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幽梦楼的无垢，神色凝重，一步步向天佛原乡方向而去。

脑海中浮现着近几日所经历的一切，当日在踏出妖界之时，未行太远，无垢遍察觉背后有人跟踪。

树林内，驻足的无垢，看着现出身行的女子，眉头一皱，心中不悦。

“为何跟着我？”

尽管在看到来人之时，心中遍有了定见。然而，念在与步香尘相交一场的情分，其也帮过自己的份上，无垢并不想为难眼前之人。

“少侠何必如此心急呢！方才在妖界，月影还未与少侠打声招呼，却是失礼。因此特来赔罪！”

莲步轻起，傅月影一步步走到无垢身旁，抬手搭在无垢肩膀之上，柔声细语的说道：“不知少侠觉得姐姐我美吗？”

一股莫名的燥热自体内升起，无垢不为所动，澹澹的说道：“美？这个词恐怕你不配，我对一身腥臭的毒物没兴趣。哼！”

一声冷哼，无垢周身一震，将傅月影手臂震开，随即，默运真气查探自身情况。

虽然，拥有藤蔓护身，无垢自信可以百毒不侵，然眼前女子，乃是一身毒功纵横武林的涂山毒脉传人，其自身美毒，即便是魔佛三体之一的迷达都无法抵抗，小心谨慎最为合适。

“好没有情趣的弟弟！”对于无垢的行为，傅月影并未理会，轻笑道：“月影此来一是道歉，而是想要询问，魔佛迷达真的死了吗？”

无垢心中一动，已然明了，随即坦言道：“迷达已然被挫骨扬灰，怎么你想为他报仇？“

“弟弟，为何如此说呢！”傅月影大惊失色，随即辩解道：“欲界魔佛虎视眈眈威压武林，如今迷达身死，乃是武林幸事，月影又怎会为他报仇呢！”

“离开吧！”无垢已然不愿意多言，时间不多了，并不想浪费在这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见傅月影并未理会话语，无垢随即不再搭理，直接转身离开了。

一路疾行，不久之后遍来到了碎云天河。

作为波旬三体的女琊，虽然如今功体被无垢夺取，更有无垢心口那神秘的藤蔓护身，但阎达与迷达相继化作劫灰。

霁无瑕必有反应，多年的同修之情，不是一颗侠心就能够湮灭。

人是一个很矛盾的生物，心中向往的事物，与自身拥有的东西，永远无法相同。

女琊自从在波旬现世之事，被烽火关键重创，因此失忆。

虽然，无垢一直以来的相处，两人关系匪浅。但无数岁月的共体同修之情，又怎么会是简单一句大义在前能够抵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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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垢无法预料如今的霁无瑕，在面对同修消亡，而算计这一切的人，还是曾经那个自己一心护持的弟弟无垢，重重打击之下，霁无瑕的选择会是如何，无垢无法预料，更不想去猜测。

很多事情，当走出第一步之时，遍已经没有了退路。

就如无垢的先天之道一般，心之所向，方为道路。

何为道？何为理？

若是无垢回答，那必然是：吾之言行遍是道，吾欲所行遍是理。

尽管如此，很多时候都是可以以道理说的通的，但是也有很多事并非只是讲道理就可以说的通的。

就比如无垢此时看着的人，与那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藤蔓。

只见碎云天河之内，殊十二手持长剑，不断挥砍下，原本将霁无瑕层层包裹的藤蔓，一根根跌落黄土。

虽然，不断吸收地气疯狂生长，但在凌厉的剑气之下，却是还没有来得及长成遍被砍了下来。

此消彼长之下，也不知殊十二砍了多久，但那已然湿透的衣衫足以说明，费时若久。

无垢瞬间便已经明了其中关窍，随即说道：“别砍了，停手吧！”

闻听此言，殊十二瞬间寻声望去，见是无垢，不由松了一口气，收起长剑，用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你来了！霁姐姐让我砍得！”

殊十二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情况，无垢心中明了，也不多言，一挥手顿时原本包裹着霁无瑕的藤蔓，层层分解，化作一片晶莹灵光，飘散天地。

“你们聊，我去清洗一下！”看着无垢的动作，又看了看霁无瑕，殊十二找了一个借口直接离开了，独留下沉默的两人，相视而立。

“阎达与迷达出事了，是吗？”

尽管心中明了，霁无瑕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期盼一个答桉，亦惶恐答桉真如心中所料。

无垢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是的，迷达被我挫骨扬灰，阎达战败亦被我夺去一身功体。他们都死了，而你也即将自由了。从此，再也没有了魔佛女琊，只有霁无瑕了！”

“你……！”看着无垢好似在讲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一般，霁无瑕心中五味杂陈，想要斥责，然而看着满身风霜的无垢，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过了许久，指着无垢的手臂缓缓落下，清泪滑落，霁无瑕颓丧的坐下，再也没有了力气一般，说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他们必须要死呢？死的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

无垢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但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霁无瑕身边，略带歉意的说道：“人是我算计的，你要怪就怪我吧！如果你想要为他们报仇，那就等我做完所有的事之后，就来吧！我绝不逃避。”

“我又怎能寻你报仇，又怎么能怪你。”霁无瑕泣不成声，嘶哑的说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最该死的人是我才对！”

闻听此言，无垢深深地看了眼霁无瑕，见其似乎已经心生死志，了解其脾性的无垢心中一动。

“你不必责怪自己，如今波旬三体已经没有了。但魔佛还在，波旬之力早已经转移，若是说想要让迷达与阎达复生，那你就好好活下去，只有消灭现在的魔佛无心，他们才有复生的机会！”

无垢此来，本就是为了将霁无瑕放出，如今事情已经完结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置。

耽搁不得，看着霁无瑕颓废的样子，无垢虽然心痛，但更明白此时不容半点差错，否则必将前功尽弃。

狠下心，无垢强压心绪，随即说道：“你自由了，我也该走了。如果你想要报仇，那就先恢复修为再说吧！“

说着，拿出几本自四智武童赠送的秘籍，放在霁无瑕身旁，澹澹的说道：“转修功体对你不难，好好活下去吧！为了迷达与阎达，亦为了我。”

不再迷茫，不再踌躇，无垢转身离开了。

在无垢走后，霁无瑕擦干眼泪，看着地上的秘籍，叹息一声，自语道：“对不起无垢，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你。一切都怪我……！“

…………

刚要离开碎云天河的无垢，却被殊十二拦住了去路。

看着无垢那满是沧桑的眼睛，殊十二神情复杂的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让霁姐姐这样伤心！”

“每个人都有他的人生道路。我的路莫名的与她交织在一起，路就在脚下，而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自私懦弱的表现。我无法看着她香消玉殒，更不想看着她助纣为虐，帮助魔佛波旬为祸天下。哪怕是无意之举，亦不行。这是我的自私，也是我的选择。”

无垢伸手拍了拍殊十二比自己高了些许的肩膀，缓缓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替我好好照顾她。”

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无垢捧在手心，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这是我记录下霁姐姐的一些生活习惯，多看看。你是一个纯粹的人，帮我看好她就好了！哦对了，回头鷇音子会找你，去帮他消灭圣魔元史吧！”

殊十二没有接过无垢递过来的册子，而是有些担心的看着无垢，说道：“要照顾你自己去，等所有的事都完了，武林和平了，你自己去照顾好她就好了。我还要陪我父亲！”

“哈！”摇头笑了笑，无垢将册子一把塞进了殊十二怀里，随即直接转身离开了。

…………

之后，无垢去了很多地方，见了不少人，比如罗浮丹境的鷇音子，比如那个与自己合作的圣魔元史。

亦前往了祆撒殿，亦寻了在罗浮丹境之中养伤的鬼荒地狱变一谈。

忙的不可开交，亦很顺利。自从来到苦境之后，无垢遍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非常不错。

一直很顺利，若非当初与霁无瑕相遇，无垢觉得自己此时肯定是直接躲在哪个犄角旮旯躲着，绝不冒头。

然而，人生很奇妙。一饮一啄之间，是定数亦是命数。

将一切都交托完毕的无垢，原本想找步香尘，希望其配合自己同时施展八品神通术，将自己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然而，当他来到妖界之时，整座妖界却已然成为一片死寂。

原本独属于步香尘的妖艳洪荒内，等无垢赶到之时，独留下中毒已深，仅凭强大根基苟延残喘的步香尘，无力的瘫坐在妖凰宝座之上。

当今武林能够有如此用毒手段之人，不做他想，在将步香尘带回幽梦楼之后，无垢以八品神通术找到了傅月影，这才有了初始的场景。

一切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该托付的都交代了，踏着心生的青草地上，无垢无悲无喜，无忧无怨，一步步向天佛原乡，亦是为自己的归宿而去。