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姐也很给力。
直接大手一挥,“没关系,江导你就说吧,在这个家我说的算!”
江文嘿嘿笑起来,“东子,你这也不行啊,我在家里…”
周芸轻咳一声,无声看了他一眼。
江文停顿了下,随后正经的拿起了剧本,开始说剧情,“东子,我是这么想的…”态度极其的认真。
瞎姐看看周芸,周芸笑着看向她。
两人这一刻找到了共同语言。
………
武七。
武大帅的七公子。
虽然贵为军阀之子,但不同于正室所生的武六,庶出的武七并非家族最宠爱的孩子。
这也造就了他骄横跋扈又卑躬屈膝的矛盾性格。
这也正是他乐于铤而走险的内因。
为我所用时不以卑躬屈膝为耻,弃之不用时以落井下石为乐。
“暴发户“正是每个时代里给这类所谓狠角色贴上的标签。
而这样一個暴发户,在这部影片中却有大量对手戏。
无论是和江文的,还是葛尤的,亦或是王志文的?
周芸的,舒淇的。
这个角色仿佛是整部影片中的润滑剂。
相比于主角马走日重要性外,这个角色也不遑多让。
此时,马走日就被关在了他所挑选的五个角大楼里监狱。
马禹东过来看望他,“杀个人,头版。”
“抓回来,头版。”
“明儿才毙您,今天就把头版给留了出来。”
汪半壁知道都得哭了。
这间房子里。
一个铁牢将两人隔开。
但镜头并没有交代出房间的大概,可以说关着的是江文,也可以说关的是马禹东。
但怪就怪在。
明明被关着的马走日,此时头上却顶着光。
身处在自由的武七,此时却背着光。
“马走日啊马走日,我真的是很敬佩您,临死还有那么多的姑娘惦记着您。”
“我姐就五迷三道的,我也真心盼着您当我姐夫。”
“可是没机会了,您非要奔死了去。”
“您看看您,一张杀人犯的脸。”
“这也就如此了,您还非改姓马,还走日,这回憋住马腿了吧?”
“看人家,改姓项,叫飞田,人家走一步顶您两步。”
正在马禹东尽情的演讲时。
牢笼里另一边的江文忽然道:“四个日。”
马禹东瞬间没了情绪,“是四个吗?”
江文给他比划了下。
是四个。
两人的名字也很奇怪。
马走日,象飞田。
两人的名字来源于象棋,同时以名字预示二人之命运。
一象顶四马。
象飞田天生就有马走日无法比拟的优势。
在这么着还是那么着的抉择中,一步之遥的二人终究也渐行渐远。
马总被轻而易举的别住马腿,但也能越过楚河。
而象虽八面威风,却始终不敢跨越汉界,只能位于帅位旁作威作福。
但无论顺畅与坎坷,都难改象马二人为他人棋子之命运。
在象棋比赛中,马这个棋子也总是被当做赌注,来与对方棋子互换。
所以江文关在了牢里。
马禹东就很生气!
“讨厌。您纠正我干什么呀?您讨厌就讨厌在这。”
“这个时候你纠正我干什么呀?”
“我怎么看着你您死,我那么开心呢?”
‘您’这一字绝不是平白无故的出现。
还记得两人当初第一次见面时。
武七开口闭口便是你。
那是他脑袋空空,空有一袋能买上半座魔都的钱袋,却难逃暴发户的愚昧与空虚。
直到在经历枪毙马走日的历练后,武七通过不断的与权贵交集之中,逐渐学会了趋炎附势和阿谀奉承。
您的脱口而出。
代表的则是武七,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从暴发户真的变成了贵族。
这也是马禹东在逐渐和江文演对手戏后才觉察出来的。
对方的语言晦涩背后,即有为营造趣味的故意而为之。
也有压力之下的无可奈何。
据马禹东得知。
一步之遥的剧本在送去审核时,前前后后共进行了300处的审核删减。
虽大体未动,但其中许多细节因为改动少了许多的韵味。
这就造成了为什么即便是马禹东、葛尤这种行业资深从业者,在看着这个剧本后,也觉得非常的晦涩难理解。
其实并不是这个剧本很难理解。
恰恰说明了,原剧本并不难以理解,所以审核的那些人看懂了这个剧本。
所以他们才不想让其他人跟着看懂这个剧本。
这才是其中的奥秘。
于是江文便借着电影之口,来讽刺这个事情。
“您纠正我干什么呀?!”
就比如在华语选美一段中。
看似无趣的歌舞桥段,原本全都应该在荒诞的气氛之下进行。
完颜英拍卖的出嫁权,本为初夜。
原本江文所设想的场面。
是一群西装革履与华冠丽服,不苟言笑的商讨着风花雪月。
一个有技术的女人光明正大的拍卖自己的初夜,竟然真的卖出去了不少。
荒诞不止。
但因为审核超记,只字未提,出嫁权也来的不明所以。
江文曾找过那些审核的人聊过,“你说这个有技术的女人…”
对方摆摆手,“不不,不行,华夏没有妓女,你只能是在北洋时期有,那可以,那是过去。”
然后江文便不再说了。
再说下去也没有了意义。
可江文就是江文。
他不愿意妥协,也不想轻易的妥协。
既然剧本在原定的计划内已经没法修改了,那他便从画面的张力来表现一下。
在大帅婚礼上。
周芸来到了监牢,对看守人说:“我要把他带走。”
“可以。”
“你不会有麻烦么?”
“不会有麻烦…”
砰,看守被周芸打倒,周芸掏出他的手枪。
呯呯呯!
“这样你才不会有麻烦。”
周芸带走了江文,可那几声枪响也惊醒了众人。
瞎姐在一旁看戏都看不明白,半个身子搭在大叔身上,“大叔,她为什么要开这一枪呢?”
“她不开枪的话,那岂不是就成功带走了江文,两个可以逃离这里,找一个地方隐居过日子?”
瞎姐的思想代表着大多数的想法,可马禹东却有着另外一种想法。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
潜意识中,武六是珍惜家人的?
如果马走日失踪了,会伤害武家的声誉。
所以武六开枪告诉别人,是她一个人劫走的马走日,跟武家无关。
这样就不会有后续的麻烦了。
瞎姐愣在那里,仔细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下一刻。
江文又捣鼓出了民国时期的追车大战!
母亲在后面那辆车上,用喇叭喊话,“武六,你把车停下来,一切都好商量。”
周芸坐在前面这辆江文开的车上,“没什么好商量的,你没有一句实话,我是被你骗大的,今天这事儿就是被你逼的。”
母亲:“你说什么呢?你妈我一辈子为人师表,桃李满天下,我就是骗人也不会骗你呀。”
周芸:“你偷看我日记,把喜欢我的男同学全都开除了,居然还告诉我说他们自己转走的。”
“告诉你吧,那些日记呀,我是写给你看的。我讨厌谁,我就写谁,就是希望你把他们全都弄走。”
母亲:“那你还说莪是骗子?”
周芸:“因为这些都是跟你学的。”
母亲:“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白给你掏心窝子了。”
周芸:“妈,你的心没白掏。你那男人全都白找了。你那40个男人呐,全都白找了。”
和武大帅结婚的那个外国娘们,操着一嘴不正宗的普通话,“你的老婆有过40个男人?”
武大帅当即就怒了,“你老婆才有过40个男人呢!”
瞎姐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下巴抵在马禹东的脑袋上,“大叔,这部戏里的台词实在是太好玩儿了。”
“大叔,你之前不是说这每一个这剧情都是有设计的嘛,那你解释一下这个剧情的设计是什么呢。”
她已经不装了。
反正她就是看不懂,也不想当艺术家了。
当艺术家太累。
有一个能看懂艺术的大叔,她上-大叔就等于上-艺术家了,都一样。
不过这段剧情很简单,马禹东不急不缓说着:
一直以来,武六对母亲都是又敬又畏。
所以,通过用喇叭对喊地这种方式,把藏在心理多年的话告诉了她妈。
算是一种小反抗,又不敢反抗到底。
就像眼下,武六又跟母亲互开枪。
而枪代表着反抗和力量。
通过开枪,表达的就是武六不愿再遵从母亲的想法。
但是在潜意识里她是不愿意伤害母亲的,所以打坏了喇叭,也不再听母亲的话。
同时。
在武六潜意识中,母亲要比她更强。
所以自己用的是手枪,而母亲用的是机枪,这仍然是一种力量的对比。
瞎姐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大叔如果不跟她解释的话,她还真就没看明白,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一层解释的意思。
果然艺术家都是疯子。
她看向马禹东,“大叔,你和江导如今思维好像特别的一致啊,看来你也是艺术家了。”
马禹东在椅子上也没坐稳。
拍她身上的手微微用了力气。
瞎姐嗷的一声捂着屁股站了起来,“大叔,你果然是艺术家,太变态!”
马禹东也跟着站起来,“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许骂我。”
在两人嬉笑打闹声中。
江文和周芸相互扶持的来到了一架风车内部,“武六,咱俩不会一起死了吧?”
周芸动情且毫不犹豫的说:“马走日,我愿意跟你一起死,你愿意吗?”
江文脱下了外套,“我不愿意。”
周芸气笑了,“你还不愿意,为什么?”
忽然,江文将一拳将她打晕在了草垛上,“武六,找个男的,不是为了跟他一块儿死。”
“找个男人,是要跟他一起好好活。”
周芸忽然醒过来,“马走日,不要一个人走,带我一起走。”
吓了江文一跳,他挥手又是一拳,“你醒过来干什么呀?!”
他语重心长的说,“你不醒,也不会再挨这么一下子不是?”
“我真是对不起你,你可别再醒过来了。”
瞎姐向前行进的步伐停止,马禹东妈措手不及撞到她怀里。
瞎姐顺势抱住,“大叔,我忽然想起来了,在拍《黄金大劫案》时,你给了我一巴掌!”
八百年前的事儿还记得。
马禹东想脱离开,但被瞎姐牢牢抱紧,只好道:“那你再拍仙剑3时还给我好几巴掌呢。”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时候咱俩又没确定关系,所以不算数。”
“你可真讲理。”
瞎姐不管那些,“反正大叔你欠我一次。”
来到化妆组。
这里摆放了整整齐齐几十套洁白的婚纱和西服。
瞎姐跟马禹东两人找了一套合适的换上。
隔着一层布,“大叔,我也不讹你,我觉得今天就不错。”
“天时地利人和。”
“大叔,你不是还欠我一次么,那就在这天,在这里跟我求婚吧!”
瞎姐想都体验一遍。
要不然大叔这不是成了先上车后买票了吗?
此刻剧组外面已经来了很多化妆的女性。
马禹东也只好跟着化妆人员离开了这里。
片场,见到了等会儿跟他演对手戏的葛尤老师。
他此时就穿着婚纱。
马禹东顿时竖起根大拇指来,“葛老师,你今天可真漂亮!”
葛尤可没有好脸色!
光头陪婚纱,他要死了。
导演江文就在统筹,安排他们站哪说什么话,谁手持什么样的相机,谁拿着麦克风。
在一切完事之后,江文才总算松了口气。
来到这边休息。
在现场,也就他们三个人聊的最欢。
“这部戏可累死我了,等拍完我可要好好休息一个月。”
马禹东给他让了个椅子,自己坐到偏远一些位置,“我觉得你这部电影拍完,可能休息不到一个月又得拍新电影了。”
“哦,为什么?”江文很好奇。
马禹东看着葛尤就想笑,偏头不去看他,“我记得你拍电影有一个习惯,拍一部商业片,立马就要拍一个文艺片。”
上一部电影应该是让子弹飞,那这一部电影便是文艺片喽。
而且…
马禹东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一幕明明讲的是马走日要被枪毙枪决。
可他看看周围站着的人。
手里没有枪,只有相机、摄像机和话筒。
这是不是在隐喻着话语权掌握在某些人手里?
于是在马走日即将说出真相时,他被枪决了。
这就符合了之前江文去审核剧本时的那个片段。
马禹东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与不对。
但他相信,那些人肯定是这么想。
而且这么想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他看着江文,“你现在还是赶快去准备下一部电影吧,如果没人投资了,可以来找我们坏猴子,我做主给你投资一部分钱。”
江文笑着摇摇头。
能理解他的人并不多,马禹东可以算是半个。
笑着捶了他肩膀一下,“我以前最喜欢一个故事…”
这里有一条河,这边一聋子,另一边也有一聋子。
俩聋子都听不见话。
隔着河看着对方,都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个聋子。
一个聋子扛着根棍,另个聋子就说:“怎么着,钓鱼去啊?”
聋子根本听不见,就看着他嘴动,回答说:“不是!我钓鱼去。”
那一看,哟,他听得见啊,我可听不见,一抖机灵,说:“嗨,我还以为你钓鱼去呢!”
实际上,俩,谁也没听见谁。
就钓鱼俩字,“哎,你钓鱼去吗?”
“不,我钓鱼去。”
“嗨,我还以为你钓鱼去呢。”
马禹东笑指江文,对葛尤道:“他骂咱俩。”
“那咱俩可得好好欣赏他被打死的瞬间。”
马走日被枪杀了。
也代表着马禹东和葛尤在部戏里的剧情正式杀青,剩下地都是江文夫妻的对手戏了。
周芸捧来两束花,一束百合一束玫瑰。
葛尤乐了,“嚯,这两束花还有什么用意吗?”
“你自己猜。”
葛尤自然要拿美得,可周芸没给,只是把百合送他怀里,转身又把玫瑰拿在手里,“弟弟,你的新娘可是在那边等你很久了呢~”
马禹东一怔,这是?
周芸什么都没多说,只是将玫瑰花塞到了他的手里,随后眉目一瞧,看向了正在那边浅笑的江文。
马禹东一瞬间顿悟。
终于知道为什么江文主动要提起穿婚纱这个问题,显然是对方早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想给两人一个惊喜。
同时,他们将来拍电影宣传时,也可以借用两人穿婚纱的照片。
目下,最吸睛地毫无疑问的是瞎姐和马禹东未来婚礼该如何办?
那借用这个噱头,便是江文这种大导演最擅长的一种宣传方式。
马禹东苦笑起来。
看来他和这种老狐狸还是差了很多,更多的是经验上的问题。
关键是…
这个人情他还不得不领。
这就是最操蛋的!
琥珀色的阳光温暖而晴柔。
一碧万顷的草色铺开绿绸般的绒毯,在她的身后连绵逶迤,与遥远的地平线挽手相连。
几个客家服饰的年轻男女纵马挥鞭,夭矫如飞,对着镜头绽开他们略带羞涩纯净的笑脸。
而珍珠般洁白的羊群,滚滚流动着,仿佛一朵朵疏淡飘逸的云,在层澜叠涌的绿浪里泛起微漪...
她。
他最爱的女人,就站在山坡上眺望。
马禹东没有多说,一步一步向那个方向前进,每一步都踩得很踏实!
也跟坚定!
几十对情侣穿着婚纱亦跟随身后,带着神圣的祝福。
周芸不知何时拿来了一盘磁带,里面放着致爱丽丝。
优美动听地乐曲在这片草原回荡。
马宇东。捧着玫瑰。终于走到了霞瞎姐的面前。穿着婚纱的她。那么样的美。
可是一向。几百上千人演戏都毫不畏惧的马东,此时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次的求婚真的是太突然了。不像之前订婚时,他还有半个多月时间可以思考。每一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话,用什么样的表情,此时完全就讲究一个突袭,一个真实。
众情侣也围了上来,围成了一个心形。
这是江文准备的,刚才他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就是在搞这个。
马禹东就那么呆,站了有五分钟,一种强烈的欲-望突然升上来。
马禹东眼神一定,从地下拾起一株狗尾巴花。
将花圈成一枚戒指,放到了瞎姐的手里,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冷不丁说道:“老婆,能嫁给我吗?”
瞎姐一怔,笑了下。
马禹东问道:“行吗?”
瞎姐轻抬手背,盯着上面的戒指道:“你这是求婚?”
“咳咳,是啊。”马禹东道。
她只是看着,甚至都不敢用力,生怕戒指解开,“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对求婚对象喊老婆的。”
闻言,马禹东尴尬极了!
“那什么,那……”
马禹东讪笑着不知道说什么了,想要伸手把戒指拿回来,重新来一次。
瞎姐没说话,只是拍打掉他的爪子。
马禹东心里打着鼓。
这是什么意思?
围观的众人此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不该起哄喊那句:嫁给他了。
这个场合…
似乎有他们没他们都一样。
只见瞎姐还在低头望着那枚戒指,不多时,瞎姐抬头看了他一下。
她平和道:“大叔,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花给我啊?”
马禹东对她这个反应很意外,“啊?”
她说:“你不是求婚吗?”
马禹东错愕道:“是啊。”
瞎姐说道:“我答应了啊。”
哎呦喂!
你就这么答应了!?
瞎姐把花从他怀里接过来,甚至有那么一点迫不及待。
嗅着花香,瞎姐眯着两颗月牙,“大叔,我太了解你了,甚至比你自己还了解你。”
“所以我早就不期待大叔你会用一个什么浪漫的行为来跟我求婚了。”
“甚至你能拿来一束玫瑰,做一个狗尾巴草戒指,都已经出乎了我的意外。”
马禹东不想承认,犟着嘴,“我其实很浪漫的。”
要浪漫了,也就不是她的大叔了。
瞎姐看着这世界上最美的戒指,回去她就找人将其永久保存下来。
听说有一种永生花技术不错~
“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订婚的前一天晚上,你直到下半夜才睡的。”
“我半夜起来上厕所时,都看到你在厕所里不停的排练第二天订婚发生的各种意外状况。”
马禹东摸摸脑袋,居然被发现了…
等等!?
他发现了一个疑点,那天晚上瞎姐并没有去厕所啊,而且自己也没听到任何开门的声音。
那么问题来了…
瞎姐的厕所到底是哪里去了?
忽然,马禹东想到了那天早上起床时。
瞎姐还非要跟他打扑克,还仔细探讨了一下6和9的区别。
我靠…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