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还挂着大太阳,可是到了下午,太阳便不知啥时候偷偷躲了起来,天上铅云密布,大地上寒风如刀。
在城南侧的汉江边上,有着前后四批衣衫褴褛的流民,被一众骑着高头大马的悍卒引领着,过了石顶塬,往山上缓慢前行,最后在龙麟山的山脚汇聚起来,足足有着六、七十人。
其中青壮占了大部分,约莫有着四、五十人,剩下的人里有妇女孩童,也有两三个老弱。
他们这些人都是今日聚集在西城的流民,来历形形色色,有的是从夔东北上的,多数倒是从湖北郧县来的,甚至也有从洛阳跑来的。
这些人大多都是互不相识,今日都是被面前方脸汉子招揽,说是去寨子里做工,一月五钱,最主要的是管吃住,而且有家口的同样都给,依旧是管着吃住!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自然让他们欣喜若狂,不过是真是假,总是有个盼头,对于工钱他们都并不在意,只要能口吃的吊命,熬过目前的年关,等开了春,至少能去找些野菜吃吃。
所以一时间只要能动弹的,都是抢着报名,可是这方脸汉子并不是谁都要!
不仅仅是要看面相、眼神,更是要看手掌,多有老茧的才会选中,一些眼神游移不定的,细皮嫩肉的统统不要!
选中了的人,分成了四批出了城,就这么像走走停停,走了一晌午,其实他们越走越犹疑,可出了城这方脸汉子人手就一下子变多了,有着许多高头大马的悍卒,个个带着刀枪,气质森严冷煞,他们愣是没人敢问上一句。
“先在这里等着东家,然后我们一起回寨!”
一个大鼻子的悍卒向着冲着众人喊道。
“要上山?东家真是要我们去做工的?该不是要当土匪吧?”
其中有一位蓬头垢面的汉子问道,他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破烂的单衣长衫,瘦的像是恶鬼,仿佛脸颊上的颧骨随时会戳破他干巴巴的脸皮,他此时壮着胆子怯怯问道。
他这话倒是引起了流民的骚动,带着孩子的流民,有人竟是一下给哭了起来。
“屌毛灰,都给老子住声!”
那方脸汉子凶神恶煞,手握着刀柄拔出了半截,大吼了一嗓子道:“掳你们上山干嘛?造粪你们也造不出来吧?别他娘的叽叽歪歪,老子高从龙向来一口唾沫一个坑,说了上去管你们衣食就管你们衣食,哭个甚?”
他这一嗓子,果然顶事了许多,人群迅速安静了下来,可是很多人心里更加绝望了,这么一帮人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干活的生意人,多半是土匪,上了山肯定是要吃了他们。
“当真是以理服人啊!”
李钦相看着高从龙收刀入巧不由讥讽道。
高从龙一听乐了,完全没有听出来李钦相的揶揄劲儿,开怀道:“那可不是,跟着相公,最近大字都是认识了好几箩筐,我以后怎么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了。”
一旁的周垠揉了揉额头,这高从龙简直是李智的成年版,都是些四肢发达,不带脑子的主儿。
天要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李佑的身影终于出现,他并没有骑马,而是走在前头,怀里鼓囊囊地裹着小橘子,她吃着蜜饯糖幸福的直哼哼,突然一个不小心把蜜饯掉地上,被人抢走塞进嘴里了,这一下让她心疼的大哭。
李佑给重取她又舍不得吃,说是要留着给李智他们,最后可能是闹腾累了,出了城便是睡着了。
他怕她着凉,将他塞进了衣服里裹着,外面只漏出一颗小黑脑袋。
“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