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剑雨-伍

“你那控弹之法颇有玄机，但却过于依赖外物。”

“有本王助你，你大可放手一试，虎啸功虽不擅久战，可真要拖下去，你好好想想，是他先气绝，还是你先弹尽？”

武场中两人刀弹相交，已有几十个回合，徐知行一直想要迫近埃比，可有昌裕王之助，他滑得跟个泥鳅一样。

昌裕王说得没错，徐知行的确不擅久战，可毕竟是实打实的一品，斗上个把个时辰没有问题。

而埃比那边有昌裕王之助，内气可谓无穷无尽，但是……

他有多少子弹?

可被内气驱使的子弹非凡品，定是熔铸了火晶的特殊子弹，埃比连连点射，已换过数个弹夹，这么拖下去，徐知行气尽之前，他的子弹就会用光，没有了子弹，他等于失去攻击能力。

被昌裕王这么一提醒，埃比知道久拖于自己不利，当下心中一横，抬手连射三枪，这已是最后一个弹夹，这三枪后，他还有六发子弹。

那三枚子弹呈品字形飞向徐知行，半道受内气所控，竟然纠缠旋绕起来！

埃比并非萨克逊人，他来自佛郎机，家中是佛郎机首屈一指的火器匠人，这天下火器，最精良者自然是大明，但在大明之后，佛郎机火器也颇有独到之处——火器虽源自大明，却发扬于海外，景山工科的火器匠师，有不少都是佛郎机人。

埃比自幼便钻研火器，试图将其与武士内气结合起来，这些年来，倒也有不少成果，但受限于自身修为，许多想法无法实现。

子弹的威力，除枪械本身外，也取决于周围的环境，温度、风速、气压……

埃比曾有过一个想法……

那三枚子弹呈品字纠缠旋绕，速度极快，飘忽不定，但徐知行已经熟悉了这怪异的控弹之术，内气爆发形成风压，延缓了其飞行的速度，然后举刀一挥舞……那三枚子弹竟再一次变向，远离了徐知行！

接着，埃比抬手再发一枪！

徐知行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这武场中的气流，似乎……

那一枪没有任何花哨，直射徐知行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徐知行举刀，不！来不及了，他只得堪堪偏过脑袋，噗的一声！那弹头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为何会有如此威力，那是手持火器，弹头的动能却宛如自大炮中射出来一样！是内气的加持？

不。

“借旋绕的弹头改变气压，这已近乎高阶武士的神通了，不错，不错！”

台上昌裕王连连称赞，徐知行这才明白，那先前的三枪不是为了攻击自己，而是要改变武场中的气压，为下一枪营造一个最佳的射击环境。

匪夷所思的技艺，若是让他再完善一些，这会是一门了不起的功夫！

但也到此为止了，先前那三枪需要在很稳定的状态下射出，是以射击之时埃比是完全停顿的，这终于让徐知行找到了机会，他将内气灌注于虎齿陌刀，抬手全力斩出！

狂暴的刀罡伴随着呼啸声涌向埃比，他已经没有机会避让了，除非昌裕王为他提供更多的内气，但那就过于作弊了。

昌裕王，只为他提供略高于徐知行的内气。

——但他本来，就没有想躲的意思，胜负，会在这里分出。

他抬手又是三枪，如同先前一样，三枚子弹呈品字形飞行，徐知行知道这是要故技重施，这三枪，根本就没有打自己的意思。

是以长刀依旧一往无前，果然，那三枚子弹在迫近徐知行之时便四散分开。

接着，是第四枪。

虎齿陌刀仍旧直劈埃比，刀罡在经过先前那三弹飞行的路径时，虎啸竟然霎时失声，那三枚子弹瞬间完全排空了路径上的空气，是以这第四枪又迅又疾！

但是，徐知行怕的，从来便不是枪弹直击呐。

让他这么头疼的，是那四处乱飞的控弹之术，如果是直击，那么最终的结果，无非硬碰硬罢了。

刀刃正中弹头，那一瞬间徐知行感觉到一股巨力涌来，他的手臂发麻，可内气催动间，第四枚子弹被一分为二！

埃比近在眼前，徐知行不想在这里多造无辜杀孽，是以抽回了刀上的一部分内气，但就在那一刻，他看到了埃比体内内气的流动，他仍旧在控制先前的那三弹！

心中顿觉不妙，他连忙抽刀，反手劈向身后——那一瞬间，暴涌而回的内气挤得他浑身经脉隐隐作痛。

历来冠军侯都是没有办法收刀的，但他竟然能成功收回来！

虎啸声起，他千钧一发之际斩落了自身后飞来的三弹。

先前那一次，纠缠而飞的三弹在在排空路径上的空气后，便四散落地，但是没想到，第二次，埃比竟然能在射出第四枪时控制那三弹绕个圈飞回来！

虎啸声熄，武场中的云雾散去。

徐知行一手抓着埃比的脖子，把他高高举起，先前斩落三弹后，两人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他转身便抓住了埃比。

“我认输，小侯爷。”埃比说。

大管家也在同时大喊道：“胜者，徐知行！”

“不，是我输了。”

徐知行看了一眼埃比手中的枪：“你还有一发子弹。”

最后一刻，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如果他射出最后一枪……不需要内气加持，只要那么简简单单的射出一枪，徐知行，是挡避不开的。

“是个平手。”台上的昌裕王道，“若真是生死相搏，你们俩在最后，已经同归于尽了。”

他笑了笑，继续道：“如何？徐知行，这一场，可得到了你想请教的东西？”

徐知行放下埃比，拱手道：“谢王爷指点，徐知行，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昌裕王继续道：“你徐家虎啸功是一门……最简单的功法，将火丹内气之暴烈发挥到了极致，故才有冠军侯一刀不可敌的说法，可也过于简单了，你竟然能收回那一刀，想来是虎啸功的造诣已十分不错，但是，徐知行……”

昌裕王缓缓道：“这世间没有永远直来直往的东西，武功如此，做人，也是如此。”

徐知行在台上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长公主，想来是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他没有说谎，今夜这一场，对自己的点拨匪浅，于是再次拱手：

“谢王爷指点，徐知行谨记。”

昌裕王转头看向埃比：“你既和小侯爷打了个平手，本王自当有赏，这样吧，我把……”

就在这时，远处轰然一声巨响，有火光腾起。

众人看向声音的方向，那是……王府前院？

好像是，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