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代女神瞎姐投入到了那个农民工的怀里。
惊呆了众人。
那个人是谁?
他凭什么和女人关系那么好?
在场的有影迷,有粉丝,有路人,也有记者。
都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拍下的这一幕。
而当事人则更加的平和。
马禹东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略带沧桑,“你怎么知道头盔里的是我?”
瞎姐脸上洋溢着笑容,“我就是知道是大叔。”
大叔身上的一举一动,都早就被她记在心里了。
马禹东低头看看自己。
被岁月碾磨出来的皱纹、破烂的衣服以及那一双“地摊款”的旧运动鞋,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浓重的乡土气息。
“这你也看得出来?”
“你化成灰儿了,我都看的出来。”
好吧…马禹东相信瞎姐确实是认出他来了。
在外人看来。
瞎姐是美貌与智慧化身的女神,但在他面前就是個大傻子。
有个记者窜出来,举着话筒,“马禹东先生,网上传闻你和华仔要来一次南北影帝大对决,请问是真的吗?”
马禹东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他站在这儿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下一个问题,记者问:“看来马禹东先生是要扮演民工了,那…”
马禹东立刻回答说:“我不是像不像民工,而我就是民工!”
如此敬业的态度加上到位的着装,一下子令人觉得马禹东这个影帝离民工其实也可以没有距离。
其他记者们也都围了上来,想要进行采访。
马禹东却已经很累了,累到不舍得松开瞎姐的手,“你们不想知道华仔在哪里呢?”
啊?
华仔也来了?
“没错,我跟华仔从湖北骑车骑到四川,想不想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媒体朋友们齐齐点头。
马禹东手一指指着人群中,“你还不快出来?”
人群中摩托车声音喇叭响起。
随后,华仔推着一辆摩托车走了出来,笑骂道:“靠,这就给我供出来了?你个叛徒!”
两人同吃同住了半个月时间。
感情更加的亲密。
而华仔嘴里的脏话,这种东西不光是从马禹东这里学来的,更是从路上遇到过的那些骑友们嘴里学来的。
可记者哪里见过华仔说脏话?
这绝对是大新闻,顿时都围了上去。
给马禹东解了围。
瞎姐心疼且小心翼翼的将头盔摘下来,看着那饱经风霜的脸庞。熟悉的坏笑,“大叔,你…变帅了!”
马禹东笑脸终止,几天不见,咋又犯了眼疾?
自己哪里帅了?
哦,对,因为长时间带头盔,所以身体其他地方被晒黑了,唯独脸还挺白…
瞎姐自告奋勇费力推着摩托车,“大叔,你怎么把华仔给供出来了?”
马禹东冷幽幽道:“那不是为他着想,谁让他是主角呢?”
他还是没忘记自己抢不过对方这件事…
小心眼!
就跟大叔的甘蔗汁想要进入到芒果核那小口一样,机会渺茫。
为了更贴近这个农民父亲的形象,马禹东不但将部分头发和胡子染白。
甚至连角色的夹克、白球鞋都是来自剧组成员的农民亲戚家。
如此逼真的扮相让他安然混迹在人群中不被认出,和角色融为了一体。
华仔亦是如此。
20多年前,华仔在《天若有情之追梦人》中骑机车的样子,成为了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少年们的模仿对象。
而你无法想象,20多年后,《失孤》中这个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疲惫不堪,性格木讷,骑着破烂摩托寻子的雷泽宽也是华仔。
记者们采访着华仔,马禹东则得空和瞎姐说点悄悄话,“你在短信里跟我说,你加入到了这个剧组里了?”
瞎姐挽着他的手臂,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是啊,彭姐特意给我安排了一个角色,说是这部戏三个故事里中的女主角。”
马禹东了然。
是那个丢了孩子,最后跳河的母亲。
“她是怎么说动你的?”
瞎姐回想起彭三元跟她说的对话:
我看你这个年纪二十五六岁了,也是该要一个孩子的年纪了。
你难道不想提前体验一下当母亲的感觉吗?
就是这么一句话。
却打动了瞎姐。
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刻,无疑是结婚的时刻。
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刻,无疑是抱着自己孩子的时候。
马禹东抱着她,手掌放在她的小腹上。
孩子么?
………
马禹东和华仔出现在了导演面前。
彭三元都不敢相信这两人是两位影帝。
这…不就是随处可见的农民工么?
很震撼。
甚至身上的气质都已经完全换了另外一个人。
也真亏夏瞎姐认得出来。
彭三元非常的感动。
她是第一次拍电影,早就听闻有很多演员行于表面,但没想到这部戏她却遇到了两个极度认真的演员。
这让她多少有些泪目。
带着两人坐下后,见两人身上风尘仆仆,连忙道:“倒点热的,东西给他们暖暖身。”
马禹东没有拒绝,两人从摩托车上拿下了两个保温壶,“倒这里就行。”
这是他们这一路上用的最多的道具了。
壶身锈迹斑斑,上壶口还有水垢。
俩人一路上也吃了不少的苦。
彭三元是女性,心思最为细腻,“其实你们两个没有必要这样,很多东西可以由剧组来处理。”
马禹东和华仔对视一眼,最后由马禹东开口:“这部戏中我们两个人已经是假的了,如果其他东西也都是假的话,那这部戏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而且我不怕你们笑话,这辆车和上面的道具对我来说就是勋章!只要有这些在,我就算一句话不说,这个人物也立得住!”
彭三元没再多说,“你们辛苦了,我现在让人带你们去酒店歇息一下,晚上我给你们办接风宴。”
来到酒店。
马禹东半个月没有洗澡了。
虽然会破坏状态,但他还是想找瞎姐补充一下状态,重新恢复面黄肌瘦的状态。
在酒店休息的几个小时里,马禹东勉强吃了顿水果大餐。
便换上了一套干净舒适的衣服,出现在了一家四川火锅店的包间内。
这部戏的导演和配角都已经就位,见马禹东和华仔、瞎姐三人到来后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彭三元为了再次避免那种尴尬的事情发生,干脆在左手、右手各留一个位置。
“我看你们的状态现在非常的好,那就这两天开机,有问题吗?”
彭三元也是做足了准备,“剧本我也修改过的,不过你们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再添加的地方。”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你们走了这一趟旅程,应该更加了解摩托车生活的困难。”
这倒是真的。
马禹东在没有这趟路程前,对摩托车生活也就很肤浅。
而现在…他可以自豪地说,他是这个剧组里目前最为了解摩托车生活的两个人之一。
他在桌子下面拉着瞎姐的手,“我觉得这部戏的人物角色可能有些过于优雅了,而真正的生活绝对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容易。”
“不说别的,光是长时间骑摩托车,就要在摩托车周围垫上一些东西来防止大腿的烫伤和摩擦。”
“还有,衣服穿得太少了。”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其对于骑摩托车的人来说,夏天也并不是特别的凉爽。”
“相反,甚至长时间骑车,还会造成身体的怕冷现象,身上会多备几件儿衣服。”
彭三元将每一点都记在心里,“我会考虑的,还有其他什么方面的想法吗?”
………
简单的开机仪式结束后,便是影片的正式拍摄。
别的演员是靠化妆,而马禹东却活生生的将自己整成一个农民,这可不是一般的敬业啊!
拍摄期间,马禹东经常穿得破破烂烂,走到大街上去,结果没有一个路人认出他是影帝。
华仔也不甘示弱。
为了符合农民工的形象,开拍前,华仔每天在太阳最毒的时候将自己暴晒两个小时。
这一幕,看的其他人都很不理解。
瞎姐更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大叔啊,华哥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马禹东用鞋子踩灭烟头,“一目了然,他扮演的是一个骑着摩托车寻找自己孩子15年的父亲。”
“那他身上应该有被太阳灼伤的印记。”
“而为了抵寒,他又不是一个有钱人,所以身上只能多穿很多件儿衣服。”
“那样,他身上应该有几层衣服留下的各种各样印记。”
就像是提拉米苏一样。
提拉米苏就是由一层又一层的奶油蛋糕所组成的。
而现在华仔就需要这样。
相比之下,马禹东这个角色就好了很多。
虽然也风餐露宿,但不至于像他那般的可怜。
其实马禹东也有机会像他那样搬变成朴素的农民工。
但一部戏里如果出现了一个人都民工,那叫演技。
出现了两个农民工,那叫跟风。
再加上华仔是这部戏的男主角,马禹东如果也选择同样的装扮的话,那他只会被认为第二。
这让马禹东很难接受。
当到达他这个地位时。
就算他不想,其他人也会簇拥着他向上走。
而他就是那个团体的中心。
如果一旦做出了损害自己的利益的行为时,其他人也会跟着埋怨他。
所以,不争也得争。
那马禹东就决定从其他方面入手。
这部戏是感情戏。
那他就多培养一下和儿子的感情。
他张开黝黑的手臂,上面的老茧清晰可见,对一旁坐在摩托上的小井招招手,“你在这部戏里还是摩托车修理员吗?”
小井屁颠跑过来。
“你既然是摩托车修理员,那你对摩托车的构建一定很熟悉了吧?来,你给我展示一下。”
小井有些尴尬。
他就只是装模作样的而已,他是偶像派的,又不是实力派的。
马禹东也早就预料到了。
毕竟一个摩托车修理员穿的那么的干净,脸上连一点儿油漆都没有,这又不是什么大型4S店的店铺,明显就不符合这部戏的要求。
马禹东也只是借用这一个名头聊天而已,“放宽心一些,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毕竟他俩在这段戏里饰演的是父子,默契还是要有的。
小井想说,他俩饰演的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父子。
马禹东看出他心里的不服气,于是便指着自己上的摩托。
随手拿起了一个扳手和螺丝刀,就开始展现徒手拆卸摩托的壮举。
只是用了五分钟不到。
一辆摩托车便散列在一地。
又花了十分钟时间,把摩托车组装完毕,顺便还检修出了几个小故障来。
手上、衣服上都是机油。
马禹东这时候方才开口问小井,“你看出来我们之间的不同了吗?”
小井看的很清楚,“东哥,你以前是专业的骑手吗?”
马禹东接过湿巾擦手,“并不是,莪只是这15天来才接触到的摩托车。”
凡事就怕用心,只要你用心了,什么事都很简单。
就像这辆摩托车一样。
其实这辆摩托车并没有什么复杂的东西,一张图纸便可以囊括了所有的零件。
但图纸是图纸,摩托车是摩托车,终究需要人来。
这不就是和演戏很相像吗?
如果你只是照着图纸剧本来念台词的话,那你这一辈子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流量明星。
但如果你想进一步深造自己的话,那你就要吃的了苦。
马禹东意味深长说:“小井,你未来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明星呢?”
小井犹豫片刻,缓缓道:“我想成为像华哥、东哥你们这样的演员。”
马禹东挑挑眉毛,“那你就要睁大眼睛,好好的观察。”
他蹲下,“来,我来教你如何简单的修整摩托车。”
“是东哥。”
小井的傲气没了,有的只是敬服。
其实,他也算是天选之子。
刚一出道便参加了华仔和马禹东两位影帝的电影。
即使是当男二号。
可他的起步就已经是很多人的终点。
可见他的实力、天赋与背景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而马禹东所组建的那个平台,需要他结识更多的优秀青年演员。
电影开拍了。
两人在一座大船上渡河。
船上有很多的骑摩托车的人。
其中一人还因为冷言冷语而引得其他人的不满,几人打了起来。
华仔看了他们一眼。
随后又继续颁发自己的寻人启事。
而在他不远处,马禹东骑在摩托车上,抽着烟。
脸上挂着烦恼和看热闹的笑容。
如果说华仔是当事人而不能开心的话,那马禹东这完全就是苦中作乐。
给烦恼的生活中增添一些欢乐的心。
船靠岸了。
几十辆摩托车一起出发。
在一盘山小道。
华仔蹲在马路边吃着泡面,时不时用手遮挡大车带起的灰尘。
马禹东骑着摩托车姗姗来迟。
两人的方向倒是一致的。
他也有些累了,将摩托车斜靠在墙边,随手点了根烟抽。
望着华仔摩托车后面那寻子的标语,“你孩子也丢了?”
也?
华仔抬头看了看他,“丢了15年。”
“怎么丢得?”马禹东坐在石头上问道。
华仔也是许久没和人说话了,将饭缸的盖儿扣在上面,喝了口水,“那年,我和孩子他妈一起承包了一片果园,孩子交给他奶奶抚养。”
“晚上回来时,孩子就丢了。”说的极其的简洁。
不过也是,都已经15年了,他还能记得些什么呢?
他只记得自己的孩子丢了,他要出来寻找。
马雨东在烟雾缭绕中,眼神变得迷离。
似乎也回想起了他孩子丢的那一场景。
过了不知多久,烟火已经烧到了烟屁股,烫了一下马禹东的手。
马禹东这才反应过来,随手将烟丢在地上,又用一口吐沫将烟头打湿。
拿出烟盒,“你抽烟吗?”
华仔摇摇头。
他抽不起烟。
这么多年的寻找,已经将他的积蓄耗尽。
记得最后一次抽烟,那是在孩子丢的第一年…
马禹东把烟放在手里把玩,“你这样不行,人总是要向前看,人总是要活着的。”
“不是为一个人而活,也不是为自己的孩子而活,是要为自己而活。”
他的一番大道理,华仔并没有听进去,反而看了他好几眼,“你之前说也,你的孩子也丢了吗?”
马禹东话语停滞了片刻,“你这个人真的很烦人。”
他又点了一根烟,惆怅的吸了一口,“那…同样也是一个夏天,我在家干活,我媳妇儿领着孩子去镇上玩。”
“孩子饿了,想吃一碗馄饨,我媳妇儿便让他坐在那里,老老实实的等着她去买馄饨。”
“捧着混沌的功夫,一转眼,孩子没了,我媳妇儿当即碗就掉在了地上,在街上拼命的寻找。”
与华仔那简洁明了的不同,马禹东饰演的这个人更加具有张力。
先前他劝说华仔要向前看。
而自己却能将丢孩子的那一天各种情景,都说的如自己在现场一般。
显然,他也并没有忘记,甚至记忆极其深刻。
华仔微怔,拿出笔和纸,“你能说说你的孩子是什么特征吗?我在路上可以帮你一块儿寻找。”
马禹东看了看他,“你这个人…其实也不是那么的讨厌。”
随口说了几个特征,“不过已经十几年过去了,或许他已经死了吧。”
马禹东也没有留下手机号,而是从自己的车上拿出来一盒烟丢给他。
“人呢,总得活着,总得好点什么。”
喂…
华仔还想让他一个联系方式。
但马禹东却已经骑着摩托车,离开了这里,在烟尘中远去。
华仔看了看手里的那盒烟,在纸上写道:某某地拿了一个走失孩子的父亲的一盒烟。
这也算是他寻找孩子,给自己心灵寄予的最后一丝希望了。
就如马禹东所说的那样,15年过去了。
世上的一切早已发生了变化。
华仔也无法确信自己的孩子是生是死。
他只是无法停下来。
他害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像自己以前遇到过的那些丢孩子的家长们一样发疯,发癫,甚至自杀。
本子合上,封面上是一只没有爪子的鸟,正扬着翅膀。
传说中有一种没有脚的鸟,一生都在空中飞翔,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
这种鸟一辈子只落地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时候。
导演甚至被这精彩的一连串影帝对决所震撼而忘记喊了咔。
她不喊咔,那两人就一直继续在演,华仔继续的低头吃面,马禹东则继续的骑车向前边开。
瞎姐眼见大叔已经没了踪影,连忙跑到导演面前,“彭姐,可以喊咔了吧?大叔都快要出成都了!”
彭三元回过神来,红着一张脸道:“咔,过了。”
瞎姐连忙给马禹东打电话,“大叔,你快回来吧。这段戏过了。”
不提马禹东搞笑的这个梗,这一段戏的对决真的让所有人都眼花缭乱。
两个影帝的对决。
两人几乎就不按台词说的,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但却又说的极其的自然,非常符合他们两人扮演的角色本身人设。
而且对话还非常的快,你一句我一句,并没有让哪一句话落下,完全的全部接了上来。
小井眼中闪烁着崇拜。
实在是太帅了!
在这之前,他很难想象两个农民工打扮的人会展现出这么一个精彩绝伦的对决。
他当时甚至的不敢大口呼吸,害怕自己发出的声音惊扰到了这一幕。
他自问,如果是自己站在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位置,该如何来演?
苦恼的是,他发现自己可能几句话就被远远的落下,最后只能目瞪口呆的站在在那里,跟一个木头人一样看着对方的表演。
想起马禹东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想演好一个角色,绝对不是站在那里当复读机。
而是将这个角色的一切都转化为自己的话语,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将剧本台词的意义表达出来。
想来就是他们这般模样。
过了几分钟,马禹东这才骑着摩托车返回。
手里还抓着一束野花送给瞎姐,“这是我在路边采的,很漂亮,送给你了。”
瞎姐惊喜不已,她的大叔开了窍,竟然送给她花。
马禹东却又补充了一句,“这个花你等会儿演戏用,当你这个角色跳河时,这束花也随之洒落在水面上,做一个花开花落的结局,应该很美好的。”
瞎姐顿时臭着一张脸,恨不得将这束花摔在大叔的脸上,
不愧是她的大叔。
哼,不解风情。
不就是当个破影帝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来比票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