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村长已经在号召村里人给你捐款了。我这儿有五万,你先拿着用。”方轶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了生子。这五万元是他白天开车去银行取的。
生子抬头看了看黑色塑料袋,又看了看方轶:“轶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钱我不能收。我没钱,还不起!”说着,生子留下了眼泪。
“你先拿着,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再还。孩子治病要紧。”方轶坚持道。
“我真不能拿。”生子摇摇头道。
“你就忍心看着孩子受罪?”方轶瞪着眼看向生子。
此刻的他想起来当年两人一起下河游泳,一起上树掏鸟蛋,一起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场景。世事无常,高考给了两个人不同的命运……
“轶哥,不是我心狠。医生说做完手术还需要后续的康复治疗,我家已经这样了,再这么治下去,就算是把我骨头都砸碎了熬成油卖,也凑不出后续康复的费用。
我家已经揭不开锅了,还有那么多的饥荒,在一個人和一家人之间做选择,二选一,二选一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对不起孩子……”生子把头埋在双腿间,呜呜的哭了起来。
方轶沉默了,他不该指责生子,生子辛勤了一辈子,地里的活计都会干,用不起除草剂,生子就每天在大日头下除草;用不起化肥,生子就去那些不种地的人家挨个帮人家义务掏大粪,再把大粪背去自家地里施肥。
乡里下文不让烧秸秆,他就在入夜后去地里刨个浅坑,把秸秆放进去,再在秸秆上盖一层土,点火,反正官家的人晚上也不会来这荒郊野外加班,村里人大多这么干。
可就这么死了命的干,生子家也没有致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反不如那些出去打工的赚得多。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方轶蹲下身,递了一支香烟给他,问道。
“以后?先过完眼前再说吧。”生子接过烟,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点然后狠狠的吸了一口:“轶哥,我就不明白了,都说勤劳能致富,可为什么我不停的干,还是这么穷。
孩子的事让我想开了,这年头什么都是虚的,只有钱是实实在在的,没钱真的活不起。”
方轶低头抽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茬,想来想去最后只能将这些归结为命!
现在什么都讲科学,上到卫星探索宇宙,下到吃喝拉撒油盐酱醋,饮食习惯,很多人不相信有超自然的力量存在,说那是迷信,但是科学家怎么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因为有太多的东西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在方轶看来神学与玄学有异曲同工之妙,落到根上都是一些超自然的力量。
对于方轶、生子这样的小老百姓来说,这就是命,不管你信不信。
最终生子没有收方轶送来的五万块钱,方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人是那么的渺小,是那么的脆弱,一场大病就能让一个好好的家庭家破人亡。
哎,要是生子当年能上大学,或许就不会这样,说不定也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稳定的工作。但是方轶又想了想自己,上了大学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妻离子散。
想来想去,方轶总算明白了:大学不过是另外一个起点,并不是终点,其实大家的终点都是一样的(那个小黑匣子),重要的是过程。
人生啊!不管你怎么选,都会有遗憾!既然当初选择了,那就应该,也必须学会承担结果,无论好坏,生子和自己都必须要去面对的,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成长吧。
而自己当初面对的那些遗憾和苦不堪言的结果,现在回头想想其实不算什么,不过是自己跟自己较劲而已,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是擦伤。
在元旦放假的最后一天,方轶带着儿子小志回了县里。捷达车停到楼下,方安志下车跟爸爸拜拜,向楼上跑去。
曹晓慧的父亲正在阳台上吸烟,突然看到小志从捷达车内下来,不错眼珠的盯着,紧跟着他看到了方轶的脑袋从驾驶室内探出来跟小志道别。
回到屋内曹老爷子的脑子不断的转着:这方轶才离婚没几个月就买车了?
“老头子,你想什么呢,小志快回来了,准备开饭。”曹晓慧的母亲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催促道。
“你说方轶才离婚没几天就开上小车了,会不会有私房钱?咱闺女会不会被他骗了?”曹老爷子寻思着道。
“开小车?不能吧,就他挣的那两子儿,能买得起车?”老太太疑惑道。
“万事皆有可能,那方轶是上大学出来的,脑子比咱闺女好使。”曹老爷子说着去了厨房,准备问问女儿。
“哎!你干什么去,好不容易来一趟,说那些干什么。一会儿吃完饭我问问她。”老太太拉住曹老爷子,低声道。
晚饭吃完后,曹晓慧将孩子送去了县里一个重点小学的数学老师开的补习班,送完孩子她一进门便被母亲叫到了客厅。
“小慧,方轶买车了你知道吗?”母亲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问道。
“买车?买的什么车?”曹晓慧一脸懵逼,不知道母亲从哪得到的这消息。
“是一辆白色的小轿车,今天他送小志回来时开过来的。我都看到了。”曹老爷子煞有介事道。
“您说的是那辆捷达吧?那是他朋友的,就他挣的那两个子能买得起车,您二老就别跟着操心了。”曹晓慧恍然大悟道。
“小慧,你一天到晚的忙完工作忙孩子,方轶脑瓜子比你好使,我是怕你吃亏,你想想他有没有藏私房钱?我怀疑那车是他用私房钱买的。”曹老爷子道。
“爸,要说别人我不知道,方轶绝对没有私房钱。
离婚前他工资卡都在我这儿,买条烟都得打报告,怎么可能有私藏钱,再说了大学又不是企业,不会私底下给老师分钱,都得走账。
说句不好听的,这几年我贴补您二老的钱,都比给他的多。您就别操那心了。”曹晓慧不冷不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