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少年一路上欢歌笑语,马车里其乐融融,满是快活的气氛。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有人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林隽和赵赢循声看向了唐木。
唐木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食量大,肚子又饿了。”
林隽和赵赢看看他瘦弱的小身板,再想想上一顿饭他下肚的馒头和菜肴,如果不是同桌吃饭,简直难以置信。
唐木笑嘻嘻地向赵赢道:“胖兄,我看你刚才打包了一个馒头,不如给我先垫垫肚子?”
赵赢一边从袖中取馒头,一边用很费解的表情看着唐木:“你不是有洁癖吗?”
唐木面不改色:“对呀,我是有洁癖。”话锋一转:“但是你没有啊。”
忠厚老实的好孩子赵赢一边把馒头递给唐木,一边在心中继续梳理这个“洁癖”的思维逻辑。
他想了想不得要领,还是虚心问道:“林森兄,你有洁癖,那就不应该吃我的东西啊?我没有洁癖,即使喝了你剩下的残酒,又怎么会妨碍你的洁癖?”
唐木一边吞咽馒头,一边解释:“我的洁癖,是一种反向洁癖。别人用我的东西我会不舒服,我用别人的,那就无所谓了。”
赵赢一脸无奈,摇摇头看向林隽。
林隽哈哈大笑:“志贤兄,我给你简单总结一下林森的洁癖: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他这个叫占有欲,不应该叫洁癖!”
唐木向林隽竖起大拇指:“精辟!”
马车一路飞奔,一个时辰后,就看到了远处高大巍峨的朝歌城。
城高足有十来丈,左右看不到边界,暮色之下,看起来甚是恢弘雄伟。
林隽经常出入,倒不觉有什么。
赵赢也见识过,虽然现在看见还是觉得心情激荡,却不如初见之时的震撼之感。
唐木第一次见到朝歌城,从窗口中探出头去呀,看得心旌摇晃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赞叹道:“这城也太大了,不愧是天下第一雄城啊!兄弟这次真是大开眼界了!”
林隽作为朝歌城本地人,向两人介绍道:“朝歌城是咱们大随帝国的京都,整个国家的心脏所在。这城就是一座阵,天龙宗几代大能耗费百年之久,才最终布置完备。”
赵赢道:“小弟也曾听师傅说起过,这座天龙大阵威力无比,激发之后,连大宗师也不敢轻撄其锋。”
说话间,马车已到城下,此时正当大随盛世,进出往来的人络绎不绝,车马奔行如同流水一般。
城门的驻军和林虎相熟,看见是秦国公府的车马,并未检查,和林虎打个招呼,就将他们放入城中。
入城之后,唐木更是目不暇接,眼前宽敞明亮一望无际的大道,两边鳞次栉比的高楼华屋,穿梭如织的车水马龙,都让他倍感新鲜。
大隋帝国对周边诸国宽厚相待,异域民众也对朝歌城充满憧憬向往,纷纷前往朝拜、学习、修行、旅游和行商。
街上随处可见相貌与中原人迥异的异族人,其中还有崇尚大随文化者,身上还穿的中原服饰。
马车在宽敞的大路上走了一阵,拐进一条小巷。
说是小巷,不过是和主路大道相比而已,里面也足以容纳两车并行。
马车进入小巷后,放慢了速度,天色已经擦黑,家家开始掌灯点烛。
星星点点的光亮,袅袅升起的炊烟,将这人间装点得充满烟火之气。
马车停住,车外传来林虎的声音:“二公子,到了。”
三人走下马车,不约而同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唐木和赵赢举目一看,面前是一所宅院大门,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秦国公府”。
门口两侧是青砖高墙,前有碧树红花,看起来颇为豪阔。
林隽向两人笑笑道:“这就是我家了。”
看见匾额之后,赵赢倒是面色如常,唐木有些好奇,向林隽道:“林隽,令尊是秦国公吗?”
林隽微笑点头:“正是。所以我才邀志贤兄和林森兄来我家盘桓几日。这里是我家侧门,咱们悄悄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也不知道你们住进了我家。”
唐木叹道:“人都说侯门深似海,你家这国公府就更胜一筹了。”
林隽向赵赢道:“志贤兄,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我就不信,你师傅还能到我家里来要人。”
赵赢和唐木都是连连点头,住进秦国公府里,别说赵赢师傅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一个无权无势的老道士怎么进得来?
三人说话时,林虎已经下了马车,将缰绳拴在门口的石柱上,正要上前叫门,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两个人从秦国公府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正是秦国公林勇,另一人却是一个老道士。
一见这老道士,赵赢吓得一哆嗦,赶紧闪身站在马车后面,以免被他看见。
林隽和唐木面面相觑——不用说了,这老道士肯定就是赵赢的师傅了!
这算怎么回事?
林勇看到林隽回来,心中大喜,招呼林隽道:“文商,快过来。”
林隽夸下海口说自己家绝对安全,邀请赵赢前来躲避风头,他本来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哪知道却是把朋友送到了虎口。
真是天堂有路咱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
他一肚子的苦水,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嘴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林勇不觉有异,给林隽介绍道:“这位是龙虎山的张真人,还不赶快见礼?”
林隽向那老道士见了个礼,一边口称“晚辈见过张真人。”一边偷偷打量对方。
这位张真人身形消瘦,头发斑白,松松地在头上随便挽了一个髻,插着一支干柴也似的木簪,一身黑色道袍脏兮兮的满是污渍。
见林隽向自己行礼,他摆摆手道:“不必客气。”手掌干瘦,如同鸡爪一般,留着长长的指甲,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油斑黑垢。
说话的时候,张真人嘴里一股酒气直窜出来,冲进了林隽鼻翼。
林隽稍稍侧头仔细看去,张真人显然已经喝高了,眼神迷离,脸色通红,稀疏花白的胡子上还挂着酒滴。
林隽这才稍稍放心:醉成这样,别说是赵赢,就算一头老虎在眼前,老道士也未必看得入眼。
秦国公府中,四个家丁抬着一顶轿子走了出来。
林勇将张真人扶进轿中,吩咐家丁一声,将轿子抬去天龙观。
抬轿的四名家丁应诺一声,抬起轿子离开。
林勇向林隽道:“这张真人是我请来为你诊治的,今天你迟迟未归,他又喝多了,只有明日再说。对了,你今天初试的情况如何?”
林隽从袖中掏出一枚精致小巧的木刻龙符,递到林勇眼前:“爹,我被录取了!”
这大出林勇意料,半信半疑道:“这不会是你自己找哪个木刻匠人做的吧?”
林隽急道:“怎么可能?我真是凭自己本事考上的!”
林勇哈哈笑道:“如此甚好!”
此时一队轻骑奔驰过来,为首一骑手中还牵着另外一匹马。
来到府门前,为首骑士甩镫下马,向林勇行礼道:“国公,该进宫面圣了。”
林勇接过他手中缰绳,翻身上马,向林隽道:“有事等我回来再说。”然后打马扬鞭,和这队骑士一起远去。
这时候赵赢才探头探脑地从马车后面走了出来,向林隽道:“文商兄,我师父明天还要到你家里来,这可如何是好?”
林隽略一思索,计上心来:“志贤兄无需多虑,我还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