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在瑞文戴尔等着我们。”
“他们至少有两支轮回小队……或许三支。”
“弱队提前退场的概率并不高,因为中洲和东美之间必有一战。在我们不暴露——不完全暴露的情况下,中洲队会击败东美洲队,但东美洲队不太可能会团灭。而哪怕有着引导真实的谎言作为遮掩,局势的变化以及维林诺陷落所导致的连锁反应,也必然会让这些轮回小队中的智者们有所察觉。”
“所以,比较不乐观,也是最有可能的发展,是中洲队压制了北冰,南炎两队。甚至没有对东美洲队造成决定性的创伤——
——而我们无论选择在哪里降临,都需要直接面对这两个力量集团收束好的战力。中洲联盟应当在瑞文戴尔,而东美洲队则有可能投向魔多。且只要我们完全暴露,在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它们就算不放下旧日恩怨,也会将我们视作优先的共同敌对目标。”
“这一战势在必行。”
“至尊魔戒注定是一个重要的事件节点。无论对方做出多少布置,我们都得尝试阻止对方获取这枚关键的力量钥匙。而抱有这种想法的团体,绝对不止我们而已。”
“当然,他们有很小的概率动用自身的影响力。用间接的,绕过主神判定的方式更改护戒小队成立的位置和时间——但我相信,这是徒劳的举措。无论他们将至尊魔戒引导到什么位置,当尹露维塔大结界出现成规模的崩坏现象之时。最大的豁口,必然是护戒小队的成立地。因为必然有太多的力量集中在那片区域附近,而这便也让那里的结界稳定度受到波及。”
“所以,他们还不如让护戒小队在瑞文戴尔成立。”
………………………………
邢边有些嫌弃地按了按自己的眼眶,将那枚碎裂的眼球塞回到同样歪曲的头骨眼窝里——基于奇物的不死身在运作时虽然便利但也总是容易出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当然,这也有虚无中的掠食者兽群们实在是过于凶勐的原因。
破碎的右侧视野逐渐复原,光学感知虽然老土而又过时,但可靠便是它的优点。虚空蜘蛛只是掠食者中的一个数量比较大的常见种类。而那些古怪并且强力的特殊亚种,可不会畏惧光明和神力。
虽说他并不光明,也没有神力——他将沾染了一千头虚空掠食巨兽血液的长剑塞回剑鞘,向着约定的聚集点走出几步之后,在几分钟前被弄得乱七八糟的黑色唐装便也再度焕然一新。
好吧,虚空掠食者们其实也是有不少优点的,至少它们懂得控制食欲。身后的不知道是十几米还是几十米处传来一阵阵细密的碰撞交击声音,而那或许便是那些理智地选择放弃眼前这具吃不下嘴食物的掠食者们所扬动的蹄爪。
‘哒哒哒哒——啪啪啪啪——’
邢边懒得理它们,反正它们也没法吃了自己。
而等到那些杂乱的碰撞声连同它们的食欲一起消失在邢边的感知中时,他便已然抵达了他所期望的那个目的地。
净白沙洲,维林诺的旷野。
来自中土的死者灵魂将会穿过大结界并在此徘回,而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大结界破碎……出现足够让强大者通行的裂口,那么这裂口距离这里,必然很近。
但他要找的人却不在这里。
亚当不在,昊天也不在。作为大西洲之眼的克里斯汀也不在。站在沙洲边缘的只有一个看上去像是个人偶一般无机质的女人。那个自从探索了纳尼亚的宝库后就封闭了一只眼睛,并且拿到了仅次于亚当的庞大收获的琉璃。
说起来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起琉璃这种怪怪的名字?
以及……唔……那座宝库里面,都有些什么来着?
脑袋有些混乱,不过邢边并不在意。使用《道林·格雷的肖像获取不死身后自己的记忆便总是会出现一点错乱。不过那算不上什么严重问题。
能活着就好。
能砍人就好。
不是人也无所谓,能找点东西砍就行。
“哟,琉璃。”他去握鞘中长剑的剑柄——因为都无所谓,所以琉璃也行。
不过在他把剑拔出来之前,一柄纯白的光枪,已然顶上了他的喉结。
“想死?”人偶般的女人注视着远处的海,海的尽头便是结界的边界。
“倒也不是不行。”邢边耸了耸肩,放下剑柄,推开喉咙上的枪尖——他的手掌在握住光枪时发出‘呲呲’的声音然后皮肉焦化露出骨节,并在手指脱离枪身时迅速地恢复至原本模样。
“不过找亚当有点事……他去哪了。”
“你应该问克里斯汀。”大西洲队的精神力者,而心灵网络在大结界外自然始终成立。理论上说,他只需要在脑中通讯,就可以找到团队中的任何一个成员说任何想要传达的话。当然如果不是很想动脑子的话,直接在这里开口说出来也行。
“生活总是需要一点仪式感的。”男人摆了摆手。“不过他既然在忙,那就算了——我只想告诉他,我已经去过曼督斯殿堂的遗迹了,那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下,显然已经被虚空兽群们吃了个干净。先前检测到的空间波动也消失了,想来那里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没法弄清。”
“哦。”女人点了点头,语气中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她继续站在沙滩上眺望,又过了两秒钟。
“亚当说他知道了。以及,他要我转告你,他现在正在解析一些从结界内飘到净白沙洲上的生命灵魂以获取其内在记忆。所以现在没空理你。”
“……杀人炼魂?”
“只有炼魂。”琉璃摇了摇头。“人不是我们杀的。”
“那他弄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结界内的灵魂飘荡至结界外需要时间,目前他检视到的记忆最新鲜的灵魂,死于大约两周前的一场战役中——这个人是洛汗人,亚当怀疑艾辛河之战提前了。而这意味着或许有轮回者救下了那位死在战役中的洛汗王子,甚至有可能有人已经拿萨鲁曼开了刀。”
“那看来这种事干着还是有点价值的……不过我记得亚当说过,随意乱杀土着人类可能会招致一些不是很好的结果……果然是唬人的吗?”邢边的声音,有些跃跃欲试。
“杀人是不好的。”琉璃转过身来,认真地盯着他。“这是我说的。”
邢边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头,看向漂浮在两人头顶大约一百米处的巨大光枪——它的规格应当用山岳或者巨城来形容,而它的形制,则和琉璃先前挥动的那一把大致相当。而在那柄炽热的光枪之中,充斥着每一秒都在缓步提升的庞大能量。
天之枪已经充能了七天——这件从纳尼亚宝库中取出的,不计入主神评定体系中的圣器有着改换地形规格的力量。亚当的判断是蓄力完成之后,四中以下打谁谁死。而如果用它来砸地板,大概能够在一瞬间便将一座百万人口的现代都市连地基一起蒸发。
它挂在那里显然不是用来看的。
而支配着这等大杀器的琉璃,居然在这里堂而皇之地说什么‘杀人不好’。
“我不会随意使用它的。”琉璃捕获到了同伴的目光。“它的作用是用来对抗魔苟斯,抑或者大西洲队已然处于严重的危机之下。因为现在的我并不能够有效地控制它,单体目标难以锁定,而我不会将它用到魔多以外的城市上。”
“那就只能够替中土大陆上的那些可怜虫们祈祷你不要失控了,我记得你距离解开第四阶基因锁只差一步了吧——在你被天之枪承认后?”
“半步。”琉璃更正。“智慧之泉给了我好处。”
“以及,我是不会失控的。”她加重强调。
“但愿如此。”邢边看了眼远方,浩瀚之海的彼端,宛若薄纱一般的大结界似乎产生了一些轻微并且令人不安的动荡。看来主神所判定的期限很快就要抵达,而从另一个方向,虚无的浪潮也在扩张。
虚空之中,掠食者们的数量和种类都非常庞大。它们贪婪地想要吞噬一切色彩鲜明的活物,让万色尽数化作呆板的灰白。然而它们却又拥有着一定的智慧,在鲜美的汤锅揭开锅盖之前,些许带刺的莓果自然可以暂时地无视掉。
当然,这其中也有亚当的谎言之力在运作的缘故——欺骗它们,让它们认为大西洲队的轮回者们是它们的同类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只要轮回者们不离开自己的‘领地’,去诸如曼督斯殿堂之类有着新鲜食粮的方向逛街,那么它们便会对轮回者们视而不见。
而很快,它们便将成为先锋的大军,为大西洲队的轮回者们开道。
“琉璃。”
“什么事?”
“我觉得你挺虚伪的,如果你真的觉得杀人不好。那你应该将天之枪对准这些虚空掠食者。虽然它们杀不干净但它们也知道恐惧。如果你杀得够多,那么或许当大结界完全破碎时,这片土地上的人不会全部被它们吃掉。”
“我没有说我要救人。”琉璃澹漠地回答了他。“我只说杀人不好。”
“可如果这些人的死和我们有关呢?”邢边歪了歪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一直觉得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那个什么诅咒,对轮回者没什么威胁,却又能够对土着神祇特别有效,而且在经历了主神修复之后都没有被抹消的诅咒……真的存在这种玩意吗?我觉得它或许应该用‘庇护祝福’这个词来描绘更加妥当一些。以及……”
“……如果我们身上真的背负着这种东西,那么将我们送到这里的主神,又怎么可能会依旧给我们这种比中洲晚两天,比东美晚三天。严格来说强不了多少的评级。还是说,这玩意也不计入主神的评价体系里面?”
琉璃没有回答,她只是看了一眼遥远的天空。包括尹露维塔在内的诸神直到此刻都被未知的力量所笼罩覆盖着,而它们也的确正变得虚弱,因为它们的光辉正切实地变得暗澹,且这衰弱一直都在持续。
事实就在这里,真理不辩自明。
“好吧。”邢边又一次地耸了耸肩。“就当是这样吧。但我总觉得一切没这么简单,众神的沉默肯定另有隐情。亚当的肚子里肯定藏着一堆阴险的算计。而且我怀疑,我们也在亚当的算计里。”
“我们有哪次没被亚当算计吗?”琉璃反问。
“……呃,好像没有?”男人,被将了一军。
“以及,亚当他说他很生气。你再这么诋毁他,他保证让你死得很惨。”
“我可没有诋毁。”他对这种威胁并不是很在意。“我只是在陈述——”
他的话尽了。
因为就在这一刻,有光自远处而来。那是昊天的天使圣光,也是行动展开的信号。
而在同一时刻,于虚空兽潮的躁动声中,海的尽头,结界的所在,突然便迸发出一连串镜面破碎的声音!
………………………………
“……那么,就由小霍比特人来持有至尊魔戒。由一群自愿的勇士来护送他们,直到抵达末日火山。”
喧闹的瑞文戴尔会议厅中,参会者们终究还是在甘道夫的引导下做出了那个注定的决定。至尊魔戒被系上锁链,交付到霍比特人弗罗多的手中。而参与会议的代表们,则代表着自己所在的势力纷纷表示愿意为这支远征队提供助力。
剑,斧头,弓,号角,长枪。以及最后的法杖。加上四位霍比特人,比原典多出一人的护戒远征队,便也就此成立。但不同于原典那安静,祥和的瑞文戴尔,现下所有的会议参与者们,都在隐约之中感受到了那在幽暗天际汇集的危机。
有什么要来了,有什么已经来了!
‘咯喇——!
!’天穹之上,镜面碎裂。
参会者们勐地站了起来,一脸震撼地看向了那破裂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