

“你猜怎么着,老祖宗竟是入宫拜见了太后,求下来一道贾、薛二府姻亲的懿旨,又连夜将这事儿在京里面散布开……这才把那金玉之说压了下去……懿旨都求了下来,消息也都传开了,玺兄弟心里的念想,却是再无可为,这才安稳成了亲,跑去余杭上任……”

“事情到这里,竟然还没算了结……”

“头两年林姑父仙逝,我却是奉了老祖宗的命令,护着林妹妹回乡扶灵……”

“你猜我见到了谁?正是上任余杭的玺兄弟……”

“余杭到姑苏,两三百里的路途……那时候,玺兄弟又是刚上任数月,正是需得励精图治的时候……却是为了林妹妹的事,隔上十几日便往来一趟……呆上几日,余杭那边又公务缠身,离不得他,便得又折返回去……这么来来回回,状元公文曲下凡的身子,竟是孤身一人骑着马,便说走就走……且不论道途路上碰到些匪患、山险的该当如何……只说那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那些时日,又换了几匹?”

“就这么着,林姑娘在姑苏这半年,玺兄弟来来回回十几趟,没少着帮衬。林姑父那些本家,见状元公这般护着林妹妹,也是不敢刁难。若不然,林姑父留下的那些家业,真正能落在林姑娘手里的,又能剩下几成?”

贾琏说着,唏嘘一声叹息。

“就这份心意,别说林姑娘了,便是我这个大男人,都忍不住意动……”

“只是可惜了,林姑娘这三年孝期眼瞧着是要过了……玺兄弟那边,却是敬老爷又没了……当真,造物弄人,说不得……”

王熙凤听到这里,也是点点头。

“确实,玺兄弟那年,风头盖满了京师,便是我这做嫂嫂的,走在外面,也是与有荣焉……听了这事,可见又是个痴情种子。”

说着,又故意叹了一声哀怨:“可惜了了,我是早出生了六、七年,要是和玺兄弟同龄,怎会看上你这货……”

本是闺中蜜语,调情取乐的浑话,到惹毛了贾琏。

东府那边,珍大哥哥跟儿媳妇不清不楚的,早就有了闲话传出来。

自家这边,虽说绝不会滋生出这般混账事,只是,媳妇这无法无天、口无遮拦,早晚惹出事端。

想的气急了,指着王熙凤的鼻子骂道:“你这没脸面的贱人,这等浑话,是你、我这种身份的人能说的出口的?”

王熙凤被骂的一愣,眼眶顿时红了。

带着哭腔说道:“我嫁进你贾家这么些年,你扪心自问,我可曾有半分对你不住?竟遭你如此羞辱,你是想逼死我不成?”

平儿本就坐在边上听着闲话,突然间风向竟是变了,又看小姐眼眶红了,心里也揪心似的刺痛。

连忙起身,站在地上,轻轻抚顺着王熙凤的后背。也帮着说道:“二爷,哪有蠢贼惦记着东西,会明目张胆的讲出来?……奶奶是身直不怕影子歪,也是把你当做极亲近的人,才会把这些闺房取乐的话讲给你听……你倒是不识好歹,奶奶这些年来操持着府里上上下下,连老祖宗都怜惜她贤惠,若是把奶奶气出个好歹,且看你日后该当如何!”

贾琏平日里自是让着王熙凤,可是这事情上,最是马虎不得,说道:“我是不管你往日如何,要是再让我听到这般浪荡言语,别怪我不顾及往日夫妻情分!”

说罢,气哼哼的下了塌子,回里屋床上,倒着睡去。

王熙凤红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床上的帘幔,眼泪便是顺着滑了下来。躲在平儿怀里,死死抱着不松手。

平儿见了这般场景,也是眼眶泛红。

现在同情小姐,却又可怜自己,早晚躲不过这一场。

竟是说不出安慰话。

只是将下巴凑近了小姐的脑袋,隔着,金钗、头发一应身外物……

主仆两个,抱在一起只顾哭哭啼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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