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败如山倒，很多时候胜负就只在一瞬间的坚持，而崩溃也就在这一瞬间，尤其是在本来视野不好的晚上，原本还能依照被灯光照亮的战旗指引。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贵族战旗倒下了，各部军官和士兵也越来越慌张，如果不是突然战死的话，那就意味着越来越多的军官放弃了自己的责任和荣誉，选择了各自逃走，这似乎更让沮丧。

于是原本完全能够坚守的军队，开始了肢解，纵使仍在奋战的加德纳爵士拼命的大喊着稳定军心，但依旧改变不了混乱的局面，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支上万人的军队，恐怕只有不到两三千名职业者能够保住性命。

辅兵和辎重人员决难逃出生天，而职业者恐怕也要损失过半，北地诸位领主的军事力量也将面临重创，虽然有些直白，但连上辉石城的伤亡，近四千名职业者的损失，对于北地人类来说，绝对比十万普通人的损失要严重的多。

失去强大职业者的庇护，普通人实在难以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痛心疾首的加德纳爵士此时对于莫顿深恶痛绝，如果对方现在在他面前的话，他绝对不会有丝毫手软，哪怕拼着失去爵位，也要将其砍死。

霍尔爵士同样惊骇于莫顿的愚蠢和大胆，宝石联盟的贵族们腐化的程度并不高，尤其是北地贵族，更是武德充沛，而作为家族的核心子弟，更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本不该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要么是莫顿这的被吓破胆了，要么是这个混蛋不怀好意，只要他能保存住己方的力量，而其他人却损失惨重，最后为了能抵挡住亡灵的侵袭，在安格斯伯爵的斡旋下，其他领主可能会选择妥协，让莫顿领兵戴罪立功。

但这样反而会使得莫顿有理由赖在了雷石镇，尤其是如果博纳卡领再绝嗣的话....

电光火石间，霍尔很快就联想出许多贵族间的诡谲把戏，长叹一声，原以为南边的贵族们已经失去了先祖的勇武和团结，变得和狮鹫帝国的那些旧贵族差不多了，没想到北地的贵族也变成这样了。

一时间，霍尔爵士竟几乎失去了斗志，眼神变得恍忽了起来，幸好旁边的森格尔军尉察觉到了霍尔爵士的不对劲儿，连忙上前唤醒霍尔。

“爵士，请快些下主意吧，现在加德纳爵士还在抵抗着亡灵大军，我愿意带领部分军士支援加德纳爵士，爵士您....”

“不！我，我不会逃走的！我是个骑士，骑士绝对不会背弃自己的荣誉！”霍尔爵士忽然热血上涌，苍白英俊的脸色涨红了，双眼仿佛要喷火般。

森格尔军尉闻言一愣，然后脸色一肃，眼神中迸发出崇敬：“是，遵从您的意志，我的大人！”

支离破碎的人类军阵分裂出大大小小的人群，有些散乱的朝着两边的山上逃去，有的则在军官的带领下，顺着道路闷头冲去，还有的则在激愤之下，紧随加德纳爵士、霍尔爵士反身杀向亡灵军队。

但结局仿佛已经定下了。

莫顿神情冷漠，但眼神中却带有几分不安，毕竟卖队友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干，而之所以要出卖队友，除了他确实很慌，担心己方会损失过大，还有就是莫顿和他的父亲安格斯伯爵确实心怀阴谋，只不过这次的行为是莫顿临时决定的。

莫顿也不确定事后是否会按照他预想的发展，如果他这次惹了众怒，安格斯伯爵没能斡旋下来，那他恐怕要被流放到荒芜旷野了。

但如果再来一次，他肯定还会这么做，利欲熏心之下，莫顿甚至顾不得事后奥泽修斯阁下是否会亲自惩戒他。

“那是...安格斯领的旗帜吗？”

虽然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魔法板甲，但依旧能够看出这是一位身材婀娜曼妙的女性，只是那凋饰邪异的板甲，还有周身散发出的不详气息，又不免让人感到压力深重。

有别于那些战力堪忧的普通行尸和骷髅，这支四百‘人’的亡灵战团格外精悍，其中更有超过五十名相当于正式阶的亡灵，此外还有三位高级亡灵，战斗力恐怕赶得上一支上千人的精锐军队了。

“是的，大人，是否要让开道路？”旁边一名眼眶中跳跃着青色魂焰的死灵骑士恭谨的询问道。

“让开...但不要全让，等到他们离开一半的时候，杀上去。”统领军队的女骑士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泛起血色的双眸闪过冰冷的杀意。

当看到亡灵军队让开道路，仿佛专注于杀戮那些散乱的骑士是军士时，莫顿爵士大为惊喜，不但感到惊喜，他甚至还在心里盘算着事后是否要派可靠的心腹，与对方接触一下。

“走！别迟疑，快走出！”莫顿急切的下令，四百余名直属军队，加上三百多名附庸贵族的军队在短暂的呆愣后，便神色各异的闷着头勐冲。

不管莫顿爵士是否与亡灵们有交易，先逃出生天最重要，原本还有些为了冲出去包围而鼓起的哀兵气势，也随之消散，一时间为了急切逃命，甚至还发生了互相推搡怒骂，甚至斗殴的事情。

但就在这些眼看着能逃出生天的军人们大多松了口气时，那支沉默避开的亡灵军队忽然又发起了攻击，以那名身着暗红板甲的女骑士为首，数十名血族骑士和骷髅骑兵混编的骑队将其拦腰截断，紧跟着两百多名实力不俗的亡灵从狭窄的道路一侧，发起了勐烈攻击。

如果说之前这支亡灵军队正面拦截的话，莫顿及附属的军队还能鼓起困兽之勇，抱团死命冲出包围，为了求活而拼命，反而能活下来更多人。

但随着亡灵军队让开了道路，求生的欲望使得人类军队瞬间斗志瓦解，即使此时亡灵们又‘背信弃义’的发起了攻击，这支贵族联军也鼓不起了反击的勇气了，而昏黑的夜晚更是扩大了他们的惶恐不安。

莫顿没有料到亡灵军队不按套路出牌，一时间震惊的无以复加，甚至忘记的下令，直到那名身着暗红板甲的邪恶女骑率领骑队骁勇无比的冲锋而来，莫顿才打了个寒颤，然后咬牙大喊一声：“走！”

随即已经走出包围的那些骑士和军士也丧失了斗志，跟着莫顿一路狂奔，试图逃出身后那些亡灵的追杀。

就算是职业者，当失去了斗志后，却也像是普通人那样软弱可欺，亡灵军队就像是狼群在狩猎惊慌的羊群般，不断有崩溃的人类被追上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